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有东西在窥视他们。
她能感受到。
她本来想和艾尔说明沙发的那一角有什么,但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她觉得没有必要了。
艾尔似乎是要动真格的,她的眼神从沙发一处收了回来,并不祈求窥视人聊胜于无的威胁。
或许他一开始就是打的这种主意,故意引得缇娜小姐看到她,对她的存在感到生气,又借缇娜为威胁,让她不得不只能以他为依靠,做他的地下情人。
但她并不想给自己多找麻烦。
尤其是来自缇娜的麻烦。
“艾尔少爷,缇娜小姐的支持确实对您来说很重要,不过您真的认为,仅仅依靠缇娜家族的支持,就足以让您在这场继承权的争夺中拥有绝对的优势吗?”
可口的点心就在眼前,诱人的嘴唇还在张张合合。
艾尔凑近的动作没停,他的气息几乎要喷洒在她的嘴唇上。
“你还有多少要说的吗?”
他给她挣扎的机会。
但他的耐心也快消失殆尽了,今天,昨天,还有之前那些天,他都非常不满意。
梵希轻轻低下头,避开那危险的视线,直接切入主题。
“法昂少爷既然能得到帝都**师的青睐,又加入了帝都骑士团,想必在那已经站稳了脚跟,即便您得到了缇娜的又或者别的家族支持,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对面的动作停了下来。
“更何况,缇娜小姐虽然对您有感情,但她的家族未必会全心全意站在您这边。”
艾尔是次子,众所周知,次子并不具备财产继承权,但倍受宠爱的他,依旧能让老伯爵心甘情愿从法昂那分了一半遗产给他,并立下遗嘱。
但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艾尔盯着她,面色不虞,“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这不重要。”
“您需要的不仅仅是缇娜家族的支持,还需要更多的筹码,或许我可以帮到您。”
艾尔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你?你能帮我什么?”
梵希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边的信封,指尖轻轻抚过火漆上精致的徽章,“其实,我本该三个月前就去拜访姑妈家的,但由于一些特殊的情况......”
不用她往下补充,艾尔都知道她的特殊情况指的是什么。
“我需要您帮我将这封信送到哈布斯。”
火漆上哈布斯家族的双头鹰徽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艾尔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家族徽章,这种信封都带有特殊的魔力标识,是绝对是做不了假的。
哈布斯,这个帝都的老牌贵族,以军火起家,势力庞大,甚至与皇室也有联系,如果能够和他们建立关系,的确能够对他有所帮助。
能拿出这种特殊的信封,也正是家族重要成员的象征,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旁系血亲都能有的。
他有些吃惊梵希能拿出这么有分量的东西,原先以为她只是哪个不知名小贵族孤女,路上由于横遭意外流落到这儿,没想到竟然和这么有势力的家族有关系,不由得对她高看了一眼。
只是他不太明白,既然梵希有这层关系,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又或者为什么不自己将信送出去?
可能比起个人用魔力传送信件,依靠家族之间的传送卷轴更具安全和保密性?艾尔考虑到很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原因,才会提出让他帮忙。
不过,这依旧解释不通。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一定会帮你呢?"艾尔的手指依然钳着她的下巴,但力道已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对您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她唇角微扬,将信封轻轻推入他手中:"我需要您帮忙联系我的家人,您也能得到哈布斯家族的友谊,这笔交易怎么看都不亏。"
艾尔拿着信,视线仿佛在空气中静止。
"信我会送出去。"艾尔放了开了钳制她的手,"不过,为什么是我?”
“?”
艾尔的口气并不像是被神选中而倍感荣幸的孩子,更像是在疑惑,明明前几个月都有时间和机会送信,找到能救济的亲戚,结果却在这种情况下,以一种交换的方式,让他帮一个小忙,又给出如此有诱惑力的条件。
怎么看自己都是占便宜的一方。
“我没有魔力。”她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因为没有魔力,所以无法将信件传送出去,现在只有和艾尔比较熟悉,所以有这个机会才敢请你帮忙。”
艾尔此刻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怎么了?这很奇怪吗?”
哈?何止奇怪?
他见过不少天赋平庸的贵族子弟,但完全没有魔力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在他的认知里,魔力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每个人都该拥有,哪怕再微弱。
“你没有在和我开玩笑吧?”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她伸出手展示给他看,苍白如纸的手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
她现在是在用手调动魔力?
艾尔嗤笑一声,绕着她踱步,像在审视一件瑕疵品。
没有魔力的人在这个世界跟残疾人毫无区别——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残疾。
“真是稀奇,贵族家的小姐居然是个‘无魔力者’。”他故意咬重这个词,仿佛它是什么肮脏的标签,“你的家族竟然没把你从族谱中除名,顺带把你丢到恶魔峡谷让你自生自灭?”
好恶毒的诅咒。
梵希沉默了一瞬,随后轻轻摇头:“没有那么严重。”
“哦?”艾尔停下脚步,歪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
梵希抬起眼,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就是日常生活上会有些不方便啦,但还不至于被赶出去。”
“不方便?”艾尔挑眉,似乎对她的残疾生活很感兴趣。
“比如不能使用魔法灯,得靠蜡烛照明;比如长距离出行没法用传送阵,只能步行或坐马车。”
再比如......”她顿了顿,“像现在这样,被您嘲笑。”
艾尔一愣,随即哼了一声:“弱者被嘲笑不是应该的吗?”
“弱者?”她低头轻声重复,语调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或许吧。”
艾尔皱了皱眉,对她这种不咸不淡的反应感到一阵莫名的不爽,他习惯了别人在他刻薄的话语下露出受伤或愤怒的表情,看别人失控会让他有种掌控全局的快感,可梵希的反应却让他感到......无趣。
“父亲说过,无魔力者就像贵族花园里的杂草,除了碍眼没有任何价值。”他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觉得羞耻吗?身为贵族,却没有魔力,你简直就是家族的耻辱。”
窗外传来园丁修剪灌木的沙沙声,灯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梵希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可是艾尔,如果羞耻能让我的血液里流淌魔力,”她说,声音轻柔得像是一缕风,“那我大概早就羞愧而死了。”
没有魔力的屈辱她不是没有经历过。
“如果可以主动选择,我也不想这样。”
金水盆被打翻,冰凉的液体顺着领口浸透衣襟,在华贵的衣料上洇出难看的痕迹。
侍女慌忙道歉,“抱歉,对不起小姐,我忘了您无法使用清洁术了,我现在带您去换一件衣服可以吗?”
女仆在过来之前,就和她的女仆朋友们用一枚银币打赌,这位“无魔力小姐”被她故意被捉弄后会怎么做呢?
会生气?还是委屈?
虽然他们作为仆人没有资格学魔法,但在他们眼里,没有魔力的人更是低人一等的存在,女仆们的嬉笑声隔着门穿到她的耳朵里。
“不用了。”梵希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人,拒绝道,“时间上有点来不及了,我不想让你们大人等太久。”
女仆神情一滞,似乎第一次碰到这种上赶着找死的。
她被引着来到了那位买下她的大人的房间。
“祝你好运,美丽的小姐。”女仆临走前给她留了一句话,那眼神像是祈祷她在断头台上别太痛苦。
房间很宽敞,但室内却有些阴暗,周围的墙上挂的各种皮制品,奇形怪状的金属玩具,都无一不在告诉她,面前人要对她的身体做些什么。
她面前站着一位半人马族男人,眼神望向她身体的神色令人略微作呕,长期淫浸在糜烂**中的肥肉身躯,层层叠叠的堆积在四肢上,如果不是他的后肢阻挡着,她简直怀疑男人上肢的肥肉会从身上淌下来。
半人马男人的目光犹如粘腻的触手,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然后逐渐停留在她的胸口处,盯着不动。
胸口处的水渍碍眼的很,位置又很微妙,让人总会联想起别的什么。
她不太想去遮挡,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更会激发对方奇怪的探索欲。
“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半人马男人招呼她,沉重的鼻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尽管隔着很远,她依旧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臭与昂贵香料的刺鼻气味,就像腐烂水果浸泡在香水里。
她眉头紧锁,停在原地没动。
他的蹄铁在地板上磨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贩子没教过你怎么讨好买主吗?"
“......”
“他没等到我动作,便迫不及待的朝我走过来,用手摸向了我。”
梵希平静的诉说自己的遭遇。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故事突然在此戛然而止,吊的听客的胃口不上不下。
“我在身上提前藏好了凶器,在他凑过来吻我的一瞬间,将锐器刺进了他的心脏。”她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杀了那个半人马男人,然后用他带魔力的血去做了一个传送阵,随机传送到伯爵庄园附近。”
"哼,强迫女人意志,这种人渣真是该死。"艾尔冷哼一声,"你做得对,就该让他永远消失。"
“......”梵希静静的靠在沙发上,目光意有所指地在艾尔脸上逡巡。
不知道刚才是谁想强迫她来着。
"看什么看?"艾尔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耳尖泛起薄红,“我又不是那种混蛋!”
梵希看着他躲避的神情,沉默了片刻,"你不觉得我太残忍吗?"
"残忍?我可不那么觉得,我只会遗憾没能亲手把他做成马肉馅饼。"少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噗!”梵希轻笑一声,“艾尔还真是直率的可爱呢。”
艾尔愣了一下,随即别过头去,“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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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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