十一月末,日本年末氛围渐浓,趁着总监部自顾不暇,忙忙碌碌了一整个学期的学生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宿舍窗户玻璃被室外的寒气蒙上了厚厚白雾,屋内的暖气却开得足,烘得人骨缝里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暖意。
夏油杰围着深色围裙在狭小的开放式厨房里,额角沁出了点细汗,几缕黑发不太听话地黏在上面。
他正小心翼翼地给烤盘里最后几个黄油小饼干撒上糖霜装饰,旁边的小锅里,浅金色的油温吞地冒着细密小泡,裹着酥脆的酸奶块沉浮,发出细微诱人的滋滋声。
“杰——糖放足了三倍没有啊?”一个拖长的、理直气壮的声音自身后响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夏油杰稳稳地将最后一点糖霜点在饼干上,才慢悠悠转过身。果然,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身后,那双苍蓝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刚出炉还散发着致命甜香的小饼干,指尖蠢蠢欲动。
“放心,”夏油杰语气温和,眼底掠过一丝促狭的光。他闪电般出手,捻起一块烤得边缘微焦、糖霜厚得惊人的饼干,不由分说就塞进了五条悟那张嗷嗷待哺的嘴里,“绝对齁不死你。”
“唔!”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浓郁到发苦的甜味瞬间在口腔炸开。五条悟双手捂脸幸福的眯起眼睛,飞快地咀嚼,“勉强合格吧,杰!”
五条悟嚼吧嚼吧,狡黠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指尖悄咪咪伸向调味区的黑色玻璃瓶。
几块炸酸奶已经浮起,呈现出完美的淡金色泽。夏油杰全神贯注的用漏勺捞起,沥油的动作利落干净。
就在此时,一滴滚烫的油星猛地从勺边溅起,直扑五条悟那凑得太近的高挺鼻尖。
“嘶——!”
五条悟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捂着鼻子猛地后跳一步,控诉地瞪着夏油杰,“杰!你谋害挚友!”
“谁让你靠那么近?油烟伤皮肤,悟。”夏油杰面不改色地将金灿灿的炸酸奶盛进铺了吸油纸的碟子里,随后拧开水龙头,指尖蘸了一点凉水,意思意思地向绯红的鼻尖弹去,不走心的安慰道,“痛痛飞飞~”
“哈?这么敷衍……”
“咔哒。”
宿舍门锁轻响,打断了五条悟的抗议。
家入硝子慵懒的嗓音率先飘进来,“哟,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她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纸箱,看着就沉。伏黑惠穿着小熊棉服,小脸红扑扑的吃力抱着几瓶汽水站在一旁。
“可惜伏黑老师要陪葵阿姨,没有来。”
实验证明,共轭这玩意儿是个渐进式的咒具。伏黑甚尔现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盯老婆,也不准伏黑惠在病房碍眼。
“嘁,谁要那家伙……”
话音未落,一声短促的惊叫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同炸开。
“哇啊——!白痴五条悟!鞋乱丢想摔死谁啊!”庵歌姬气急败坏的怒吼紧跟着响起。
刚踏进门,她就精准的一脚踩中了五条悟随意甩在玄关正中的一只巨大运动鞋,差点表演了个平地摔。
过分活泼的五条悟仿佛天生和她不对头,庵歌姬战战兢兢的忐忑心理随着他本性暴露转弯成了易燃易暴炸状态……当然,夏油杰在她心里的评价也高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五条悟脸上挂起欠揍的笑容,“哎呀歌姬,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走路要小心看路嘛。”
“五!条!悟!”歌姬两侧的辫子竖起来,拳头捏得咯咯响,眼看就要冲进来执行正义。
“好了好了,歌姬,消消气。五条君,适可而止哦。”冥冥带着一贯从容的微笑及时出现,安抚地拍了拍歌姬的背,目光却扫过夏油杰刚端上桌堆成小山的炸酸奶和黄油饼干,最后落在中央那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汤汁翻滚的寿喜锅上,笑意加深了几分,“嗯哼,夏油君的手艺,值得期待呢。”
“那两样就别期待了,一看就是五条专属。”家入硝子放下纸箱,从里面利落的掏出几个漂亮的玻璃瓶,里面晃动着颜色各异的液体。
“还是期待一下开胃小酒吧,是低度数的果酒,惠那里还有汽水。”
“硝子万岁!”歌姬暂时放过五条悟凑到桌边,眼睛发亮的看着那些漂亮的瓶子。
“冥冥学姐,歌姬学姐,这边请坐。”夏油杰笑着招呼,将最后几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新鲜菌菇和翠绿蔬菜摆上桌。
小小的宿舍餐桌瞬间被食物堆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大家围着热气腾腾的寿喜锅落座。五条悟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夏油杰左手边的位置,伏黑惠坐在右边,歌姬则特意挑了离某人最远的对角,硝子和冥冥坐在中间。
锅里的汤汁翻滚着,散发出醇厚的酱油甜香和昆布的鲜味。牛肉片下去,瞬间变色卷曲,裹挟着油脂的香气。
夏油主厨宣布:“那么,开动吧!”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筷子和勺子碰撞着锅沿,七嘴八舌的聊天声混着咀嚼声。
歌姬控诉五条悟上次的幼稚行径,冥冥则半开玩笑地表示可以提供“如何有效避开五条悟干扰”的付费咨询服务,硝子看都不看饼干一眼,吐槽门把手长出的两份蛋糕全都齁的吓人,并亲切地表示希望把手先生下次可以稍微‘懂事’一点。
五条悟口齿不清地许愿,“哇——硝子怎么可以吃老子的蛋糕?!老子也要门把手送蛋糕!”
“那你问把手呗。”
看着眼前这吵吵嚷嚷又生机勃勃的一幕,夏油杰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他烫了一片熟度刚好的牛肉,夹进一旁安静拘谨的小孩碗里。在白毛控诉的目光中,又笑着烫了许多片,最后才拿起自己面前的酱油小碟,去夹锅里瞄准了好久的一块吸饱汤汁的魔芋丝。
五条悟还鼓着的脸上登时挂起一种混合了恶作剧得逞前的兴奋笑容,他抬碗挡住脸上贱兮兮的笑——
夏油杰蘸了一下料碟,大口吃了下去。
——无事发生。
一口、两口、三口,桌上的人齐刷刷看向了他。
五条悟瞪大眼睛,脸色唰一下变了,震惊、讶然、沉默、思索……
伏黑惠从手边的塑料袋中随手掏出一瓶,默默拧开递到他手边。
夏油杰眨着眼,牙齿僵在了含着的食物上方,半晌后知后觉欲盖弥彰地怒吼道,“五、条、悟!”
家入硝子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感,随手点了点那瓶汽水吐槽道,“夏油,你太惯着他了,这种事情不用这么配合啦。”
她棕色的眸子扫过五条悟,调侃道,“这么浓的醋味,隔老远都能闻到,这个时候就应该灌进他喉咙里才行。”
夏油杰看着硝子,又看看碟子黑稠稠分不清是什么的蘸料,理智告诉他——硝子的提议非常、非常具有可行性。
“喂喂!硝子你偏心!”五条悟的不满地嚷嚷起来却没有了刚才的热络,他抢过夏油杰面前那瓶琥珀色液体,“杰才不需要!这种好东西当然是老子的!”
五条悟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拔手夺过便无比豪迈地仰头,将那半瓶澄澈的液体灌了下去。
动作行云流水,气势十足。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吐槽,一抹极速蔓延的绯红如同泼洒的颜料,从白发少年线条优美的脖颈一路蹿升,瞬间占领了整张帅气的脸,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五条悟咂了咂嘴,那双苍天之瞳里闪过一丝茫然,像没尝出味道。他眨了眨眼,试图聚焦,眼神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涣散。
“嗝……”
一个响亮的酒嗝毫无预兆地冲出来。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想驱散眼前的迷雾,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地朝着前方倾斜。那只还握着空酒杯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老子……怎么……”五条悟嘟囔着,声音含混得像是舌头打滑。
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地,最强DK、六眼神子,像一棵被伐倒的、笔直又昂贵的树,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一脸壮烈的红晕,“砰”地一声,直挺挺地、毫无缓冲地,栽倒下去!
额头重重磕在堆满食物的餐桌边缘,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体顺着桌沿软绵绵地滑落,最终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瘫在了温暖的地板上。
那双标志性的苍蓝六眼紧紧闭着,长而密的白色睫毛在烧红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呼吸变得绵长而沉重。
世界安静了。
寿喜锅还在不知疲倦地咕嘟着,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上的白霜。
歌姬的嘴巴张成了“O”型,冥冥托着下巴的手顿住了,那双总是淡定平静的眼瞳里罕见地掠过一丝货真价实的错愕。
夏油杰低头,看着半瓶晃荡的水瓶,又看看地板上人事不省的挚友,再抬头,目光投向对面一脸平静的家入硝子。
硝子淡定举起瓶子,迎着夏油杰询问的目光无语开口,“……酒精饮料。”
酒精……饮料?!
足足沉默了三秒钟,夏油杰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眼前荒诞一幕带来的冲击都压下去。
他放下筷子,缓缓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瘫成一滩白色猫饼的五条悟身边。
没有试图去扶,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即使在醉酒昏睡中依旧帅得人神共愤、此刻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的脸。
几秒后,夏油杰弯下腰,从桌上那盘特意烤制的、糖霜厚得能当沙堆的三倍糖黄油饼干里,精准地挑出了最大、最厚、糖霜堆积得最为丧心病狂的一块。
接着,他蹲下身,一手捏开五条悟毫无防备的嘴,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那块饼干稳准狠地塞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甚至还体贴地往里捅了捅,确保它不会轻易掉出来。
“唔……”
昏迷中的五条悟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甜蜜的梦乡里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的“爱意”。
夏油杰做完这一切,坐了回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饼干屑,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和优雅、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表情各异的女生们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可以继续吃饭了,不用管他。”
庵歌姬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地上被饼干堵嘴的五条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噗哈哈哈哈!夏油!干得漂亮!这画面我能笑一年!哈哈哈哈!”
冥冥眼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精彩的‘售后处理’,这服务至少可以卖他五万円。”
优秀的商人从不放过唾手的商机,她举起手机,对着地板上造型奇特的猫饼“咔嚓”拍了一张。
家入硝子依旧是最淡定的那个,她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牛肉在生鸡蛋液里滚了滚,送入口中。
咽下后,才瞥了一眼地上人事不省的同期,圆润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的笑意,将那瓶只喝了一口的饮料推向夏油杰的方向,“给,别浪费了”
窗外,东京的冬夜寒气凛冽。窗玻璃上的白霜又厚了一层,将屋外的寒冷与黑暗隔绝。
这间小小的宿舍里,咒灵哼哧哼哧的卖力劳作,寿喜锅持续散发着诱人的咕嘟声,食物的香气与淡淡的酒气、以及某种甜腻饼干味混合在一起,奇异地交织出一种喧嚣又温暖的生机。
地上瘫着的白色“障碍物”胸膛微微起伏,脸颊鼓鼓囊囊,成了背景音里一个安静的注脚。
宴会散去,夏油杰取出已经有些湿润的饼干,将外套扒下来把猫抱到床上,温柔的捻了捻被角。
在静谧平缓的小呼噜声里,安静地收拾干净残局。对着那碗他至今不知道混了多少陈醋的蘸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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