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老，您不要和我开玩笑，我是什么人您不清楚？空欢喜一场受不住的。”孟湘停笑道，她不像是那些干事蹑手蹑脚的弟子，整个人都透露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情报弟子传来的消息。说是偌大的家族中没有一个活口，许是被鳞漠那群丧心病狂的败类下了黑手。”
余林盯着她的眼睛，他知道孟湘停一直对孟家有怨气，但现在他又不确定了。
“这不可能。”孟湘停坚定地说：“孟家不会和鳞漠打交道。”
她知道孟家那群掌权人的性格，与豺狼抢食的勇气他们是没有的。
“过程不重要。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我们精心培养的孩子，肩负着清流的未来。”
余林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与之前镇宗会没什么区别。
“我们对不起你。”
孟湘停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长者，当年她被镇宗会强制要求证道，逃到承台湖被当作是间谍关押逼供，是余长老力排众议留下了她。
议事堂门外弟子三三两两经过，在宁静室内的氛围下，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知道余长老的意思，以大局为重，私人恩怨暂且不提。
可她修炼就是为了复仇。
孟湘停感觉自己的思绪越来越乱，目标的突然缺失造成了人生的大片空白，一瞬间，她不知道到底何去何从，整个人虚无缥缈落不到实处。
在她的计划中，她会成为首席，复仇，最后成为玄天门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
所以她九岁时就跪在地上帮孟欣嘉脱鞋，和狗在抢东西吃，能在新主母面前说自己母亲的坏话。
在镇宗会时，得知自己要成为镇宗会更近一步的牺牲品，她趁着守卫疏忽启用领域，让他们在睡梦中死去……
她与她母亲一点都不一样。
她虚伪，她阴暗，她低微。
她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和向上爬。
而那是她母亲最厌恶的模样。
“世事无常。倒是大比赶得急，我还没准备充分。”孟湘停语气感慨，她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但还是这么笑着说。
“清流这代数你办事最利索。别人说这话十有**是赶鸭子上架，你说就是谦虚过头了。”余长老听到这话眼睛都笑眯起来。
“实话。”孟湘停弯着唇微低着头轻轻摇了摇头。
事情的发展逐渐离奇，她现在成了谦逊且正直的代表，并被大众认可。
“大比时间确实在意料之外，那你去准备吧。”
孟湘停刚离开，一双蚕丝云靴踏进门框，余林刚说了不少话，伸手向茶杯伸去，发现杯中水已凝结成冰，上铺一层洁白霜花，向外冒着冷气。
“人刚走。”余林用灵力将冰化开，移到唇边吹了吹，涟漪下茶叶微微荡着。
“她是个听话的孩子。”男人说。
“这个我没有你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个聪明人。”余林若有所思地说。
“她是我的弟子，我会护着她。”男人的语气依然不急不缓。
“看来你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你知道的，我们不会伤害别人，我们在阴影下太久了，几乎快要发霉，总是要有人出去晒太阳的。”
“你还年轻，他们也年轻。可我们已经老了。你知道的，如果再等下去，我们会越来越老，对这种事更加无能为力。而那这些年轻人从一开始便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他们会慢慢习惯的。”
这位不再年轻的长老张开双手，眼中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热忱，像是宣布承台湖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事件。
“只要重新掌权，那些在权利下死亡的同伴的灵魂才会真正得到安息！”
这位修仙界最年轻的半神沉默着，那些足以燃烧任何经历过那场驱逐之争的清流弟子的火花并没有点燃他的热情。
作为别人口中的修炼奇才，他似乎天生缺少分析这种人情世故的能力，但那些面孔却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他的脑中，致使他一直在为清流的夺权而努力。
“几成把握？”他开口。
得到这个回答余林就知道了萧丞的答案，对于这个整日修炼的剑痴来说，这不亚于是赞同。
“原本是三成。不过，我这边得到个好消息，镇宗会的联盟议事员从玄天门中消失，推测来到了承台湖。”
“所以”他看着萧丞的眼睛伸出手笑着比了个数。
孟湘停离开议事堂后挑了条没什么人走的小路，她在思考孟家被灭门的原因，许是冥冥之中的感应，她总觉得不是鳞漠他们干的事。
她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了孟欣嘉，一瞬间，似乎什么东西被串了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邀请孟欣嘉进承台湖的本意，也想起了这些天，她一心关注温止失踪和大比的相关注意事项，竟然有段时日没有见到她。
所以，灭掉孟家的是镇宗会——
可是这也说不通，哪怕孟欣嘉的行为再过出格，就她看韩凝之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模样，最多也是结怨个人，危机不到家族。
除非孟欣嘉真的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或是招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
一个有能力在两天中灭掉一个大家族的人。
她轻轻捏着自己的鼻根，闭着眼睛思索，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二选一的小游戏，且很大可能两个条件同时满足。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甚至比她得知自己无法亲自复仇还要糟糕，因为她可能会遇到一个无论从修为和家族都全面压制她的敌人，并因此丧命。
其实换个角度想，如果真的死在这次比试中也算是她的福分。
刚才余长老的表现足够让她失望，他是为清流考虑不错，但她并不喜欢被人绑架着做事。
如果清流真的重新站到玄天门的中央，她很难相信他会与之前镇宗会不同。
之前他救过自己不错，可世事无常，谁又能确定他会再次向自己伸出援手呢？
她感觉自己已经为这个宗门做了很多，已经很累了，若还是像几年前一样的结局，未免太过愚蠢。
孟湘停知道自己不应该想这么多，但此刻还是控制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会被利用当刀使。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传音符突然响起，少女兴奋的声音传来，像是春天自由的雀，清澈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湘停，我有天级法器了！”
这些话传到孟湘停耳中，自动翻译成一句话。
池晚春到承台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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