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几个半大的少年在村外溪流边嬉闹,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其中一个性子顽劣的,远远望见溪畔那块大石上坐着的身影——她总是独自待在那里,或闭目调息,或低头擦拭那柄玄色油纸伞,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疏离。
少年们听多了关于她的传说,既有击退野猪的神力,又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心里既崇拜又好奇,孩童的顽心一起,便动了捉弄的念头。
那少年悄悄猫着腰摸到近处,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碎石,瞅准她后背的方向,猛地用力掷了过去!
碎石带着风声飞射而出,眼看就要砸中那抹安静的银灰色背影。
就在石头即将触及衣袍的刹那,她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握着伞柄的手腕只是极其轻微地一翻,那沉重的玄色伞面便如同有了生命般倏然张开一道缝隙,精准地挡在身后。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碎石撞在坚硬的伞骨上,瞬间碎裂成几块,无力地坠入溪中,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深秋结了冰的湖面。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是谁扔的石头,只是撑着伞,慢慢站起身。
目光扫过溪对岸那几个瞬间僵住、脸色煞白的少年,如同掠过几块无足轻重的溪石,没有半分停留。
没有斥责,没有愤怒。
她只是撑着伞,转身,沿着溪边的卵石路,不疾不徐地向村子方向走去。
然而,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却如同骤然降临的寒潮,瞬间笼罩了整个溪畔。那几个少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似冻住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都忘了。
扔石头的少年更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水里,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那平静无波的一眼,比任何暴怒的呵斥都更令人胆寒,清清楚楚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再有下次,便不是碎石碎裂这么简单了。
从那以后,村里再无人敢对她有半分轻慢。敬畏,在感激之外,如同藤蔓般深深扎根在每个族人的心底。
她在村里的日子依旧平静,却渐渐多了几分人气。
白日里晒药时,窗台上总会悄悄出现孩子们采来的野花;
去森林采药,身后偶尔会跟着几个踮脚张望的小尾巴,远远跟着不敢靠近,只在她回头时慌忙躲进树后,露出半张脸偷偷打量。
孩子们不再只远远模仿她的姿势,渐渐敢围到她身边。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根树枝当剑,奶声奶气地比划着她平日练剑的样子,小脸上满是认真:“像……像你那样!”她努力蹦跳着,想模仿她跃过溪流时的轻盈,却“啪嗒”一声摔在草地上,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
旁边几个男孩则对她腰间那对乌沉木双节棍更感兴趣,你争我抢地拿在手里摆弄,结果“啪”的一声,一个男孩没抓稳,棍端狠狠砸在自己额头上,顿时鼓起个红通通的大包。
他疼得眼圈发红,却倔强地抿着嘴不肯哭,引得其他孩子一阵哄笑。
她正低头整理刚采来的草药,听到动静便抬眸望去。
阳光落在她深灰色的眼眸里,映着孩子们嬉闹的身影,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她没说话,只是放下草药,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双节棍。
指尖轻轻一拨一转,乌沉木在她掌心灵活地翻飞起来,时而如流星追月,带起呜呜的风声;时而如灵蛇缠腕,贴着小臂蜿蜒游走。
那原本沉重的木棍,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转动、撞击都精准利落,透着力量与韵律的美感,看得孩子们眼睛都直了。
连那个额头疼的男孩都忘了哭,张着嘴呆呆地望着。
棍影停歇时,双节棍稳稳落回她掌心,她将其轻轻放在一旁,继续低头整理草药,仿佛刚才那番炫目的技巧只是随手拂去草叶上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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