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安趴在地上抱着头,疼得浑身抽搐,而白及则是蜷缩成虾米状态。
中秋月圆,灵气充盈,不能接受赐福或是去集市看灯会,反而在这阴气森森鬼祠堂里,被两个老不死的嬷嬷按着一顿掐。
白意安最最最窝囊的时候,也不过是被白术云抢了法器灵宝,被人诬陷,不得与其他弟子一起修蜀中正统八仙之术。亦或是看完颜苏莲的脸色,但至少没人明面上给她难堪过,也未被如此欺辱。
她可是白家的大小姐,百年以来,双瞳第一人。
如今却在这鸟不拉屎,不见天日的破宅院里,被这烂心肠的白净变着花的欺辱,还有那偏心骗到极北之地的祖母,和那个屁都不放一个只知道修仙的父亲,连府里这点小事都管不好,难怪修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破筑基。
还有白及!
看着白及给她小心翼翼上药膏,白意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脸窝囊的馒头模样,人前和白净在那里姐姐妹妹,人后就被人明里暗里磋磨,不告状也反抗,就纯受着,光是看着她,白意安就肝气郁结,心气不顺。
还有那个白净,一个凡人在那里嫡嫡道道,说的什么狗屁话?这凡尘俗世,只有男子可继承家业,所有女子皆养于后宅,教养成贤妻良母,好卖出高价。
你嫡出庶出不都要嫁人生子,历经生老病死,堕入轮回么?你又无家业可继承,嫡庶个啥?你再压白及一头,你这个蠢货也修不了仙。
再者,修仙世家,虽有正统旁支之分,但皆以天赋武学道法仙术论高低,这论出身,论天赋,道法仙术武学更是半点都无,嚣张个啥?真是难得遇见个比完颜苏莲还讨厌的。
但讨厌归讨厌,完颜苏莲,论嫡论长论独,都是唯一。桃下天下第二宗门,第一世家,还有个能和无尘仙人一较高下的老祖宗坐镇,九州四海除了桃下谁敢与千珏宗一争,她都没你这般能找事。
关键你找事,也讨点好处吧?抢点东西啊。
这白及里里外外,从上到下,有啥可抢的?是她那烂屋子,还是那屋外天天阴阳怪气的婆子?还是碗里的粥啊?
看着白及做贼似地给她端的碗凉稀粥,白意安很想有骨气地拒绝,可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若是她原先那副五岁就能辟谷的肉身,十天半个月不吃五谷杂粮都没事,可现在她在白不唯的心魔里,一口就将一碗吞下去了。
白意安心里抱怨白及连碗饭都端不过来,可说出口的话是咿咿呀呀的连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
白及轻轻擦掉她嘴角的水渍,慢慢做口型:“啊——”
白意安也跟着学:“阿——”
白及咧着嘴发出很短的气音:“吉——”
明明白及说的是吉,可白意安嘴里发出的却是姐字。
“啊——吉——”
“阿——姐——”
白意安愣愣地看着白及,看着她的口型,然后白及拿了一叠竹片出来,上面写着基础的词组,但她教给白不唯的竟然全部都是错别音,可她说出的错别音,经过白不唯的嘴发出的却是正确的发音。
白意安摸着喉骨,探查一番,震惊地看着白及,她才十岁,竟然能发现了白不唯的喉骨有异。
白不唯在剑道天赋展露前,在本家也就是路人甲的存在,都说她是哪个长老在外流落的私生女,无名无分,但天生剑骨,于是带回宗门抚养。
可她天生痴愚,口不能言,即使身负剑骨,也是糟蹋了。
那可是剑骨啊,比起双瞳来,丝毫不差。
白意安认识白不唯之前,就隐隐觉得她们的命运会走向最终的结局。而她也是自己在这个表面姐妹相亲,兄友弟恭的大家族里唯一的同伴。
只可惜,暗流涌动间,白意安选择了装傻自保,而这个痴呆的傻子,则被扔在旁支家五年。
等等!
五年?
五年!
她不会要困在白不唯的心魔里五年吧!
吃这种毫无灵力滋养的红苕粥,还要学这三岁稚童都会的词组,以及天天面对讨人厌的白净和为虎作伥的家丁婆子!还和白及朝夕相处,这里和无间地狱有何区别?
不对,无尽深渊的心魔秘境,本就和无间地狱没有区别。
*
“本就是个呆子,你还教她如何看剑谱,她要是看得懂,也不会被本家放逐。”白净将两人堵在山顶,手里晃着抢来的剑谱残卷:“白及,你倒是好本事,哄得爹爹将这千金淘来的剑谱给了你,可你拿了又有何用?五岁那年,本家来测过,你既无灵根,更无根骨,如何修仙?”
白及左手执竹枝,背身而立:“这是给不唯的,她终是要回去的。”
白净将剑谱卷起来:“她?我听闻仙家子弟五岁便能辟谷,不食凡俗之物,十岁便能以灵力贯通七经八脉,十五岁便能飞天遁地……她?”看着白不唯手中的木剑,白净嗤笑:“白及,我们才是要一直走下去的亲姐妹,与其浪费时间在一个傻子那儿,不如你向我告罪,在母亲坟前跪满三年,我便原谅你。”
白及叹气:“当年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本以为你再长大些便会会明晓事理……”
白净:“闭嘴!”
白及:“何必自欺欺人?”
“闭嘴!你闭嘴!你这个野种!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贱人!如果没有你,父亲怎么会留着那贱人的画像!如果不是你&”
白及打断她:“是你烧了她留在世间最后一幅画像……”
“闭嘴!闭嘴!”白净扑过去却扑了个空,她往后使了使眼色,三四个家丁便一把抓住白及,“走!”
不是……这个脑疾又犯了什么病,白意安握着木剑跟着几人到前面的湖边。
“把她给我丢下去!”白净说这话的时候,几个家丁左看右看,没人敢丢白及,虽说这两个小姐从小不对付,但小孩子之间玩闹,总归也死不了人,有银钱拿,便也就落井下石,欺负一下大小姐。大小姐虽然年岁小,人微言轻,但心善也不会和他们这些下人一般计较。
很多时候,除了老夫人的那些嬷嬷们,大小姐有时候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们也权当没看见,而且这湖面隐有结冰之势,且湖深水黑,丢下去若是真死了,他们几个也会赔命。
“你们这些狗东西,不听本小姐的话?!”
家丁们你看我看你,最后将白及放到一边,拱手作揖:“二小姐,这湖水冰冷,大小姐从小身子弱,你们玩闹就罢了,别为难我等下人。”
“本小姐就偏偏为难你们!”
不是,这白净脑子有疾吧,她天天没事干,不修炼么?哦,对,她是凡人,不会修炼,那绣花呢?骑马射箭围棋书法?啥也不干,就逮着白及欺负是吧。
白意安提着木剑步步逼近,正欲一剑砍了她的脑袋之前,却被白及发现,伸手握住了剑身,只是那一剑已隐隐有灵力汇聚之象。
白不唯吓得丢掉剑,白及松开剑身,手掌已被割破,血流不止间她握紧拳头,转脸就被白净一巴掌拍在背上:“好啊好啊!白及,原来你教她用剑,是想让她杀我!”
白净一动手,白不唯便冲上去,两人斗牛般顶着,白及沉思着看着手中残留的灵力痕迹。
两人撕扯间,白及转身看向湖心,竟纵身一跃。
“大小姐!”
“阿姐姐姐姐姐!”
“白及!”
白不唯和白净都傻了。
白不唯想跳下去救人,却被白净死死拽住,她转过身大声吼道:“你们几个看什么!还不救人?!”
几个家丁闻言,凑近湖水看去,却不敢靠近。
“看什么看!还不救人?”
“二小姐,这水里……有东西。”
白净起身朝水里可能去,湖水波动处,她被散开的长发缠绕住了四肢。
“这……这不是水草……”有过浮水经验的家丁说:“这怎么看……像人的头发……”
刚说着,湖水中的水妖便显露真身,抓着白及的脚腕往下拽。
“放……放……”
“闭嘴!”白净吓得身子发软:“放开你,让你也去找死吗?别用这眼神看着我,不是我推下去的……”白净话没说完,就被白不唯一把推开。
水妖庞大而扭曲,蜿蜒的长发如水草般缠缚着白及的四肢,慢慢将她往湖水中心拖去。
被当成祭品的白及,完全沉在水下,麻布衣衫被浸透,衣衫浮动间,若隐若现的四肢细如竹竿,整张脸惨白如纸,而浸在这冰蓝的湖水下的一双眼睛,却毫无惧意。
白意安记得这双眼睛,永远淡淡的,眼瞳是纯粹的黑,即使被巨大的水妖裹挟着往湖中去,她仍然静静地,眼里似藏着阴暗的火,或死或生,于她都无所谓。
直到白不唯一把拔出侍卫的剑,一剑将整个湖劈成了两半,远处的群峰被削平后,那把凡人的剑竟然弄碎了水妖的妖丹。
而白意安抱着湿透的白及,这才看清楚她的面容,上面写满了三个字。
我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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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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