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笙虽是笑着，笑意却没到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比他平时不笑的时候更冷。
他不欲赶尽杀绝的找人麻烦，但却没人想放过他，那便，都下地狱吧。
薄唇轻启，又将“凌野天”三个字重复了一遍。
刘大成以为凌笙是在向他确认，忙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他看着凌笙的眼神都染上了一层心疼的意味。
谁不知道凌笙是凌家大少爷，凌野天是凌家大爷啊！对着自己的亲侄子都能下得去如此狠手，不知是吃的什么才能长成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哎，苦了这么好，这么俊，这么优秀的孩子了！
凌笙默了几秒后对着众人道了句：“继续工作吧。”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身后叶弦清喊了一声“墨池，带上人！”随即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现了身，把人抓起来就跟着两人一道离开了。
叶弦清直接运了灵力揽起了凌笙，没几息便到了凌野天的院子外，墨池也随后到了。
“扔进去。”
墨池将人扔进了院子后便又隐了身形。
听着里面发出“砰”的一声，而后响起几声惨叫之后，叶弦清笑意盈盈地拉起了凌笙的手，走上了台阶。挥手间，整个门板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作了一堆齑粉。
两人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恰好撞上了衣服都没穿好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的凌野天。
凌笙嘴角噙着笑问候了句：“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误了大伯的好事啊！”
凌野天本不知道凌笙突然登门造访所为何事，却在看到院中躺着的人时，瞳孔一缩，差点一个背仰摔过去，被身后的小庄扶了一把才堪堪立住身形。
凌笙也被迫欣赏了一下那炉火纯青的变脸技术。只见凌野天满是横肉的脸上立马卸下了惊讶与慌张，迅速挤出来了一个大大的笑，本来还挺大的眼睛也愣是被那堆肉挤没了。
那五官放在那张脸上，看上去宛若一个丑陋的大南瓜被掏了几个不太匀称的洞，显得颇为滑稽。
可凌野天又偏要在凌笙面前装出一副懵懂无知，茫然懵逼又充满慈爱的长辈形象。
“小笙怎么有空过来了啊？来，进来坐。我这前两日刚得了一包上好的龙井，我知道你爱喝茶，快进来我泡给你喝！”
笑得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快要掉下来似的。
好似眼瞎的根本就没看到早已飞掉化作一堆齑粉的门板和被扔到院子里的人。
凌笙忍着眼底的恶心和寒意，冷着声音开了口：“大伯就不必在这惺惺作态了。你装的难受，我也看的恶心，何必呢？”
凌野天像一个涨起来又突然瘪下去的热气球，却还要死撑着：“小笙这般说话是做什么？至于赵婉如那贱人做的事，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是我当初眼瞎了，才娶了个毒妇回家。如今，她早已被逐了出去，再碍不到你的眼。你就别跟大伯生气了。”
凌笙却是一点都不买账，直指着趴在地上抖个不停的陈松：“既然大伯眼神不好，那我便给大伯指指。大伯可认得这是谁？”
凌野天仿佛才看到地上还有个人似的，装模作样地走过去，围着陈松转了好几圈，又将人正脸翻过来瞧了好几眼，终了，得了一句：“大伯从来没见过这人，不知小笙带他来我院子里做什么？”
凌笙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嗤笑，沉着声开口：“看来大伯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说着，眼神转向了叶弦清，微微点了点头。
只见叶弦清衣袖翻飞间，陈松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多道细细密密的口子，看上去破败不堪极了，比裹了一层抹布好不了多少。
凌笙走到了陈松跟前，居高临下地用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他“刚才刘师傅替你开了口，我便不计较了。此刻，若是再不说，只怕下一个烂掉的就不是衣服而是皮肉了。”
顿了几息之后，那人竟然还是没有开口。
凌笙倒是不免有些好奇起来了，那凌野天究竟是给了陈松什么好处，亦或者是拿捏住了陈松的什么把柄，值得陈松如此守口如瓶？
凌笙的耐心比较少，叶弦清的耐心更是少得可怜。几乎在凌笙话音，叶弦清便再一次开始了衣袖翻飞。几乎只是挥手的起落之间，陈松的身上就裂开了一条一条细细密密的伤口。
有的在皮肉上，不断地渗出殷红的血液，有的在肋骨上，一眼望去，可见白骨森森。
陈松终于撑不住地说了一句除过“认错”与“求饶”之外的话：“我说，我说…”说着，嘴里还不断地咳出鲜血来。
凌野天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下子就腿软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而院子里的侍女和护卫也并没有比凌野天好到哪里去，甚至凌野天算得上是最为镇静的那个。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没有鬼哭狼嚎的那个。不管是出于吓得忘了出声，还是本就对此不足为惧，他都是那一道最特别的风景线。
一院子的鬼哭狼嚎与哭哭啼啼之间，陈松那本就因为气息微弱而显得小声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了，凌笙微微动了动耳朵，叶弦清便起了个结界将那一院子丑陋的鬼隔离了开来，却没隔绝声音。
陈松趴在地上边吐血便道：“凌野天差人在赌坊里找到了我，先是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跟他走。我缺钱，便跟着他走了。来了之后才知道是来凌府，找我的人是凌家大爷。他跟我说让我在施工的时候动手脚，寻一个凌家大少爷去的时候将石板放下去。石板也是凌野天找人放的，我只是给他们指了位置，支开了其他人。他们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十两银子。起初我没答应，毕竟这是要人命的事，可是他们抓了我妹妹，说是我不同意就要纳我妹妹当小妾。我虽然爱赌，输光了家产，连房子都败没了，可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不能害了她啊！我便答应了帮他做事。少爷，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有苦衷的啊！”
凌笙听完之后半晌没开口，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等了好一会儿之后，凌笙才慢慢地开了口，眼里噙着讽刺的笑：“很多做错事的人，都说他不是故意的。那么，怎么样才算是故意的呢？刻意地寻一个不顺眼的人就想刀了他，或者随意找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毫无理由地就想刀了他，这是故意的吗？或许你会说，是的。可是，那也比起你这种满嘴仁义道德，推卸责任，哭诉申冤的人更光明磊落。因为，他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你，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你所谓的认错，只为了想要活着，你为了活着认错，求饶。甚至，在你看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你忘了你做的是生命的买卖。”
陈松在凌笙一字一句的话语中泪水流了满面，趴在地上不断地呜咽着。叶弦清的力道控制的极为精准，即能让他感到蚀骨的痛，又不会因为痛而晕过去，只能眼睁睁地受着。
凌笙却还在讲着：“你说你是有苦衷的，那么谁来为我的生命买单？你所谓的苦衷不是你可以残害别人的理由。我能够从石板下逃脱，捡回一条命，那是因为我命不该绝，因为有人不会允许我在他眼前死去，因为有人一定会救我。可若是换了其他人，此刻早已和那掉下来的石板一样化作了一堆碎肉。谁来买单，你吗？你可以吗？你配吗？”
陈松早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着。
但凌笙却是还没打算放过他。
“你以为你答应了他，他就会放过你妹妹吗？那我便让你好好看看。”
凌笙话音刚落，叶弦清就撤了结界。墨池带着一个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女子到了院里。
趴在地上的陈松却是一下子就弹跳了起来，却因为身上的伤口实在太痛，并没有离开地面多少便又跌了回去，嘴里凄厉地喊着“绮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大声叫喊的缘故，牵动了全身的伤口，边说着边往外咳着血。
被墨池带出来的女子只是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不说话。
陈松看着明显被人糟蹋了的妹妹，一双眼睛毒蛇一般锁定了还瘫坐在地上没起来的凌野天，嘴里喊着：“凌野天，我杀了你！你他妈说话不算数，你说了不动我妹妹的，你个禽兽！！”
凌野天眼看着所有的该有的不该有的人证都在院子里了，便也知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
当即就爬到了凌笙跟前开始甩锅：“小笙，我本不欲加害于你的，都是老四怂恿的我。是他教我这么干的，我是听了他的教唆才这么做的。小笙…”
凌笙冷笑着看着趴在自己眼前的凌野天，说他是条狗都抬举了他：“哦？可我怎么听说四叔最近沉迷于男色，整天醉在花楼里都不归家。他要是怂恿你，那也该是怂恿你去跟他一起睡男人，怎会怂恿你去强占别人的妹妹呢？大伯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吗？”
凌野天一下像是被人揪住了舌头似的不出声了。
凌笙：“大伯也别在这替我操心了，我心里有数。谁的错，一定让谁十倍来还便是。大伯还是操心自己的好。”
凌笙说完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旁边除了动手之外没出过声也没动过的叶弦清：“我累了，你来吧。”
叶弦清离凌笙更近了一些，将人揽到了自己怀里，手也伸上去搭在了他的腰间，让凌笙完全地靠在了他怀里。然后才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一片狼藉，颇为嫌恶的又将墨池喊了出来。
“地上趴着吐血的那个，直接扔到乱葬岗去，生死不论。宛若死狗一般趴着的那个最老的，在这院里找一间屋子关着，命根子剁了，然后找个破酒坛子泡着。待泡上十天半个月发酵了之后，盯着他，让他喝了。其他的下人，全部遣散了。至于工钱，该找谁支便找谁支去。那个趴着哭哭啼啼的女的，放回家便是。”
墨池应了声是后便要将凌野天扯走，叶弦清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住墨池道：“既然三条腿已经没了一条了，那其他两条不要也罢，一并剁了吧。”
墨池：“是。”
至于被扯走的凌野天他嘴里喊些乌七八糟的什么，就算喊得把肺咳出来了，也没人在乎。
叶弦清处理完这一堆乌烟瘴气的糟心玩意儿之后，便准备揽着凌笙离开了。
却没想到那陈绮跌跌撞撞地爬过来拦在了两人面前，不断地冲两人磕着头：“少爷，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哥哥吧…”
叶弦清没开口，凌笙淡淡地道了句：“我没有要他的命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或者说这份仁慈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有的。至于其他的，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说完便欲转身离开，没想到那陈绮还是一个劲儿地哭着。
凌笙又多加了句：“你若是跑的快一点，赶在墨池到之前去乱葬岗守着，说不定还能从野狗嘴下抢下他。”
说完便没再理会，和叶弦清一道离开了。
只剩后面的陈绮一个一个的磕着头，一声一声的道着谢。不过，随着两人走远，那些声音也被湮没在了风里。
叶弦清本想着在凌笙腰间摸两把，却没想到凌笙先他一步挣开了他的怀抱。
他又冲上去将人揽进了怀里，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凌笙的颈窝，蹭来蹭去间颇为无奈地说着：“你这么温柔，这么心软，可怎么办啊？”
凌笙将锢着自己腰间的大手扒拉开，从那魔爪之下逃离出来后又推开了颈窝的大脑袋，顺手掐了一把叶弦清腰间的软肉，痛得叶弦清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他看到凌笙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扬着嘴角，对他说：“你还不是一样！”
是啊，他们一样，他们一样的心狠，又一样的温柔。
谢谢宝宝们的阅读与喜欢呀！笔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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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031章 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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