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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布洛芬

次日早,迎着初生的朝阳,运动会如期而至。

运动会的第一天上午有乔鹤报的铅球和卓曜煦报的男子200米初赛。

凭借靠卖劳力换来钱财度日所积攒下的力量,乔鹤毫不意外拿下第一,还顺带破了校记录。学校管田赛的体育老师旁观完全程,一口一个“好苗子啊”,走上前问乔鹤有兴趣当特长生吗。

听见“体育特长生”五个字,乔鹤表情凝滞,沉默许久才找回发声要领。

“不。”乔鹤说。

乔鹤领完奖走回一班在看台的位置,那体育老师仍不死心,紧跟着乔鹤,在一旁滔滔不绝劝说。乔鹤到了位置坐下,他眼里还写满不罢休。

刘钰护犊子:“乔鹤在学习上也是好苗子呢,稳定全校前三十不说,每回考试都在进步,是得走文化的。老陈啊,您就别念了,您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呀。”

刘钰又说:“况且人家孩子也不想做体特嘛,我们做老师的总归是要尊重学生意愿的不是?”

体育老师嘟囔几句,摆摆手:“好吧,好吧。”

广播里放的是各班送上去的加油稿,不参加项目的在班长指挥下,人手纸笔,打开手机不停地搜加油稿来抄。

谁让加油稿算分呢。

“哎,哎,别抄了,男子200快开始了。”汪栩然抄的间隙瞥到时间,心里一惊。

其余人闻言忙收起纸笔,稳坐在看台上,伸着脖子往下望。

看台简直是径赛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参赛者们手撑地,呈起跑姿势于不同起点静听发令枪响。

“砰——”

枪响,所有人冲出,一个又一个越过旁边赛道上奔跑的人,听风呼啸而过,听观众呐喊连天。若班上的选手接连赶超其他人,成为遥遥领先的第一,那么同为一个班级的人,内心的荣誉感和骄傲便顿生,愈加热血沸腾。

“冲啊卓曜煦!”他们喊。

卓曜煦快跑到终点,和一班在的位置呈对角线,其实不能够听清给他的呐喊了。但冥冥之中,他又好像从周身嘈杂中准确识别出乔鹤的声音,他听见他说,卓曜煦加油啊。于是牙关一咬,卓曜煦又提速,迈过终点线。

卓曜煦,小组第一。

不比乔鹤的铅球,当场能出结果,200米还需要所有小组跑完后,再进行决赛。时间定在明日下午。

“明天加油。”卓曜煦回到看台后,乔鹤把水和纸巾一并递出,说着。

“好,”卓曜煦喝了口水,擦汗,“你下午1000也加油呀。”

“嗯。”

由于实在报不满人,几乎每个项目都空着,看着报名表上的空白,方跃心寒,翻遍全班高一时的体测成绩,帮乔鹤把男子1000米报了。

随便吧,中规中矩跑个三分十秒就好了,重在参与。这样想着,乔鹤还是同意了。

他看出来,方跃也很为难,一班女生本来就少,女生这边的所有项目,包括重复参与的人,才堪堪报了三个。问男生,此刻倒诚实了,大半都说虚,一看成绩还真不假,1000米跑到四分半后,跳远擦着线及格,引体向上更是惨不忍睹,到头来男生这边也没报几个项目。对于项目数量众多的运动会,一班不仅参与的项目少,人更是少,难免不被打回来重填。

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乔鹤去1000米检录处检录,方跃去跳高处检录,又因为跳高和跳远的场地挨得近,且跳高完紧接着轮到跳远,秦榆西干脆没回看台,直接陪着方跃一块聊天了。

男子跳高开始的同时,男子1000米也开始了。

秦榆西嘴上陪着方跃叨叨,眼睛却流连于跑道,寻找乔鹤的身影。

“加油!乔鹤!”秦榆西喊。

方跃听见秦榆西喊,也跟着喊:“加油!乔鹤!”

最后冲刺阶段,乔鹤还是微微提速了,隐隐觉得膝盖有些痛。但肾上腺素的分泌最终还是让乔鹤认为那一闪而过的痛意是幻觉。跑完全程,成绩还行,小组第四,但总成绩估摸着悬。

方跃那头是显而易见的不顺利。前面的杆他都游刃有余地跳过,却在1.7米杆时没控制好力度和时机,把脚崴了,红肿得不行。

秦榆西冲上去把方跃扶到场上的校医处,先做简单的冰敷处理。

“完了,那我待会3000米肯定跑不了了。”方跃忧心忡忡。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这个啊?”秦榆西不明白方跃的坚持。

“拜托,这可是我们分班以来的第一次运动会诶!”我还挺看重的。

秦榆西看方跃油盐不进的模样,总觉得若他不答应找人跑完3000,方跃能顶着个肿成猪头的脚蹦回看台,一个个问能不能跑3000。想到这,秦榆西脑中乌漆麻黑的线圈就能把他自己的脖颈缠绕打结直至窒息。

“行了,你好好在这待着,我去帮你问问。”秦榆西妥协。

回了看台询问,果不其然,没有回应。像是周围空气被抽取走了,无法传声。

奈何3000米的时间又和秦榆西的跳远冲突了,实在调解不开。

乔鹤跑完1000回来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秦榆西问了他。

乔鹤见秦榆西的烦躁压都压不住,又恰巧做客的躁期客人还没走,总觉得他无所不能,1000米都轻松跑完了,3000米又算什么呢?头脑一热,便应下了。

男子3000米检录时,见检录处来的人是乔鹤,卓曜煦眼中闪过错愕。

“你怎么来了?方跃呢?”

乔鹤简单解释一通,便和卓曜煦一齐检录了。

说来也巧,他们竟在一个组。

发令枪响,所有选手起跑。

乔鹤的策略与卓曜煦相同,前期不追求冲前几,只要保持合适的、有节奏的步伐即可。

如此,即便场上的选手大多乱了,他们仍并肩跑过1000米。

1500米时,他们渐渐提速。

大约跑到2000米时,卓曜煦听不见身侧乔鹤的呼吸声,也感受不到身旁的体温。

卓曜煦回头,见乔鹤在他20米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乔鹤察觉到卓曜煦的目光,朝他做手势,让他跑他的,别管他。

不对劲的感觉一闪而过,被卓曜煦敏锐捉住。所有人都在往前,唯独卓曜煦在后退,退至乔鹤身旁。

“怎么了?”

乔鹤早已疼得说不出话,留下的汗不是因运动而起,是冷汗。

卓曜煦二话不说背起乔鹤,去往校医处。

一如一年前的那个夏天。

乔鹤闭紧双眼,一声不吭,任由校医检查。

“不行,得带他去医院。”校医一锤定音。

卓曜煦拿了手机,跟刘钰请假,说什么都不要跑完3000,要随救护车同乔鹤一道去医院。

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刘钰准许,在请假条上签字。

在医院做详细检查时,乔鹤仍是一言不发,却在沉默中被冷汗出卖出卖。

他是很疼的,很疼,非常疼。

实在太疼了,膝盖好像要碎掉了,怎么会这么疼。

医生问乔鹤是不是半月板损伤过,乔鹤闭着眼,轻轻点头。

卓曜煦忽而明了,当时那句“总之我现在打不了了”是什么意思。

奇怪,明明受伤的是乔鹤,怎么他的心在绞痛?

乔鹤从始至终没说过一个疼字,不代表卓曜煦看不出。他问医生开了布洛芬,接了水,不管三七二十一,总算喂乔鹤吃进去了。

后来发生的什么乔鹤已经记不清,等回过神来,他就已经抓着卓曜煦坐在安全通道里。

世界寂静,唯余喘息。

乔鹤疼得神志不清,断断续续地说:“好疼……好疼……”他轻轻喘息,不敢用力,好像再微弱的力量也会把他血肉撕碎、裂解。

伴随着生理性泪水,身躯在疼痛中颤抖。

卓曜煦轻轻拍着乔鹤的背,声音颤抖,泪蓄满眼眶,安慰道:“没事,不疼了,不疼了。”

有什么实质作用吗?没有。只是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卓曜煦,听见他的声音,乔鹤还是卸下防备。

乔鹤的声音很轻,仿佛声音再大些,他便随着疼痛一并破碎了。

“其实我之前是篮特。初二那年半月板损伤,虽然不算特别严重,后来恢复得也还好,能正常运动,但我,再也打不了篮球了。”

说出的不过冰山一角,海面下,深藏的是呈指数倍大的冰山。

乔鹤没说,其实他在篮球上的天赋甚至胜过了语文英语;其实他是靠着篮特身份上的一初,让乔永超和王丽的不支持闭嘴;其实他半月板之所以会损伤是因为他练得太猛了,除去平时的训练,只要他一难受就自残式地打球,他又恰巧抑郁缠身,且他不像队里的其他人,拿得出钱做康复;其实他半月板损伤的下一个周,就要参加省赛了,且他已是省队的预备役;其实他第一次接触的那个篮球,是王丽送他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礼物……

卓曜煦不会知道,初二那年,乔鹤有多痛,可他痛到晕厥过去,也始终没喊疼,一声都没有。

卓曜煦不懂得安慰,只好共享痛苦。他说:

“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特别闹腾的人。四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病得很重,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连续烧了两个周,咳了三个周,咳到我短暂性的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那场病就这么硬生生剥夺了我的天性。我妈是医生,排了很多场手术,每天都有病重的人等着她救;我爸在国外谈一单很重要的生意,怎么都没办法抽开身回来看我;我哥那时候才十一岁,小学都没毕业,才那么小呢,每天一放学背着书包就来看我了,在我病床旁睡一夜,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又得起床上学。护工也请了,但实在代替不了什么。空荡荡的病房,只有我一个人。”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卓曜煦四岁那年。

卓曜煦是一个很需要人气的人,可那时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身上的高温烫得他近乎麻木。高烧的人需要睡觉,但他总时不时咳嗽,把睡意咳散。

他们怕他无聊,特意开了电视让卓曜煦看。可他实在病得太重太重,往日里最喜爱的动静此刻倒成了负担,电视里传出的声音只会把他的头扰得更痛。

四岁的孩子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卓曜煦只能干瞪着天花板上的灯,幻想着谁跟他聊天。他的脑子几乎一秒都不敢停下,他害怕他一停,就忘记该如何与人交谈,往后他的世界就真的只剩他一人了。

罗云和卓曜逸都睡不好。少有清醒的时候,卓曜煦会看见他们的黑眼圈,垂得很大,很大。远在国外的卓之树亦然。因为时差,他只有忙完应酬,对着窗外深得发黑的天,透过手机屏幕,才能窥见卓曜煦的面庞。

一场支原体肺炎,全家四个人都在遭罪。

卓曜煦不忍心,他只想他们休息好,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连着护工,一个不留。

被头顶的灯晃醒,心里又是一阵空落落。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声,没有活气。从前那个朝气蓬勃的孩子,现在躺在病床上像植物人,不说话也不动。

后来,他变得神经衰弱,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戒备。他开始怕鬼,睡觉也不敢关灯。

明明世界那么大,怎么好像无垠天地间只剩他一人,零落、漂泊。

好在后来他痊愈了,一改因病而来的沉郁,甚至更加豁达,让人难以想象,这么个小男孩,不过才四岁。

也是因为那一场病,卓曜煦见不得有人沉闷,见不到有人灰败。

在成长道路上,卓曜煦释放了无数善意。那时他天真以为,仅凭三言两语,人也是能被拯救的,人并没有那么复杂。

直到十五岁那年夏至,卓曜煦遇见了乔鹤,惯常的认知被打破,他见到了很矛盾的乔鹤,在两个极端反复拉扯的乔鹤。三言两语,不,好像无论什么,都救不了他。

卓曜煦开始对乔鹤上心。

“虽然那段经历很痛苦,但它也是一个契机,让我珍重当下,珍重所拥有的一切,”卓曜煦斟酌,“我并不认同苦难教育,也认为所谓的从苦难中挖掘意义很匪夷所思。明明都这么痛苦了,还是捱过当下更重要些吧。真的有太多太多人被苦难压垮了,可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谁又希望自己一波三折呢?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哪怕只是活着,就足够被人高歌了,毕竟这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抬头去看,太阳还在那,往前走一步,迈出阴影,等待我们的,就会是阳光。”

“乔鹤,你已经特别特别棒了。”卓曜煦郑重说。

我在这呢,你要阳光,我就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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