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醉红着脸坐在副驾驶上，头斜靠着车窗玻璃，微闭着眼。
林苏叶将车停在锦绣阁门口，后座的两个小徒弟看了眼前面二人，自觉地下了车。
车窗缓缓降下，林苏叶手搭在方向盘上，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夹在指间的女士细烟。
红唇轻启，吐出一口烟雾。
“喜欢人家？从高中就喜欢？”
林立一怔，身体如石化一般，半开的车窗，一阵风吹过，他稍微清醒一点，但并没有回答林苏叶的话。
“当初放弃出国是因为她？”
林立没有说话，眼睛里仍带着醉酒的呆滞，看向车旁那棵高大的榕树，摇了摇头。
“当年高考填报志愿，绝食了三天三夜非要报法律，也是因为她？”
林立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摇头。
“这些年一直抗拒相亲，拒绝结婚，甚至不惜和家里闹翻，还是因为她？”
林立静静地听着别人眼里这些年自己的一些所谓的叛逆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中规中矩，按部就班地活了二十多年，稍微按自己的想法做些选择就是叛逆。
林苏叶手搭在窗外，修长的手指夹着燃烧的香烟，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小姑，我是……喜欢她，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因为她。”林立缓缓开口。
“她聪明有毅力，不服输，能力也强。和她合作对你、对锦绣阁来说都是一个起死回生的好机会。”林立沉默了片刻，接着说。
车内陷入寂静。
“你爸他……前段时间住院了，老毛病，你有空回去看看他……”
林苏叶抽完最后一口烟，打开车门下了车，留林立独自一人坐在车里。
林立呆坐在副驾驶上，不经意间看见中控台上林苏叶留下的女士香烟和打火机。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点燃了人生中第一只烟。
林立第一次见姜冉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
林立坐在座位上，整理着刚发下来的新书，出门前饭桌上母亲的反复叮嘱和父亲阴晴不定的脸色，使他现在的心情异常地烦躁。
这时，班里原本吵闹的声音突然变小，然后被窃窃私语声所替代。
林立抬起头，与身旁经过的姜冉对上了视线，姜冉笑了笑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了林立的后面。
纯净明媚，笑起来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女生一出场就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
林立感觉如坐针毡，原本靠在后桌的背慢慢向前挺直。
下一秒，身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在写名字的手猛地颤了一下。洁白的扉页上，木的那一捺划了一道长痕，显得异常的突兀。
林立愣了愣，合上书，僵硬地转过身去，姜冉指了指林立桌子上的新书，小声询问道：“你好，同学，我想问一下，新书在哪领呀？”
“在……老师办公室，出门右转再左转。”
“好的，谢谢。”
林立注视着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一句“不客气”。
姜冉抱着两人份的书回到教室，路过林立身边时，最顶上的两本书不慎掉落在地上。
林立弯下腰，捡了起来，拍了拍沾染上的泥土，放在姜冉的桌子上。
“谢谢，我叫姜冉，以后就是同学了。”姜冉站在座位上，笑着看着林立。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眉眼弯弯，密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林立移开目光，嘴巴张了张：“我叫林立……”
话还没说完，一个风风火火的女生跑了过来：“冉冉！太好了！咱俩又在同一个班！”
姜冉推了推抱着她脖子的宋乔乔，略带嫌弃地说：“刚才在公告栏前就看到啦，孽缘啊孽缘。”
“那，你的新书给你领回来了。”说着将两摞书中的其中一摞移到里面的桌子上。
“哇，爱死你了冉冉。”宋乔乔将书包放在桌子里，靠着姜冉的肩膀撒娇道。
“行了行了，收。”姜冉习以为常，五指聚拢，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林立看着面前的一幕，低垂着眼眸，默默转过身去。
第一次月考出成绩后，姜冉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她的物理只考了65分。
她蹙着眉，翻着手里的卷子，寻找剩下的35分到底错在哪里。
林立抿着嘴唇，看着她的背影。
他们早已不做前后桌了，刚开学没多久老师就调了座位。
“冉冉，你英语142，数学120，已经很厉害了！这35分就当送物理老师了。”宋乔乔是天生的乐观派，她安慰道。
姜冉缓缓摇了摇头，升入高中以来，之前她信手拈来的科目，难度和深度都拔高了一个层次。她突然觉得有点吃力，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分科，要面对整整九门课，她有些力不从心。
她看着手中改动得面目全非的卷子，叹了口气，还是不够努力，过于懈怠了，这次物理成绩是态度松散的证明。
从此，林立见到过最多的是姜冉俯身在桌前的身影。
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老师办公室的常客。
在一众趴在桌子上午休的同学间，姜冉挺直着背，低头紧皱着眉，思考着一道物理题。
努力是有收获的，但是对姜冉来说，还是不够。
她盯着分数栏那鲜红的数字，握了握拳，卷子边被握出一片褶皱。
她翘了一节自习课去了操场，林立站在操场外，看着她围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其实那个分数还算不错，进步也挺大，但姜冉好像进入瓶颈期一样，怎么努力都还是那个分数，不上不下。
姜冉洗了把脸，脸上残留的水珠顺着下颌滴在那张物理试卷上。
她抹去水珠，抚平卷子边的褶皱，挪了挪凳子拉进与桌子的距离，再次投身于题目中去。
林立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垂下眼眸。
姜冉成绩突飞猛进是在高一下，第一次月考她好像开窍一般，拿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名次。
林立站在众人身后，看着站在年纪大榜前露出笑容的姜冉，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再后来，他看到运动会上，抱着晕倒的姜冉飞奔跑向医务室的秦衍。
林立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来人往中，慢慢转身离去……
——
Monica穿着浴袍，倚在沙发上，端起桌子上的红酒，看向窗前正在打电话的姜冉。
姜冉打完电话，喝了口手中的蜂蜜水：“怎么？晚上没喝够啊？还喝红酒。”
Monica摇晃着杯中醇厚紫红的液体，憋了一路的八卦终于问出了口：“你那个班长，是不是喜欢你啊？”
姜冉抬眼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的疑惑：“怎么可能？别瞎说。”
“怎么不可能！他今天看你的眼神就很不对劲！”Monica喊道。
姜冉捂了捂耳朵：“只是见到了好久没见的老同学有点惊讶，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Monica还准备说什么，被姜冉捂住了嘴巴。
她朝着Monica晃了晃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看见没？已婚！”
“唔唔唔……”
“闭嘴吧你，我下次还怎么面对人家？很尴尬的。”
姜冉起身回房间，背对着Monica说：“对了，我刚联系了几家布料供应商，后天回羊城看看具体情况。”
“知道了～”Monica在身后拖着嗓子回答，姜冉站在门口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关上了房门。
下一秒，Monica身旁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解锁打开手机，看着聊天框上面的备注，意料之外地挑了挑眉。
萧承：姐姐，最近有时间吗？
Monica想了想，回复了几个字，随后将手机扔到一旁，任凭它接二连三地弹出消息。
她像看不见一样，没有理会，拿起桌子上的电脑继续忙着面前的工作。
秦衍摘下眼镜，闭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拿起手边的药，就着杯子里的凉水吃了下去。
奥利奥跳到桌子上，与秦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滴溜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姜冉走的这些天，奥利奥难得与秦衍有了一些亲近，虽然不太多。
秦衍顺了顺它的毛，将它抱进怀里：“想妈妈了？”
奥利奥温顺地趴在秦衍腿上“喵呜”了一声。
秦衍没有说话，看着桌子上姜冉裱起来的高中合照。
下一秒，姜冉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秦衍拉开抽屉，将手旁的药扔了进去后，才按下接通键。
姜冉刚洗完澡，睡衣衣领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若隐若现的红痕。
她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抬眼看着屏幕里的秦衍：“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
秦衍笑了笑，目光在她的锁骨处流转，幽深的眼眸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奥利奥非要喝我杯子里的水。”
听到姜冉声音的第一秒，趴在秦衍腿上的奥利奥立马直起前爪趴在桌子上，探头向桌子上的电脑看去。
听到面前的男人将锅甩到自己身上，奥利奥不满地扭头对着他长大嘴巴短促地“喵”了一声。
随后跳上桌子，看着电脑屏幕里的姜冉，来回转圈。
姜冉一脸笑意地看着占满屏幕的奥利奥：“奥利奥，妈妈后天就要回去喽，马上就能见到妈妈啦！开不开心！”
奥利奥凑到摄像头面前嗅了嗅，像是在闻姜冉的味道。
“喵呜喵呜……”
下一秒，占满整个屏幕的奥利奥被抱了下去，它窝在秦衍怀里挣扎。
“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秦衍按耐着怀里的奥利奥问道。
姜冉回复道：“还没订机票呢，你后天没课吗？要是有课就不用接了。”
“没课，我给你订。”话音刚落，秦衍就已经解锁手机，打开了购票软件。
姜冉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笑出了声：“这么着急呀？秦衍。”
眼看就要到付款那一步了，姜冉连忙说道：“不用你订，我和Monica一起回去，到时候登机前给你发信息。”
秦衍正准备付钱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屏幕里的姜冉。
姜冉看着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秦衍，蹙着眉问道：“你最近没休息好吗？黑眼圈有点严重。”
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屏幕里看着那么憔悴。
秦衍顿了顿，说：“还好，今天工作有点多。”
看着姜冉皱着眉头正准备继续说什么，秦衍连忙转移了话题：“今天签合同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还碰到之前高中我们班班长了，他竟然是林老师的侄子。”
一瞬间，秦衍脑子里回忆起运动会操场上，拿着瓶水站在姜冉对面的男生：“你们班班长？林立？”
姜冉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昨天大姨妈第一天，痛得没心情写，今天补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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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酸甜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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