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吹风赏景，偶尔聊几句。侍从上楼来撤空盘子。沈九便知道该办正事了，毕竟柳南时只请了半天的假，如果他下午不去天行分道点卯，多半是以出外勤算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所以不等柳南时开口，沈九便直接说，“天行道的柳卫长，我现在吃饱喝足，神清气爽，咱们可以开始分析案情了。”
沈九很识时务，柳南时欣慰，但一扯上公干，立马严肃正经。他转头吩咐二楼拐角处等候的管事，“都下去，别让人靠近这里。”
“公子，天行道那边什么时候去点兵呢。”管事问，他早已习惯柳南时的工作风格了。
“稍后再说。”
管事离开，将二楼可赏风景可办公的空间留给了沈九和柳南时。
柳南时的卷宗就装在他的袖中乾坤里，用时立马出现在桌子上，已经超越了肉眼可见的速度。沈九惊叹，还得是有修为才能高级成这样。
他摊开卷宗，直接入正题。“是关于白衣修士的案子。”
沈九当然猜的到。她被拘留那天，因为不确定自己后面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故意留下后手保命。所以才当着那么多人面大声告诉玄衣卫白衣修士有问题，还嚷嚷白衣修士的去向。
柳南时关注白衣修士的案子也不是来源于沈九的提醒，而是刚好那个时刻他接到其他分道传过来的紧急消息，跟信不信沈九也没关系。
自然，沈九和玄衣卫们萍水相逢，无论她如何保证自己所言非虚，他们也都会觉得她一个练气修士在信口开河。于是柳南时按照其他分道提供的线索寻疑犯，追去东南方，离开时沈九又预言东南边会下雨。他没当回事。
事实就是，那时那地，雨下的很大，还下了一整夜。他们所有人冒雨搜寻，的确没有找到白衣修士的踪迹。三日后，天行道其他地方分道和河州分道就各处发现的白衣修士紧急并案，互通有无，柳南时这才知道，隔壁分道在西北方向查到白衣修士的行踪，一路追去，可惜跟丢了。
白衣修士的动向目前被三州四城所在分道的玄衣卫盯着，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在哪里。只知道他们不止三个，只是三个一伙，或者五个一群，集体作案。
柳南时将情况简单描述一番，“九娘子，说说你知道的。”
沈九问，“我说了，你肯信？”
柳南时犹豫片刻，点头。现在不信也得信。线索中断，查找白衣修士宛如大海捞针，谁也没有更靠谱的消息来源。
“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沈九把话放在前面，毕竟她面对的是一个不好忽悠的金丹修士，“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问就是我修过相术，看盘起卦得来的结果。”
柳南时没得选，颔首答应。
沈九徐徐道来，“起先，河州附近村镇聚集不少低阶修士，因为那里出现了为祸百姓的狼妖。”
柳南时绷着脸，十分严肃。但听的很认真，还做卷宗记录。他写字的速度非常之快，与沈九保持同步易如反掌。
沈九惊讶于他的敬业和专业，又接着往下说：“分道既然出手，想必你们已经查出狼妖和白衣修士的事情有关联。这两件看似不相干，但承前启后。两只狼成精，从山里出来人间溜达，当初并没存着害人之心。白衣修士四处搜掠低阶女修，因此设局，拿狼妖做了筏子。他们将狼妖引到想要它们去的地方，就是河州府附近的村镇。毕竟村庄或者偏僻之处的管辖相对松泛一些，也好下手。与此同时散播消息，引各家玄门派弟子除妖历练。”
“除妖历练向来都有一个共识，那便是风险自担。如果修士在这个过程当中发生意外，就不会显得十分意外。关键修士也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人多眼杂，少几个年轻女修，更不会太明显。”
“白衣修士要的，本就是低阶修为的女修，这才利用了低灵好掌控的狼妖。一切按照计划顺利推进。狼妖到达河州小村镇后，白衣修士扮成夜间出行的村民，杀害了其中一只：先是活捉，当场剥皮碎骨，非常残忍。同狼亲眼目睹，逃回去之后，集结狼群前来报复。”
饶是柳南时情绪稳定，也难免心生好奇。他有点想知道她为何能够描述的如此细致，仿佛亲临现场。便是天行道，也不过了解个大概。限于她刚才说过的话，又看她把龟甲罗盘什么的取出来一股脑儿放在桌子上，叮咣作响。当下三缄其口，提笔蘸墨，继续洗耳恭听。
沈九又解释：“狼群虽有攻击性，只这些狼在低阶修士眼里并不成气候，于是就有了更多低阶修为的修士前来捉妖。白衣修士的高明之处在于：只吸引低阶修士，不惊动高阶修士，速战速决，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叹了口气，“白衣修士的修为不低。就我见过的那三个，至少在筑基中或以上，他们擅长伪装成低阶修士，一旦和低阶修士相处，那些练气境界的女孩子，又怎么看的出来。额......，我说的意思是，如果天行道调查证实，一旦实施抓捕，或者捣毁其老巢，得请高手。这不是寻常的小案子，你们天行道总道知道吗？总道是不是有不少大宗师坐镇？”
柳南时捕捉了很重要的信息点，“他们有老巢？”
“当然。”
沈九看柳南时那个表情，情绪管理略微失控，他大概想问个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但生生压了下去。
沈九不由得挑眉，这就是人生得意啊。她双手抱臂，起身踱步，背挺的板板直，远眺河景时，生出一种数风流人物，还得看练气如何稳捏金丹的架势。
柳南时发觉，他在练气境的时候，从没有像沈九这般坦然，自信。
沈九吹着清凉和风，又接着讲，“也不知道你们查到哪一步了，我这儿目前知晓的情况便是，白衣修士并不限于穿白衣，可能根据情况而改变装扮。就拿河州小镇这三个来说，他们表现出来的，都不是他们真正的模样。这帮人应该是个数量庞大的团伙，三五成群，分头找寻低阶的女修，将她们掳走。目前已有少数的女修落入他们的网中，但远远不够他们的既定目标，所以最近仍会频繁出没。至于掳走干什么，尚不得而知。各地被骗着掳走的女孩子们眼下安然无恙，只天行道绝不能掉以轻心，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
“你们之所以找不到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有隐身术，也不全是因为高阶修士没下场坐镇。而是这三位修士，本身就是女修所扮。犯案之后，无需改头换面，只恢复本来面目行走于江湖，即使派再多的人去找，还不就是大海捞针一场空。”
“……？”
柳南时饶是镇定，也不那么淡定了。所以为什么呢？
沈九便说，“姑娘们有那么好的法器，都没有识破歹人，本就是自身对歹人没有防备，或者歹人随身携带更高阶的法器助其隐藏真身。她们会对貌美的男子产生迷恋甚至依恋，这是人之长情。世上貌美的男子千千万，也不尽然都能用这种手段骗倒女子，但白衣修士就可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有女子，才懂得女子真心喜欢的美人是什么样子。”
“......”
柳南时此前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
“你不信？”沈九摊手，“当时连我都差点被迷住，我就知道他们三个肯定有问题。”
柳南时：“.......”
“不是说真正的美男子不够美貌，或者不够吸引人，实在是........”沈九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描述这种感受，“......她们太懂了，所以她们以自身扮出女修中意的样子，去迷惑她们，让她们不会只有短暂的喜欢，而是长时段陷入无法自拔。”
柳南时也不懂，但这不是重点，“他们.......她们现在在哪里？”
“在回老巢的路上。”
“老巢在哪里？”
“目前的行进路线不明确。大概率是察觉天行道盯着她们，又带着掳来的大活人，所以声东击西，有可能今天走过之后第二天又走回头路。反正不好查探。”
“所以在回到老巢之前，她们不会动手伤害这些女修？”
沈九点头。“只能说暂时不会。”
“老巢在哪里？”
“你刚问过，”沈九摇头，就挺无奈的，“但我真的不知道。老巢在哪里这个答案，得重新起卦算一算。”
柳南时很想说你现在就算，不意察觉沈九表情不大自然。“你怎么了？”
很快的，沈九鼻血冒出来，滴滴答答的，沈九自己还上手摸了一下，也很意外的样子，“感觉......有点晕。”
沈九仰着头，迅速拿手帕塞住，柳南时放下卷宗，过去查探，此时的沈九脸色发白，用满是鲜血的手捂着心口，靠在石桌旁，很是虚弱。
“你怎么样？刚还好好的......”柳南时扶着她，手搭在腕上查探。从脉象上看，似乎也查不出什么异样来，也可能和他不是专业的医修行家有关系。
沈九的嘴唇很快变得青紫，有生之年竟能看见高岭之花关心自己，还小失方寸，颇感欣慰。饶是如此，也不忘调侃自己，“或许......是我....介入了......因果……？”
女孩子懂女孩子这个梗的灵感来源：我们爱上的男性角色都是女作者笔下创造的灵魂。[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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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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