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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羽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死死闭着眼,直到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
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之后,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再睁开眼,离她最近的那个土匪脖颈以上已是一片空荡。无头躯体狂飙着鲜血,直挺挺倒在她脚边。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震颤的视野里,一道修长的身影如地狱归来的修罗,踩着一地鲜血走来。最后一个土匪想逃,却被他一把掐住后颈。
“咔嚓。”
颈骨断裂,尸体像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血雾弥漫中,男人甩了甩刀,走到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睨她。
“又见面了。”
褚羽的嘴唇颤抖着,喉咙干得发疼。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又看看眼前这个比土匪可怕百倍的男人,足足愣了半分钟。
她清晰地记得上次最后一面她撂下的狠话,说什么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但现在,这男人救了她!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她活下来了,因为他。
良久,久到照野失了耐心,眉头微皱,褚羽才终于结巴地开口:“为什么救我?”
男人没回答,只是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肩膀。
那价值不菲的高定礼服早已被撕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这身装束比他们初见时的还要过分,几乎遮不住什么。
“穿成这样,嫌死得不够快?”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嘲弄。
褚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可礼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怎么遮都无济于事。
她强忍着几乎要崩溃的情绪,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直视那双冰冷的眼睛,轻声说:“谢谢。”
照野眯起眼,他本以为会看到熟悉的眼泪和颤抖,毕竟他比那些杂碎可怕的多,可这女人居然站得笔直。明明狼狈得要命,却还敢如此直视她?
他心底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方才出手不过是一瞬的鬼使神差,或许是被那刺眼的雪白晃了眼,又或许只是厌倦了听那群杂碎的聒噪。现在清醒了,自然该回到正轨。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那声音固执地、笨拙地跟着,伴随着压抑的抽气和衣物刮过荆棘的悉索声。
照野的脚步顿住,他回头,就发现她艰难地跟着,被荆棘划破的小腿渗出细密的血珠。
“再跟一步,死。”他冷声道,目光又转向前方。
褚羽被迫停下脚步,抬手用力抹了把脸上的血。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她仰起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绝望。
“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鬼地方横竖活不过今晚!死在你刀下,总比被野兽啃得骨头都不剩,或者被下一个遇到的畜生糟蹋强!”
褚羽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见男人缓缓上前,刀尖抵上她咽喉。
“这般想死?”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要害,死亡的寒意顺着皮肤渗入骨髓。褚羽强迫自己压下喉咙里的尖叫,仰起头:“求你,就带我到最近的城镇。”
她顿了顿,继续说:“而且,你刚刚救了我。”
“他们得罪了我。”照野冷嗤。
褚羽深吸一口气,仿佛没看到那致命的威胁,固执地又向前挪了小半步,离那刀锋更近了一分。
在那男人即将开口发出更冷酷的警告前,她抢先说道:“他们只是一介流寇,根本不会被你放在眼里,若是得罪了你绝不会活到如今。”褚羽一针见血,“你杀他们,是因为.……”
她突然住口,因为刀尖又逼近一分。
照野冷冷看着她,阳光穿过树梢,照在少女沾着血迹的脸上。明明那么狼狈,但那双该死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女人长进了。
他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她当初虚张声势喊着“青梅竹马”的拙劣模样。现在,她竟能看穿他那随口敷衍的谎言?还胆敢当着他的面戳破?
真是……麻烦透顶。
他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的嗤笑。握刀的手指关节泛白,但最终,那柄收割了无数生命的无生刃,却没有再向前移动分毫。
褚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小的松动,巨大的求生欲让她几乎窒息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她不敢再提刚才的“因为”,只是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恳求:“求你!我真的无处可去,还欠你一命!”
照野沉默着,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没有答应,没有拒绝。
但褚羽知道,这就是默许!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一瘸一拐地跟上。
阳光渐渐西斜,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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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约莫几里路,褚羽就跟不上了。她穿的是平底皮鞋,山路崎岖,刚刚还把脚崴了,此时已经肿得像馒头。
而那男人的身影一直在前头,没有丝毫停顿等待的意思。距离被无情地拉开,越来越远,
“等、等等我……”她喘着粗气喊,
前方的身影终于停下。
照野转身,玄铁面具映着最后一缕残阳,冷得像淬了寒冰。但他只是漠然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嘲讽,没有怜悯,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欠奉。那眼神,比看路边的石头更漠然。
仅仅一瞥。
他旋即转身,步伐甚至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褚羽咬紧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不能哭!在这个男人面前,眼泪比尘土更廉价。她强忍着剧痛加快脚步,拼劲全力想要跟上。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一个陡峭的斜坡边缘,她脚下被湿滑的苔藓一绊,重心瞬间失控,整个人向前扑倒。
但……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来。
那男人单手横在她腰间。
“蠢货。”他冷冷道,语气里满是不耐。
褚羽瘪瘪嘴,眼泪又要掉下来,下一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像扛麻袋一样甩到肩上。
天旋地转!
她整个人被他粗暴地、毫无缓冲地甩上了肩头,坚硬如岩石的肩甲,狠狠撞在她腹部和肋骨上,瞬间的钝痛让她眼前发黑,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窒息。
“啊———”
短促的痛呼被颠簸撞碎。
这姿势简直就是酷刑,褚羽难受得眼前发黑。长发垂下来,很快就被路旁横生的枯枝勾住、撕扯,头皮传来阵阵刺痛。更要命的是这个姿势让本就破烂的礼服彻底滑到大腿根,凉风嗖嗖地往裙底钻。
照野当然知道这姿势有多难受。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肩上那具纤细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面具之下,一丝极其恶劣的快意悄然滋生。他非但没有放缓脚步,反而在踏上一块凸起的山石时,刻意地狠狠向上颠了一下。
“唔!”褚羽猝不及防,疼得眼泪直冒,下意识抗拒起来。
“再动,就把你扔去喂狼。”
威胁立竿见影。
褚羽立刻老实了。
喂狼?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说到做到。
虽然这个姿势难受得要命,但总比被丢在这野兽环伺的荒山野岭强。她偷偷攥住他后背的衣料稳住身体,发现布料下绷紧的肌肉随着步伐微微起伏。
倒悬的视野里,她能看到男人握刀的手,骨节分明,沾着干涸的血迹,虎口处还有一道陈年疤痕。她莫名想起这双手刚才拧断土匪脖子的狠劲,现在却托着她的腿弯......
太奇妙了,她仿佛对这个江湖的认知更深刻了一点。
暮色渐深,林间真的传来狼嚎。
褚羽下意识缩紧了些。
照野的步伐没有停顿,但托着她腿弯的手臂肌肉,却在那一瞬间,细微地僵滞了一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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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完全黑了,照野终于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土庙,看起来荒废许久。
他没有丝毫预告,没有弯腰,只是手臂一松,褚羽摔进了干草堆里。
“咳…咳咳……”她被呛得连连咳嗽,挣扎着想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而那始作俑者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等!”她慌忙喊住他。
男人的背影顿住,缓缓侧过半边脸。
褚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你...要去哪?”
“拾柴。”他冷冷丢下两个字,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解释了?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让褚羽愣了好一会儿。语气冷得像冰,态度更是没有,但这对于那个视人命如草芥、连嘲讽都吝啬给予的男人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破庙陷入了死寂。
只有夜风穿过破窗的呜咽,和角落里不知名小虫的窸窣声。
褚羽忍着痛,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脚踝肿得发亮,小腿上全是荆棘划出的血痕,礼服早就破烂不堪,勉强能遮住身体。她咬着唇剔除伤口里的木刺,每拔一根就疼得指尖发颤。
小庙里只剩她一人,那供桌上的山神像缺了半个脑袋,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她,有些阴森。
突然听见“咔嚓”一声轻响,她吓得差点跳起来。
扭头看去,是照野回来了。
他怀里抱着一捆干柴,腰间还挂着两只野兔,皮毛上沾着未干的血迹。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单膝跪地点燃火堆。火光很快驱散庙内的阴冷,也映亮了他染血的指节和玄铁面具上的划痕。
跳跃的火光中,照野突然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对视两秒后,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皮质水囊扔过来。
褚羽手忙脚乱地接住,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而男人已经头也不抬地开始处理野兔。剥皮、去脏、剔骨……匕首划过皮毛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褚羽小口啜饮着凉水,偷偷抬眼看他,打量这个唐玉卿口中江湖无人敢惹的第一杀手。
火光为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色,却化不开眼底的寒意。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此刻正灵巧地将兔肉穿在树枝上,莫名反差。
“看够了?”照野突然开口。
褚羽手一抖,水洒了大半。她慌忙低头,盯着自己沾湿的裙摆。
火持续烧着,烤肉的气味渐渐弥漫开来。照野撕下一条兔腿,随手丢给她。褚羽饿极了,顾不得形象,也顾不得脏,捧着就啃。虽然味道不怎么样,还有血腥味,但她已经大半天没进食了,吃得狼吞虎咽,
“明日,跟我去官道。”男人突然开口。
褚羽差点噎住:“去…干嘛?”
“诱饵,劫镖。”
褚羽僵住了。
她听唐玉卿说过镖局和镖师,能让第一杀手亲自劫的镖必定属于玉林镖局!那江湖五大势力之一,也是里面唯一正经做生意的正派势力!那些押镖的多是普通武师,押一趟镖不过挣几钱银子,拿命换钱,养家糊口。
“我不想帮你害人……”她弱弱开口,声音越来越小。虽然明知道自己欠他一条命,明知道是仰仗他才能活下来,但现代社会的道德观念早已刻进骨子里,根本做不到去伤害无辜之人。
她知道她的拒绝很可笑。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男人森寒的声音。
“你以为你有得选?”
“我可以帮你别的!给你钱或者任何其他东西!”
“呵。”
一声冷笑,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照野的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抬眸看她表情像是没有了利用价值在思考要不要弄死。
“你在乎那些蝼蚁的命?那不如...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
褚羽被他盯得发毛,呼吸困难,却还是强撑着开口:“不杀人只劫财行不行?你的任务肯定没要求杀光他们吧……”
照野抬头,只见火光映照下,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
“你在跟我谈条件?”照野眯起眼,突然伸手掐住她脖子,力道刚好让她呼吸困难又不会立刻昏厥。
“没、没有,”她抓住他的手腕,慌乱地说:“我只是求你...求你放过他们...咳咳...你不杀他们,我给你更多钱,帮你干更多事......”
照野盯着她因窒息泛红的眼尾。从前这眼睛里装的都是对他的恐惧,而现在是某种更愚蠢的东西:怜悯和善心。
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他在暗天盟地牢学会的第一课。
破庙陷入死寂,只剩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就在褚羽眼前发黑,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脖颈上的钳制突然松开。
“失手,就杀了你。”照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褚羽大口喘着气,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怕的要命。
“迷药,掺进饭里。”男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扔在她脚边,
褚羽大口喘息着捡起瓷瓶,指尖还在发抖。瓶身冰凉,贴着“唐门”二字。
“你...你那天是去偷唐门的药?”褚羽下意识问。
照野缓缓转身,危险地看着她说;“问题太多。”
褚羽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总比杀人好......”
“你以为这是什么?唐门‘醉梦散’,一滴就能让人在美梦中经脉尽断,武功尽废。”他冷笑。
褚羽手一抖,瓷瓶差点掉落。
“那...那能不能换一种?就普通的蒙汗药?”她硬着头皮问。
照野眯起眼。这女人简直荒谬得可笑,可当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时,鬼使神差地,他又从袖中取出另一个白瓷瓶。
“半刻钟见效,昏睡两个时辰。再废话就用唐门的。”他语气森冷。
褚羽如获至宝地接过,小心收进衣襟。
“我会努力的!”她保证。
照野嗤笑一声,见效慢难道是好事不成?半刻钟,足够那些镖师发现异常,也足够这蠢女人死上一百次。
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擦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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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劣的男主,明明杀人不见血,非要溅女主一身。
江湖五大势力:暗天盟、霹雳堂、唐门、玉林镖局、金玉楼
第六势力(隐世):药王谷
朝廷势力:六扇门
男主所在的暗天盟人人喊打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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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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