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很快就混完了，但下了一整夜的雨还没停。
中午，作为走读生的吴青耀回到了爸妈专门为自己租的房子。
“婆婆，我回来了！”吴青耀“嘭”地关上房门，小黑狗闻声摇着尾巴跑过来。
“才才，我回来了～”吴青耀蹲下撸撸狗头，才才痒得把全身的毛甩得飞起。
“回来了，去洗手吃饭。”厨房中飘来了油烟和刘玲的话。
“这么丰盛？”吴青耀甩干手上的水，有点惊喜地问。
餐桌上摆着小炒肉，清炒空心菜，和一锅汤。刘玲还从厨房端来了一盘散着热气的韭菜炒蛋。
“三菜一汤，应该的。而且今天是我乖孙高中的第一天，本来就该丰盛点。”刘玲把菜放下，分好手中的筷子。
“老汉儿，吃饭了。”刘玲中气十足地对着卧室喊。
“来了～～”一个细条的人走了出来。
“爷爷。”
“哎呦，乖孙。”杨清穿着松松垮垮的S码睡衣，支着木棍似的手臂喊着。
“坐到吃饭了。”刘玲提醒他俩。
“好”吴青耀笑着坐在了餐桌前。
“今天早上没迟到吧。”刘玲一边夹菜一边问。
吴青耀急忙把菜吞下去：“没有，差一点就一分钟。”
“证明以后还要起早一点。”
“嗯。”吴青耀点了点头。
“你等会儿给你爸妈他们打个电话”
“我不。”
吴青耀听到这两个字心里面都是酸的。仿佛想起了每次他被骂，每次他见到爸妈吵架。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恨还是想逃避。他不想去管，他就是想抗拒，大脑不停地在告诉他不。
“你再怎么恨他们，他们都是你爸妈。”刘玲又搬出这个话术。
莫名其妙，烦死了。
吴青耀觉得胸口堵得慌，呼吸好像都变的艰难。手指紧紧捏住了筷子。全身好像没了力气，只能低头盯着饭碗。
“为什么又成我恨他们了，我为什么非要给他们打电话。我多久说是我讨厌他们了。”
吴青耀在心中不停问，不停问。
“我没有。”吴青耀只说得出这句话。
“没有这些话，必须打，我帮你打。”刘玲又用强硬的语气命令他。
吴青耀不知道为什么外婆在这些事上总是喜欢发火，总是急。
不就是为了维护这个家吗，有什么好维护的，早在小学就已经碎了，总是想当那个好人干嘛。
“嘟——嘟——嘟—”电话被接通了。
“小耀！报道回来了啊——”电话那边传来亲切的呼唤声。
“嗯。”这边是冰冷的应答声。
“有啥不习惯的没得？”
“没有。”
“老师同学怎么样？”
“都一样。”
电话两边都没有了声音，吴青耀照常刨着饭。
“好了好了，我们在吃饭，等会儿再给你们打电话。”察觉到氛围不对的刘玲忙出来打圆场。
“好好好，我挂了。小耀，努力哦，给我们家考个好大学出来，给我们长脸！”那边的杨冬梅开心地对这边喊。
“哦。”吴青耀轻轻回了一个字，声音小到传不到手机对面。
“莫说了，吃饭别个在。”吴斌提醒杨冬梅别再说了，“不说了，我挂了。”
“好，要得。”
通话界面消失了，吴青耀如释重负。但他提不起劲了。静静地瞧着碗中剩的几粒米。
刘玲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却止住了。
杨清扬起了手，好像是想拍一拍吴青耀的背，但还是收回去了。
整个餐桌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剩略显滑稽的下雨声。
另一边，张煜涵吃完饭拿着现买的伞从饭店里走出来。
“涵哥，等会儿回寝室？”陈宇航从后面搂住他。
“嗯。”张煜涵默默地看着手机微信界面。
妈：放学后给我打个电话
张煜涵推开肩上的手，拨起了电话。
「抱歉，你拨打的用户现在无法接听……」
张煜涵烦躁地挂断电话，又打一遍。
“涵哥，给谁打呢？”
“我妈。”张煜涵不耐烦地回道。
“哔——”电话接通了。
“喂，儿子？”
“嗯。”
“对不起哈，我刚才在做饭没听到。你吃饭了吧？”电话那边是嘈杂的炒菜声。姜鹿正在忙。
“我刚吃完，现在准备回寝室。”张煜涵装作一个乖儿子回答。
“好，然后我等会儿给你转几百生活费。自己在外面吃好点，别心疼钱，没有了找你爸或者我要。”
“又是给钱打发，有能耐也给我做饭啊。”张煜涵觉得对方简直扯得很，
“嗯，我知道了。不说了，我室友来找我了，我先挂了。”
张煜涵懒得听这种话语，搞得好像自己多爱孩子一样，结果还不是在那边给另外的孩子做饭吃。
“好……那你记得再给你爸打个电话，他……”
“哔——”张煜涵没等她说完话就挂断了电话。
陈宇航看着他紧锁的眉，拍拍身边人的背：“涵哥，走吧。”
张煜涵好像没听到，只死死看着手机通讯录。
应该打过去吗？他不会接的吧，万一呢……不会吧，万一接了呢？我至少还是他孩子吧，他会接的……打不打，该不该打……
张煜涵在心中挣扎。
他的指尖在「爸」的那个名字上犹犹豫豫。要碰到时又缩回去。张煜涵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用力控制住，点了下去。
“嘟——嘟——嘟嘟——”
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阵忙音，张煜涵心脏胡乱地跳着。
一定要接啊。他祈求着。
「你拨打的用户现在无法接听，请稍后再试。Sorry……」
张煜涵心脏抽了一下，耳边只剩下了雨声。
果然是这样，就不应该想着他会接，我真傻。
张煜涵在心中自嘲。
“走吧，回寝室。”张煜涵笑着对陈宇航说，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寝室走去。
正在发呆的陈宇航被喊醒了，忙跟上前面的人：“等等我啊！我去！”雨天湿滑的路直接让他一屁股跌到了地上，衣服上全被泥水弄脏。
张煜涵回头看到他与地面作对的滑稽动作，没忍住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陈宇航站起来，无语地看着前面的人，又看看自己的满身脏水，也跟着笑起来。
他爬起来，笑着跑上去，给张煜涵头顶来了一下。
“我去，你搞什么……”
这时，张煜涵包中的手机亮了起来，上面是刚发来的微信。
爸：儿子，我刚才有事没听到。
爸：给你打点钱，高中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给我们张家长脸。
爸：「转账」
张煜涵没有听到，和陈宇航边打边闹，走到了宿舍楼。
到了晚上张煜涵躺在已经没人的宿舍里面，点开微信，看到了张浩发来的微信。
其他室友只住中午，晚上早就和家人一起回家了。
“真讽刺啊。”张煜涵看着聊天界面清一色的转账记录，长叹一声。
他顶着手机的的白光，打字回复。
yh：好，我知道。
他没有收他的钱，也没有收姜鹿的。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转钱了。
张煜涵掐灭手机，闭上眼睛睡觉。
同样躺在床上的吴青耀回想起了往事。
“你是他们儿子，你去劝一下肯定他们就不会吵了。”
“你妈当年就是看走了眼，我当时劝都劝不回来。”
“你爸就是有病！”
“你和你爸是一伙的是不是！那你们滚！”
“你永远记住你是吴家人，老子养你养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
……
泪沾湿了眼眶，吴青耀翻过身，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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