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玄冰府境内的风带着几分沁骨的凉意,即墨瓷拢了拢衣襟,目光扫过街角那家挂着“望雪栈”木牌的客栈,檐角灯笼晕开暖黄光晕,倒成了这寒夜里难得的慰藉。
长鱼浸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指尖叩了叩腰间佩饰,声音清冽:“此处看着清净,便歇在这里吧。”两人抬脚迈入客栈,门内掌柜连忙迎上,笑着引向二楼靠窗的两间客房。
窗外恰好能望见远处覆雪的檐角,倒也不负“望雪”二字。
店小二提着铜制烛台引路,烛火在廊柱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细长。即墨瓷指尖无意间触到窗棂,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顿了顿,玄冰府的寒意果然连客栈的木头都浸透了。
“姑娘若觉冷,柜上有新晒的绒毯,小的这就给您取来?”
店小二眼尖,立刻笑着搭话。
长鱼浸荼已站在隔壁房门口,闻言回头:“不必麻烦,我们自带了暖炉。”说罢从随身行囊里取出一只青铜小炉,炉盖细孔中透出微弱的暖光,瞬间驱散了周遭几分寒气。
即墨瓷待店小二离开,与长鱼浸荼进了房。刚将行囊搁在桌案上,便听见窗外传来几声细碎的踏雪声,夹杂着低低的交谈。他走到窗边,借着客栈的灯笼光望去,只见两个身披玄色斗篷的人影正快步走过街角,方向竟是玄冰府深处。
“怎么了?”
长鱼浸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见他久久不动,便过来看。
即墨瓷示意她看向窗外:“你看那两人,斗篷下摆绣的纹样,像不像在大兖见过的暗卫标识?”
长鱼浸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微蹙。待那两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才低声道:“陛下,玄冰府近来闭门谢客,突然出现外来暗卫,恐怕不简单。我们今晚暂且歇下,明日再去府衙附近探探消息。”
即墨瓷点头,刚要转身,却瞥见桌案上的茶杯里,水面竟泛起细微的涟漪。并非风动,倒像是地底传来的轻微震动。他心中一凛,看向长鱼浸荼:“你有没有感觉到……地面在晃?”
长鱼浸荼当即凝神,指尖轻按地面。
不过片刻,她脸色微变:“不是寻常震动,是地底传来的,带着金石相击的闷响。”话音刚落,窗外又传来一阵更明显的晃动,客栈檐角的灯笼晃得厉害,几缕烛火直接被晃灭。
楼下顿时响起掌柜的惊呼声,夹杂着住客的骚动。即墨瓷迅速摸出腰间短刃,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只听见楼下有人喊:“是玄冰府禁地那边!我刚看见那边有红光冒出来!”
“禁地?”
长鱼浸荼眸色一沉,“玄冰府禁地据说藏着上古寒玉,历来守卫森严,怎么会突然有异动?”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纱一角,果然见西北方向的夜空泛着淡淡的红,那红光隐在云层后,忽明忽暗,像是有火焰在地下灼烧。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店小二慌张的呼喊:
“客官!快收拾东西!府衙的人刚来传话,让咱们暂时撤离客栈,说禁地那边可能要出事!”
即墨瓷与长鱼浸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长鱼浸荼对着门外应了声“知道了”。待脚步声远去,她才压低声音道:“不能走。禁地异动定不简单,说不定和那些暗卫有关。我们乔装成撤离的住客,趁机去禁地附近看看。”
即墨瓷点头,迅速将行囊里的重要物件收进怀中,又取了件灰布外衣罩在外面,掩去原本的装束。两人刚收拾好,楼下的骚动更甚,甚至传来了马蹄声,像是府衙的卫队正在赶来。
长鱼浸荼率先开门,左右看了看,廊上已没了人影,只有几间客房的门还虚掩着。
她朝即墨瓷递了个眼色,两人贴着墙根快步下楼,混在拥挤的住客中往门外走。刚出客栈,便见街上乱作一团,百姓扶老携幼往城外跑,府衙卫队则手持火把,朝着禁地方向狂奔。
即墨瓷趁机拉着长鱼浸荼拐进一条小巷,避开人流后,两人加快脚步,朝着那片泛着红光的方向潜行而去。
越靠近禁地,地面的震动越明显,空气中甚至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待两人躲在一片松林后,终于看清禁地的模样。那是一座被高墙围着的院落,此刻墙垣已塌了大半,院内地面裂开数道深沟。
红光正是从沟缝中透出来的,隐约能看见沟底有金色的纹路在闪烁,像是被激活的阵法。
而在裂沟旁,几个玄色斗篷的人影正围着一个半跪在地上的老者,其中一人手持长剑,剑尖抵着老者的咽喉,似乎在逼问什么。
那老者衣衫破烂,胸前染着血迹,却仍死死护着怀中一个木盒,不肯松手。
“是之前见过的暗卫!”
即墨瓷低声道,他认出了那人斗篷上的纹样。长鱼浸荼则紧盯着那木盒,目光锐利:“那木盒的形制,倒像是装寒玉的容器。他们是冲着上古寒玉来的。”
话音未落,持剑的暗卫突然发力,老者闷哼一声,木盒脱手。
暗卫刚要去接,却见一道寒光从松林射出,直逼他手腕,正是即墨瓷甩出的短刃。暗卫惊觉躲闪,短刃擦着他的袖口钉在地上。这一下惊动了所有人,几个暗卫立刻转头看向松林,其中一人冷喝:
“谁在那里?出来!”
即墨瓷握住腰间长剑,对长鱼浸荼低声道:“你盯着那木盒,我来缠住他们。”说罢,他足尖点地,身形如箭般跃出松林,长剑出鞘的瞬间,寒气四溢,直逼为首的暗卫。
长鱼浸荼眸色一凝,指尖扣紧腰间剩下的短刃,目光牢牢锁着那掉在地上的木盒。
暗卫们被长鱼浸荼的突袭打乱阵脚,两人剑刃相撞的脆响在夜空中炸开,火星溅落在结冰的地面上,瞬间又被寒气裹住。有两个暗卫见首领被缠,立刻转身去捡木盒。即墨瓷不再藏着,足尖在松枝上一点,身形如轻影般掠出,落地时恰好挡在木盒前。
他没抽长剑,只凭腕力甩出短刃,一道寒光直逼左侧暗卫的手背——那暗卫刚要碰到木盒,慌忙缩手,手背却还是被刃风划开一道血口。
“找死!”
右侧暗卫见状,挥刀朝即墨瓷面门劈来。即墨瓷侧身避开,左手撑地旋身,右腿带着劲风扫向对方膝盖,暗卫重心不稳跪倒在地,刚要抬头,便被即墨瓷扼住后颈按在冰面上,动弹不得。
解决掉两个暗卫,即墨瓷刚要去拾木盒,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
他猛地回头,见为首的暗卫竟摆脱了长鱼浸荼,手中长剑直刺他后心,剑身上还裹着一层诡异的黑雾,是淬了毒的剑招。
“小心!”
长鱼浸荼的声音紧随其后,他足尖踏碎冰粒,手中长剑掷出,精准撞在暗卫的剑身上。
两剑相击的力道让暗卫手腕发麻,长剑偏了方向,擦着即墨瓷的肩甲划过,在他衣料上撕开一道口子。即墨瓷趁机俯身抄起木盒,指尖触到盒面时,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果然是装着上古寒玉的盒子。
他刚要后退,却见那半跪在地上的老者突然撑着地面站起,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竟朝着暗卫的方向扑去,口中还喊着:“寒玉不能落你们手里!”
暗卫被老者撞得踉跄,恼羞成怒下挥剑刺向老者。
即墨瓷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抱着木盒扑过去,用后背挡住了这一剑。剑尖刺入皮肉的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护住怀中的木盒,不让暗卫碰分毫。
“即墨瓷!”长鱼浸荼见状,目眦欲裂,手中长剑舞得更快,剑气直逼暗卫要害。
暗卫见讨不到好处,又怕拖延下去引来府衙卫队,咬牙虚晃一招,对其余同伙低喝:“撤!”几人迅速翻过高墙,消失在夜色中。危机解除,长鱼浸荼立刻冲到即墨瓷身边,扶住他流血的后背。
她急的声音发颤:“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青年摇头,对她笑了笑,道:“是朕轻敌了,你放心,朕无碍。”
他说完便斜靠在她身上,才将木盒递到老者面前,问道:“老丈,这寒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老者接过木盒,老泪纵横,刚要开口,远处却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府衙的卫队,终于赶来了。为首的一身锦袍,老头长相,长鱼浸荼眼神一闪,肘了即墨瓷一下,用腹语道,“是南荣乌那老头儿!”
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将街角照得亮如白昼。
为首一人勒住马缰,锦袍下摆垂落在马腹两侧,银白胡须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南荣乌。他目光扫过即墨瓷渗血的后背,又落在长鱼浸荼紧握长剑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掂量。
“方才禁地异动,是二位出手阻拦暗卫?”南荣乌开口,声音带着老派士族的沉稳,却藏着试探。
长鱼浸荼没接话,只不着痕迹地挡在即墨瓷身侧,指尖暗扣灵力。方才与暗卫交手已耗了不少气力,若南荣乌发难,未必能全身而退。
即墨瓷抬眼迎上南荣乌的目光,“不过是路见不平,不想让宵小之辈坏了玄冰府的安宁。”
他刻意压着声线,掩去伤口带来的虚弱。
南荣乌闻言,忽然笑了,拍了拍马鞍:“好一个‘路见不平’。玄冰府近来不太平,正缺二位这样有实力的帮手。我南荣家在府中还算有些分量,若二位不嫌弃,不如留在府中修习。”
这话一出,长鱼浸荼眼神微动。她早听闻玄冰府灵力浓郁,只是碍于慕容、南荣两家纷争,外人难入。如今南荣乌主动招揽,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她用腹语对即墨瓷道:“先应下,借他的势力查暗卫和寒玉的事,也能找地方治你的伤。”
即墨瓷会意,对南荣乌拱手:“若南荣公不嫌弃我二人出身微薄,我们愿留下来效力。”
南荣乌见二人应下,眼中笑意更深,翻身下马:“好!我这就让人带二位去别院歇息,明日再为二位引荐府中事务。”说罢,他挥了挥手,身后立刻走出两个家仆,恭敬地引着二人往府内走去。
路过慕容家族的宅邸时,即墨瓷瞥见墙头闪过一道黑影,目光似在打量他们。
长鱼浸荼也察觉到了,用腹语提醒:“慕容家的人在盯着,往后行事得更小心些。”即墨瓷点头,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刃。留在南荣家,不过是权宜之计,这玄冰府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玄冰府不比大兖,凶险之处颇多。不过没关系,兔兔小辞总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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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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