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时，白锦繁是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的。
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浅灰色的乳胶漆，边缘挂着一盏简约的白色吊灯，和顾雨辰身上的气质一样，干净又温和。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的片段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樱花，纷纷扬扬地在脑海里铺展开来：樱花树下的偶遇，小男孩软糯的道谢，顾雨辰牵起他手时掌心的温度，还有那个落在唇上、温柔得让人不愿睁开眼的吻。
脸颊微微发烫，白锦繁下意识地侧过头，身边的床位已经空了，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带着淡淡的阳光气息，像是顾雨辰身上常有的味道。他静静躺了一会儿，听着客厅里传来的轻微声响，指尖无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晚的余温，柔软又清晰。
起身时动作放得很轻，怕惊扰到外面的人。换上自己的衣服，又叠好顾雨辰昨晚给的那套浅灰色家居服，放在床尾。走出卧室，客厅里的光线已经明亮了许多，顾雨辰正站在厨房门口，围着一条浅蓝色的围裙，手里拿着平底锅，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嘴角带着自然的笑意：“醒了？再等十分钟，早餐就好了。”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额前的碎发被晨光染成了浅金色，平日里带着几分沉稳的眉眼，此刻因这烟火气而显得格外柔和。白锦繁的心跳慢了半拍，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不自觉地在屋子里流连。
和昨晚月光下的朦胧不同，白日里的屋子更显温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旁边摆着一小碟洗干净的草莓，红得鲜亮。墙上挂着几幅风景摄影，是顾雨辰去年暑假去海边拍的，海浪、沙滩、落日，画面里仿佛能透出咸湿的海风。阳台的门开着一条缝，春风携着淡淡的樱花香涌进来，夹杂着薄荷的清新，是顾雨辰那片“小天地”特有的味道。
“在看什么？”顾雨辰端着两盘早餐走出来，放在餐桌上，“过来吃吧，煎蛋和三明治，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白锦繁走过去坐下，煎蛋的边缘煎得金黄，没有焦糊，三明治里夹着生菜、火腿和煎得软糯的番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谢谢。”他拿起叉子，小口地吃了起来，味道比想象中好很多，带着家常的温暖。
顾雨辰坐在他对面，也慢慢吃着，偶尔抬眼看向他，目光里带着藏不住的温柔。两人没有太多话语，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静谧又惬意的氛围，像是春日里流淌的溪水，缓慢而舒适。
“吃完我送你回去收拾东西？”顾雨辰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白锦繁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住的小区楼离得不算远，中间就隔了两个楼，平日里偶尔也会在路上碰到。
顾雨辰没再坚持，只是点点头：“那收拾完给我发个消息，下午返校，我去你家楼下等你，一起走。”
“嗯。”白锦繁应着，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知道顾雨辰的性子，看似温和，却总有自己的坚持，这种不动声色的照顾，最是让人安心早餐吃得很慢，像是在刻意延长这段相处的时光。吃完后，白锦繁主动收拾了餐具，走进厨房清洗。顾雨辰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看着他认真地擦拭着盘子，手指纤细，动作有条不紊，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这样，清晨一起醒来，一起吃早餐，有人收拾碗筷，有人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日子，似乎是他潜意识里一直期待的。
“我来洗吧，你去收拾一下东西。”顾雨辰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盘子，“别耽误了时间，上午还要收拾返校的东西，书本、衣物，应该不少。”
白锦繁没有推辞，擦干手，走到玄关换鞋。顾雨辰送他到门口，递给他一把伞：“早上看天气预报，说中午可能会下点小雨，带着，有备无患。”
接过伞，是一把黑色的折叠伞，和顾雨辰常用的那把一样。白锦繁捏着伞柄，轻声说：“那我回去了，收拾完给你发消息。”
“嗯。”顾雨辰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路上小心。”
推开门，春日的晨光扑面而来，带着清新的空气。白锦繁转过身，对顾雨辰挥了挥手，才转身走进楼道。走到楼下时，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顾雨辰家的窗户，窗帘轻轻晃动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柔软而温暖。
从顾雨辰家到自己家的这段路，白锦繁走得很慢。路边的樱花树还在盛放，风吹过，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铺在石板路上，像是一条粉色的地毯。早起的老人在公园里打太极，孩子们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就像这个春天，也像他们之间刚刚翻开的新页。
回到自己家，用钥匙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带着久未有人走动的清淡气息。他换了鞋，把伞放在玄关的伞架上，径直走进卧室。
他的房间大而冷清，收拾得干净整洁。书桌上堆满了高二下学期的课本和习题册，旁边放着一个浅蓝色的书包，是开学时新买的。墙上贴着几张他画的油画，还有一张他和顾雨辰高二上学期学校举行的旅游——那时他们刚认识不久，一起坐摩天轮放烟花的画面，照片里的烟火格外耀眼。书桌一角，放着一个小小的多肉盆栽，是顾雨辰送他的，如今长得胖乎乎的，叶片饱满多汁。
白锦繁走到书桌前，没有立刻开始收拾，而是拿出手机，给顾雨辰发了一条消息：“我到家了。”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回复：“好，慢慢来，不着急。”后面还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才开始动手收拾东西。返校要带的东西不算少，除了日常穿的衣物，还有厚厚的课本、习题册，以及提前准备好的感冒药、创可贴，还有一些安眠类的药物。
他打开衣柜，把要带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一个灰色的行李箱里。春天的衣物不算厚重，大多是薄外套、衬衫和毛衣，叠起来很整齐。收拾到一半时，他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是去年春天买的，只穿过一次，因为觉得颜色太浅，怕弄脏，就一直放着。指尖摩挲着柔软的布料，他忽然想起昨晚樱花树下的粉色雨，又想起顾雨辰看他时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把这件衬衫也叠好放了进去。
书桌上的课本和习题册，他按照科目分类整理好，放进书包里。高二上学期的课本已经收进了柜子里，高二下学期的课本封面大多是崭新的，只有数学和物理课本，边缘已经被翻得有些磨损——这两科是他的弱项，顾雨辰常常在课后帮他补习。想起顾雨辰讲题时认真的样子，手指在课本上轻轻敲击的动作，白锦繁的心里又是一阵柔软。
收拾间隙，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靠在书桌旁慢慢喝着。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盛，透过玻璃落在地板上，形成明亮的光斑。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吹动桌上的纸张，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拿出手机，刷了刷朋友圈，看到有同学已经提前返校，发了校园里的樱花照片，配文说“春日限定的校园，终于回来了”。
白锦繁也忍不住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春风带着湿润的气息涌进来，夹杂着樱花的甜香。不远处的小公园里，已经没了早上的热闹，只有几个老人坐在亭子里聊天。他拿出手机，给顾雨辰发消息：“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吃过午饭了吗？”
这次回复得更快：“刚吃完，我在家等你消息，一点半的时候，我去你家楼下。”
“好。”
放下手机，他继续收拾剩下的东西。把作业、卷子、笔记本都一一放进书包侧袋，又检查了一遍行李箱，确认没有遗漏什么。等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已经快到中午了。行李箱放在房间门口，书包靠在旁边，一切都准备就绪。白锦繁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外面的天色果然暗了下来，风也比早上大了些，吹得窗外的樱花树轻轻摇晃，花瓣落得更勤了。
他给自己煮了一碗鸡蛋面，坐在餐桌旁慢慢吃着。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泡面的香气弥漫着。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紧张。下午返校，意味着他们又要回到熟悉的校园，回到两点一线的学习生活中。高二下学期，学习的压力已经渐渐大了起来，月考、模考接踵而至，所有人都在为了一年后的高考而努力。但他觉得，有顾雨辰在身边，那些枯燥的习题、繁重的课业，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吃完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白锦繁拿起手机，给顾雨辰发消息：“我准备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马上到。”
他走到门口，穿上外套，提起行李箱，打开了门。
走到楼下时，顾雨辰已经到了，正站在樱花树下等他。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外套，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手里也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他的东西比白锦繁少一些，因为家离学校近，偶尔也会回家拿东西。
看到白锦繁，顾雨辰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我来拿吧，看着不轻。”
“还好，不算太重。”白锦繁想抢回来，却被顾雨辰按住了手。
“听话。”顾雨辰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走吧，再晚一点，路上可能会堵车。”
两人并肩走着，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风比刚才更大了些，吹得樱花花瓣漫天飞舞，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顾雨辰走了几步，停下脚步，伸手替白锦繁拂去肩上的花瓣，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他的肩膀，两人都顿了一下，目光相遇，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脸颊都有些发烫。
“刚才在家，我翻到了高二坐摩天轮的照片。”白锦繁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轻。
“哦？那张合影？”顾雨辰侧过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我手机里也存着，当时你话好少不过现在也是，但是现在的锦繁还是挺亲近的。”
白锦繁的脸颊烫了，看了他一眼：“我不太擅长表达。”
“你不用表达什么，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了。”顾雨辰笑着，语气里满是纵容。
两人聊着天，脚步不快，慢慢朝着小区门口走去。路上碰到几个熟悉的邻居，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是不是返校。白锦繁一一应着，顾雨辰也跟着点头微笑，举止得体。
走出小区大门，外面的风更大了，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零星有几滴雨落在脸上，凉凉的。顾雨辰把伞拿出来，撑开，遮在两人头顶。透明的伞面，刚好能容纳下两个人，靠得近了，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春风和樱花的气息，让人安心。
“好像要下雨了，还好带了伞。”白锦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喃喃地说。
“嗯，春雨总是这样，说来就来。”顾雨辰把伞往他那边偏了偏，确保他不会被雨淋到，“我们打车去学校吧，坐公交的话，怕雨下大了，把行李弄湿。”
“好。”
路边刚好有一辆出租车驶过，顾雨辰抬手拦住。打开车门，先把两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让白锦繁先上车，自己才跟着坐进去。
“师傅，去开高。”顾雨辰对司机说。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车子缓缓驶离，窗外的风景慢慢向后倒退。樱花树、小公园、熟悉的商铺，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雨渐渐下大了，打在车窗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模糊了窗外的景象。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点击打玻璃的声音，和司机偶尔打开的收音机里传来的轻音乐。
白锦繁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光影，心里很平静。身边的顾雨辰就坐在他旁边，肩膀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带来一阵细微的悸动。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顾雨辰，对方正看着窗外，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垂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想什么？”白锦繁轻声问。
顾雨辰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在想，这个学期的物理竞赛，你要不要参加？以你的成绩，一定能拿个不错的名次，对高考也有帮助。”
白锦繁愣了一下，物理竞赛，他之前也想过，但因为觉得自己物理成绩不算太有把握，就一直没下定决心。“我……我怕不行，我的物理，还是有点拿不稳。”
“有我帮你补啊。”顾雨辰的语气很认真，“每天晚自习后，我们可以在寝室讲半个小时，我给你讲题。”
看着他眼中的笃定，白锦繁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勇气。他点点头：“好。”
“这就对了。”顾雨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我们一起努力，争取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嗯。”白锦繁重重地点头，心里充满了动力。他知道，顾雨辰的理想是去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学计算机专业。而他自己……他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车子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开高门口。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细密的雨丝，落在身上凉凉的。顾雨辰先下车，打开后备箱，把两个行李箱拿出来，又撑开伞，走到车门边，扶着白锦繁下来。
“慢点，地上有点滑。”
“嗯。”
开高的校门敞开着，门口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背着书包往里走。门卫室的大爷坐在门口，看到他们，笑着点了点头。春天的校园，比外面更显生机盎然。道路两旁的樱花树开得正盛，雨丝打在花瓣上，让粉色的花朵显得更加娇嫩欲滴。草坪里的小草已经长得绿油油的，偶尔能看到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在雨中静静绽放。
两人拉着行李箱，并肩走进校园。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周围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教学楼还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提前返校的学生，在走廊里走动。
“先去宿舍放东西吧。”顾雨辰说。
“好。”
宿舍楼下的大门已经开了，宿管阿姨坐在值班室里，看到他们，笑着说：“回来了？快进去吧，楼道里刚拖过地，小心点。”
“谢谢阿姨。”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走进宿舍楼，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春天潮湿的气息。因为刚拖过地，地面有些湿滑，顾雨辰一直走在白锦繁旁边，时不时扶他一下。
到了寝室，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带着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对了，”顾雨辰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白锦繁，“这个给你。”
白锦繁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银色的书签，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樱花，做工精致。“这是……”
“上次去文创店看到的，觉得挺适合你的，就买了。”顾雨辰的耳朵微微泛红，语气有些不自然，“看书的时候可以用。”
白锦繁拿着书签，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樱花樱花纹路，心里像是被春日的暖阳裹住，暖融融的，连指尖都泛起微热。他抬眼看向顾雨辰，对方正微微垂着眸，耳尖的粉色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平日里的沉稳此刻多了几分青涩的局促，反倒更显可爱。
“谢谢，我很喜欢。”白锦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真诚。他把书签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的笔筒旁，位置显眼，一抬眼就能看到。
顾雨辰听到这话，才抬起头，眼中的局促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喜欢就好。”
两人又安静地收拾了一会儿，白锦繁把衣服叠好放进衣柜，课本和习题册一一摆上书桌。顾雨辰在一旁偶尔搭把手，帮他把较重的行李箱推到角落，又帮他把窗台上的多肉盆栽摆好——那盆胖乎乎的多肉，在阳光下泛着嫩绿色的光，和顾雨辰阳台上的那些，像是同个“家族”的成员。
收拾完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樱花花瓣上，折射出晶莹的光。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有几片甚至飘进了窗户，落在书桌的课本上，添了几分春日的诗意。
白锦繁也跟着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外套。两人并肩走出教室，楼道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路灯的光影在地面上拉长，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步步向前。
晚自习下课走出教学楼，晚风带着淡淡的凉意，吹在身上很舒服。路边的樱花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美，粉色的花瓣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偶尔有几片飘落，落在两人的肩头。
顾雨辰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像早上在小区里那样，伸手替白锦繁拂去肩上的花瓣。指尖的触碰很轻，却带着清晰的温度，让白锦繁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眼看向顾雨辰，对方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像是盛满了星光，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周围很安静，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同学的说笑声。两人就那样站着，目光交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像是樱花的甜香，悄然蔓延。
夜色渐浓，校园里的樱花还在静静绽放，路灯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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