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长鱼浸荼从后面走了出来,平声道,“见过陛下。”
即墨瓷一下便起了身。
他大步朝她走过去,“朕听说你病了。”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已经好多了。”长鱼浸荼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长鱼浸荼绯眸看他,即墨瓷却又止了声,只道,“罢了,只是白日里朕做了一个梦,后来便想着过来瞧瞧你,就过来了。”
梦?
长鱼浸荼猛地怔住。
昨日,她也做了一场。
就那么巧吗。
长鱼浸荼心下否掉猜想,道,“陛下厚爱,臣妾心领了。”
即墨瓷看了她几秒,见她神色依旧淡漠,便道,“既如此,朕便先回去了。”
“恭送陛下!”
望着他的背影,长鱼浸荼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走后,长鱼浸荼蹲在一片草坪边上,指尖沾着新鲜的泥土,眼中却郑重的不行。她没心思管那些冒头的狗尾草,只把薅草的动作当成了散心的由头。她只觉心里的烦绪像草叶上的秋露,攥不住,又散不去。于是,这么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一下、一下地扯着土里的杂草,连天边的云飘了几缕都没在意。
不知过了几分钟,小腿忽然传来一阵细密的麻意,像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肉下轻轻扎着。她想撑着膝盖站起来缓一缓,可刚一发力,麻意瞬间窜遍整条腿,像是腿里的骨头被抽走了似的,身子不受控地往前晃了晃。
紧接着,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裹着她,耳边的虫鸣、风声都像隔了层厚厚的棉花,模糊不清。
她下意识地想扶住什么稳住身子,可手却扑了个空。失重感里,她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鼻尖还蹭到了对方衣料上淡淡的梅香。下一秒,“哗啦”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才在混沌中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呼。
等眼前的黑翳渐渐散去,长鱼浸荼才看清,自己竟直直扑在了即墨瓷身上——对方手里的书散落在脚边,书页被风吹得轻轻翻动,而即墨瓷被她撞得后退了半步,正皱着眉看她,眼底还带着几分没散去的惊愕。
她眼尾的红意还没散,桃花眼睁得溜圆,眼睫像两把小扇子似的轻轻颤着,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带着点没褪去的慌乱:“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您…信吗?”
即墨瓷垂眸看她,方才被撞时的错愕早散了,只剩几分故意逗弄的凉薄。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衣摆上沾的草屑,声音淡得像淬了冰:“身体不好,就多锻炼,不然跑都跑不快。若是大人物火拼起来,你会被撕碎的。”
这话里的调侃藏都没藏,她却没恼,反而弯了弯唇角,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语气带着点狡黠的讨好:“您不就是大人物嘛,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站在您的身后远远的地方,陛下您放心,我绝对不碍着您的事,也不给您添麻烦。”
“哼。”
即墨瓷却冷哼一声,也没有再继续怼她了。
长鱼浸荼心知,她不会再怕他了。
不过,有时候意外来的太过突然,真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这意外呢,当然是上面这位陛下给她的!!
金銮殿内的鎏金铜灯晃着暖光,即墨瓷的声音透过殿内的寂静,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长鱼氏温婉知礼,特册封为妃,赐居长乐宫。”
话音刚落,殿下瞬间起了一阵极轻的骚动。站在前列的世家贵女们,脸上的端庄得体几乎绷不住。
吏部尚书家的千金捏着帕子的指节泛了白,眼底的艳羡混着怨怼,死死盯着长鱼浸荼素色的衣摆;将军府的小姐则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眸中的不甘,方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
后排的宫娥与官员家眷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细碎的议论声像蚊蚋般飘着。
“凭什么是她?不过是没背景的长鱼氏的女儿……”“听说前几日还在宫殿外撞了陛下,这就一步登天了?”
更有人悄悄翻了个白眼,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那模样像是吞下了一颗涩口的青梅,满是不服气。
长鱼浸荼站在殿中,能清晰感受到那些落在背上的目光。有灼热的嫉妒,有冰冷的审视,还有藏不住的鄙夷。
她悄悄抬眼,撞上进即墨瓷深邃的眼眸,对方眼底却没半分在意,只轻轻抬手,示意宫人将册封的金印递来,仿佛全然没看见殿内那片翻涌的暗流。
好嘞。
她以后确实不用再怕即墨瓷给自己穿小鞋了,因为他给自己招惹了更多的“情敌”。
夜露凝在龙华殿的汉白玉栏杆上,泛着冷幽幽的光。
长鱼浸荼赤着脚踩在微凉的青砖上,裙摆扫过阶前的兰草,却浑然不觉。她双眼轻阖,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呼吸均匀得像浸在温水里,显然还陷在梦游的混沌中。
脚步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她绕过殿内挂着的云锦帷幔,避开了守夜宫人轻晃的烛火,竟直直走向殿角那处少有人至的暗阁。暗阁的门虚掩着,风一吹便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她却毫无滞涩地推开门,走进了那片昏暗中。
直到指尖触到一面冰凉的石壁,她才停下脚步。
下一秒,石壁上忽然泛起细碎的银光,像是星星落进了水里——那是圆灵水镜入口特有的微光,淡蓝色的光晕顺着石壁的纹路漫开,将她周身笼罩。她依旧闭着眼,却微微偏过头,仿佛能感知到那片光晕里流动的奇异力量,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无意识地轻轻抬起,快要触到那片闪烁的光。
淡蓝色的光晕还在圆灵水镜入口处流转,长鱼浸荼虚浮的指尖刚要触到那片微光,手腕忽然被一股温热有力的力道攥住。
她浑身一僵,混沌的意识还没来得及回神,便被人轻轻往后一带,撞进一个带着龙涎香的坚实怀抱。
抬眼时,即墨瓷深邃的眼眸正映着水镜的微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醒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话音未落,他没给她追问的机会,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另一只手同时覆上水镜。
原本漫开的光晕瞬间收束,石壁上的银光渐渐隐去,只留下微凉的触感,仿佛方才那奇异的景象只是一场错觉。
即墨瓷沉默半晌。
他深知水镜之事干系重大,若消息泄露,恐生变故。
她来到这里……思及此,他手掌平推轻拂,水镜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宛如打开了一道神秘的门。
他竟又带她走了进去。
即墨瓷揽着长鱼浸荼,一步踏入那波光之中。
水镜之内,光影交错,如梦如幻。即墨瓷目光坚定地向前走去,长鱼浸荼则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脚步虚浮地跟在他身旁。四周的水汽渐渐凝聚,化作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即墨瓷知道,那是水镜根据他的意念所呈现的景象。
他在一片氤氲中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幻影,那剑灵正盘坐在一处幽光之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雾气。即墨瓷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着剑灵的状态,眉头却越皱越紧。
长鱼浸荼此时也微微睁开了眼,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刚要开口询问,即墨瓷便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
“噤声,莫要惊扰了剑灵。”
被即墨瓷攥着手腕离开水镜范围时,长鱼浸荼混沌的意识才彻底回笼。
指尖残留着水镜光晕的微凉触感,方才穿过波光时那种轻飘飘、像被云雾裹住的感觉还在心头打转,竟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仿佛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踏过一片流动的光影,连周遭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都和记忆里某个模糊的片段重合。她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恢复平静的石壁,眉头轻蹙。
那感觉很奇特,明明知道水镜深处藏着未知的风险,心底却像有根细弦被轻轻拨动,生出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向往,想再踏进去,探寻那份熟悉感的来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进入里面的刹那间,水镜上的波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入口处的光晕急速收缩,银色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光滑冰冷的石壁。
即墨瓷随即收回了手。
长鱼浸荼环顾四周,下意识地往即墨瓷身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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