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青石迷宫拔地而起的一瞬,商成洲面前便出现了水波般的画面。画面里清晰地投射着齐染和阿苏尔的身影,这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至少能时刻关注到他们的安危了。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想确认高台上的其他“神主”是否和他一样,只能看到自己的“人奴”,却发现他并无办法窥见到别人面前的水幕。
商成洲深吸一口气,虽然心里相信齐染自会有应对的办法,阿苏尔的身手也并不算差。可方才身边那神光大亮的,五色斑斓的光芒打下去,只让人感觉台下那些“人奴”,各个都得了些了不起的本领。
再看到二人开场的“零”字烙印,他的心头便是一紧。
直到此时却听到齐染突然开始问起阿苏尔与孟淮泽的过往,商成洲顿时来了精神,好奇和兴奋才压下了一点担忧,只竖起耳朵想要听个究竟。
但阿苏尔沉默了一瞬,便面色冷峻道:“在这里,不合适。”
齐染微微挑起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必然是十分珍视他与孟淮泽的过往,才不希望在这个场合里随意将这段记忆当作谈话的佐料——毕竟外面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
“反倒让我生出几分好奇了……”齐染顿住脚步,朝他郑重地施礼道,“对不住,是我冒犯了,若有机会,再与我们讲讲吧。”
阿苏尔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便沉默地继续前行。
而画面外的商成洲顿时失望地垮下了肩膀。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波般的画面,看着齐染和阿苏尔在迷宫中穿行,心中愈发焦躁。
他们似乎在刻意避开战场,专循着血腥气往偏僻的角落搜寻,每遇到一个濒死之人,便施以援手。
齐染始终平静地俯身为他们检查伤势,施针、给药、包扎。阿苏尔面上虽仍有不解,却也沉默地配合着,甚至将那些能移动的伤者一一背起,安置到迷宫内相对安全的石室之中。
商成洲指尖轻叩着白玉扶手,长眉几乎要拧成一个结。
他不懂齐染的用意,规则分明要求只有分数前半者才能进入第三试,他们如今不去拿分,却专门救助这些“零分”之人……
这样下去,十二个时辰后,他们拿什么进入第三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消逝,商成洲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闷火。他的手已经无意识地握上了乌焰刀的刀柄,冰冷的金属触感却丝毫不能缓解内心的焦灼。
此刻画面中,齐染正蹲在一个丢了一条胳膊的中年人身旁,那中年人面如金纸,已然挨不住剧痛昏迷了过去,但颈侧本模糊的字符却缓缓浮现了出来。
“第三十六个了。”阿苏尔站在一旁,突然开口道。
齐染指尖微顿,点头道:“嗯,三十二个归零,四人死亡。”
他站起身,轻轻拂去衣袖上沾染的灰尘:“进游戏时共有六十八人,若算上我们,如今还余下三十二人。”
阿苏尔沉声道:“……我还是,不懂。直接去拿分,不好么?”
“你和淮泽不一样,他喜欢救人,你又不喜欢,为何要救他们?”
“我只是不喜欢麻烦。”齐染眸光浅淡地扫过地上的中年人,“而救人于我而言,比杀人更简单些。”
阿苏尔沉默了一瞬,茶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齐染:“可还记得希曼说,十二个时辰后,分数落于前半者进入第三试?”
阿苏尔皱了皱眉,低声道:“你不救他们,我们已然能进前半数了。”
齐染却摇了摇头:“那为何要加上,十二个时辰后?”
阿苏尔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两种可能,”齐染轻声道,“一是只要分数落到前半,且活到时限结束后,便能进入第三试。”
“而另一种可能则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许,“十二个时辰后,在存活下来的人里,分数在前半者才能进入第三试。”
阿苏尔倏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眸光顿时沉冷下来:“……疯子。”
齐染却似有所觉地看了眼虚空中的某一处,目光竟仿佛穿透了画面,与水镜外的商成洲对视了一眼:“若是第二种可能,那么死的人越多,能进入第三试的名额便越少。”
他声色轻缓道:“若按希曼的性格……这才会是这个游戏最有趣的地方。”
画面外的商成洲猛然攥紧刀柄,他终于明白了齐染的意图——
他不是在救人。
他是在控制本数。
……想必那些疯狂猎杀、争夺高分的人奴,待到时限将至的时候,必定会先惊喜于场上只余下寥寥几人,继而绝望地发现——正是他们杀了太多人,才将自己存活的希望一点点缩小,直至彻底扼杀。
天国地狱,不过转瞬之间。
商成洲思及此处,只觉得一股恶寒沿着脊背攀岩而上……
他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的希曼,心中的厌恶更甚。
【阿黎,莫要瞪着我了。】
却听散漫的笑声在脑海中蓦然响起。
【你看看他,和我做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商成洲眉头微蹙,不理解他想说什么。
【他救人,只为了让他们更有价值地去死罢了。】
【我杀人,可是为了让剩下的人更有价值地去活。】
【我明明在做与他一样的事,甚至我比他做得更好……不是么?】
商成洲紧皱起眉头,冷声道:
【这怎能一样?他在救人,你在杀人。】
希曼闻言却嗤笑了一声:
【哈,好高尚,好圣洁,好无辜。】
【他救人难道不是为了自己活命?如果归零的人越了半数,只要能拿到一分,他就能确保自己落在前半。】
【救活他们,再送他们去死……都是杀人而已,却要怪我递了刀。】
商成洲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指尖极快地摩挲着冰凉的刀柄,以平复着心里的怒意。
【……若不是你搞了这出见鬼的游戏,根本没有人需要面对这些选择。】
【从我脑子里滚出去,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
却听希曼嬉笑着道:【这可容不得你做主,谁让现在的阿黎拿我没办法。】
【但你说的没错,这是我的游戏,我自然能随时让它更有趣。】
“啪啪!”
清脆的掌声突然响彻整座青石迷宫,希曼带着浅笑的嗓音在半空中响起:
“六个时辰已过,吾将在迷宫各处洒下吾的神光,它能治愈汝等的伤势,助汝等重新加入这场游戏。”
他话音方落,金色的光点便如光雨般朝青石迷宫洒落而下,并化成了一枚枚金珠,宛如小小的太阳一般悬浮在迷宫各个巷口。
……
齐染沉默地看着面前漂浮的金珠,轻叹了一口气。
他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希曼的意图——那些本已“归零”的伤者,若被神光治愈,必然会重新投入厮杀。而那些尚未“归零”的人,此刻又有了新的争夺对象。
这好不容易由他的手慢慢梳理开的线团,此刻又被搅得一团乱麻。
阿苏尔面色也分外阴沉,鼻梁上的疤痕似乎都变得愈加狰狞了几分。他看向齐染,沉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其实是一样的,就是麻烦了些。”
齐染指间微亮,那柄冰晶般的长剑出现他掌中。他以剑尖托着那粒金珠送到眼前仔细端详,随即手腕轻抖将它甩落到一旁。
“别碰这东西,它的气息太强大了。”齐染轻声警告道,“如此强大的灵力,确实能治愈伤势,但吸收过多却会导致体内清气过盛,凡人的肉./体支撑不住的。”
“走吧,”他声色平静道,“计数重新开始了,只是这次轮到我们来拿分了。”
阿苏尔沉默地抽出了短刀,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六个时辰,整座迷宫陷入了寂静与血腥交织的战场。
齐染和阿苏尔不再躲避战斗,而是主动去找寻其他“人奴”。他们循着血腥气最浓重的方向疾行,每遇到一个尚能行动的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其重创。
阿苏尔那熊腰虎背的壮硕身材,走得却是轻盈敏捷的路子,他一双短刀使得极为灵巧,旋身间仿佛踩着刀刃跳舞,银光织就的图画尚未散去,便能看到对手的颈侧和膝间飞出了弧长的血线。
因而遇到实力较弱的对手,齐染只要等着阿苏尔将其逼至濒死边缘,在颈侧数字快要消散之前,再将那人最后一口气救回来罢了。
但那些吸收了过多神光的强者,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便如此时,阿苏尔伏低着身子,茶金色的眸子泛着野兽般的冷光,右手的短刀已然卷了刃,左臂则有一道寸许长的伤口。
而他对面的壮汉赫然便是先前在广场上最先祈求神光的那人,手中弯刀金光流转,颈侧的数字是阿苏尔的两倍有余。
阿苏尔干脆将短刀收入鞘中插回腰间,足下发力便欺身而上,一记肘击狠狠撞向那壮汉咽喉。
那壮汉显然未料到他竟然会突然走近身搏击的路子,虽然弯刀在阿苏尔腰间又留下一道血痕,但仓促间也只来得及抬臂横档,却被这巨大的蛮力撞得踉跄后退。
阿苏尔攻势不停,铁塔般的身躯如猛兽般扑上,以腿带腰,竟捏着对方的肩腰直接将那壮汉掼倒在地上,巨大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硬生生将对方锤进了地里。
——而另一边,齐染正与被那两人战斗声响吸引而来的人周旋。
那人竟习得了风火交织的仙法,狂风裹挟着烈焰席卷而来,却被齐染侧身避过。在见识过希曼那毁天灭地的太阳金剑之后,这般仙法于齐染而言,着实有种看着小孩挥木棍般的笨拙感。
霜白的长发被热风掀起,他手中那柄冰晶长剑只是轻轻一挑,剑尖便精准地点在了火焰旋风最薄弱的那一处。
“嗤——”
宛如暴雨当头浇下一般,那火旋风顷刻间便如泡沫般溃散了。
那人瞳孔骤缩,尚还沉浸自己的力量竟如此不堪一击的震惊之中,细薄的剑身却已如流水般划过他全身,霎时间,他便在一声惨叫中手脚瘫软地倒在地上。
“你的剑,更顺手了些。”阿苏尔甩了甩被震得隐隐发麻的拳头,走到了齐染身边。
齐染没有回答,看到他腰背和指骨上斑驳的血痕,便递上了孟淮泽的特制伤药,示意他先简单处理一下。
“第十九个了。”阿苏尔在伤口上洒着药粉,低头看着那被齐染废了手脚,哀嚎不已的人。
“嗯。”齐染极快地割开了被击败者的颈脉,待那数字归零以致渐趋模糊的时候又迅速地为他们封针止血,喂了保命药。
“最初我们救的人里,有九人不能行动,如今已有十三人死亡……若不算上我们,还有二十五人情况不明。”
阿苏尔:“那我们,也已落到前半数了,还要继续吗?”
齐染捻起难免沾染上血迹的发尾,指尖揉搓着发上的血迹:“你若同意,我希望继续。”
“最好的境况是除我们二人外,所有人都能‘归零’。”
他微敛着眉目,看不清神色:“总归活下来的人越多,最终的晋级名额便越多。我只想知道,若‘零’也能落在前半数里,希曼的规则可还算数?”
阿苏尔蹙眉道:“可这不是在把人命,当筹码么?”
齐染收起长剑,朝着迷宫深处迈步:“人命本就是规则之下的筹码。”
阿苏尔再不发一言,只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随着时限趋近于尾声,迷宫内的声响也渐渐平静下来,直到不知何时,二人脚步一顿。
前方拐角处,一滩刺目的猩红喷溅在青石墙壁之上,呈放射状散开,地面上还残留着破碎的布料,隐隐约约竟呈现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炸开,将血肉骨骼都尽数崩散成了一团脓血。
齐染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摊尚未干涸的血迹,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有人吸收了过多神光……肉./体承受不住,自爆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苏尔,见他颈侧的数字已然攀到了“三十二”,便低声问道:“阿苏尔,可有不适?”
阿苏尔摇了摇头,伸张了下手掌:“只是感觉力量,更强了。”
“以防万一,其后若还遇上了人,便尽量把分数留给我吧。”齐染起身道,“虽然时间所剩无几,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果然如他所说,在那十二个时辰的期限到来之前,他们没有再遇到任何人。
希曼高踞于金色王座之上,只是轻轻一拍手,青石迷宫便开始随着地面的震动缓缓融解,无限延伸的空间收缩坍塌,最终还原成最初的青石广场。
平坦的广场之上,唯有齐染、阿苏尔,还有其他三个人仍站着,颈侧的数字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而其余三十九人颈侧数字归零……另有那么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
那些归零的人奴,有些已绝望地闭上了眼,只等待死亡的降临,有些却强撑着数过场上的人数,眸中迸发了希望和惊喜的光。
“存活者……四十四人,”却听希曼轻笑着开口了,“按照规则,本应有二十二人能进入第三试,可却只有五人有分。”
他状似苦恼地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
底下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喊:“可是大家都是零……那便是并列,都在前半数中了!”
有人不住小声附和着,也有人匍匐在地上,喃喃念着祝神的颂词,似是在祈求他的怜悯。
“说得有理。”希曼轻轻拍了拍手,赤金色的眸子里露出了极为赞赏的表情。
听到他的肯定,瘫倒在地的人奴们面上眼中顿时迸发出绝处逢生的光彩。
可就在下一瞬。
“嘭!”
一声闷响炸开。那出声的人身旁,却突然有一个数字归零的伤者,头颅如烟花般炸裂成了一滩血雾,红白相间的脏污飞溅而出,沾在了周围幸存者突然凝固的笑容上。
“可这是吾的游戏,自是由吾来决定规则。”
希曼带着愉悦的笑容歪着头,指尖轻轻划过虚空,似是在挑选下一个目标,甚至悠闲地哼起了一首调子古朴的月邑童谣。
/“……金太阳,银月亮。
一个暖,一个凉。”
“嘭!”又是一个俯趴在地的中年人突然炸成一滩血雾,唯有破碎的布料埋在了一团濡湿之中。
所有幸存者们都僵住了,他们死死盯着那团还在半空中飘散的血雾,喉咙里挤出了不成调的破碎呜咽。
/“太阳数着金豆豆,
月亮送你~梦长长~”
“嘭嘭!”接连两声炸裂的爆响终于让人群如梦初醒,刺耳的尖叫声撕裂空气。伤者们疯狂地爬行,试图离这个金座之上的人越远越好。
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人们赤红着双目死死盯着身边人,都盼望着身边的人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当又有一人的头颅爆成红白血雾时,周围人面上挂着尚带余温的鲜血,竟皆纷纷露出了扭曲的庆幸神情。
有些人试图数着拍子寻找规律,却绝望地发现这金发的神明似是完全在凭喜好,挑选着他的玩具。
/“孩子们啊快瞧好,
太阳出山月亮藏……”
“嘭!”“嘭嘭!”
“别选我……求您……”一个男子崩溃地抓挠颈侧的数字,指甲带出淋漓的血痕,似是在企图用自己的鲜血将零字抹去,“我还有女儿……她还在等我回去……”
也有人将仇恨的目光投向始终静立原地的齐染,赤红着双目,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让我活着就是让我再死一次吗?!”
齐染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望了过去,眼底不见丝毫波澜。
商成洲紧绷着下颌看着这一切,乌焰刀在手边不住发出嗡鸣。可就在他终于忍不住想出手的一瞬,希曼却似笑非笑地瞥来一眼,指尖遥遥点向阿苏尔头顶——商成洲甚至能看到阿苏尔茶金色的眸子里亮起了不祥的金光。
他瞳孔骤缩,顿时僵在了原处。
希曼微微侧过头,轻柔的哼唱声在半空中回荡着:
/“孩子们啊……别慌张,
日月当头照,神光普四方。”
“嘭!”阿苏尔脚边的青年成了下一个牺牲者,他脊背紧绷地盯着地上那些扭曲而恐惧的面容,茶金色的眸子阴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太阳月亮手牵手,
影子埋在……小路上……”
随着童谣的尾音低低落下,这场随机的杀戮似乎终于落下了尾声。
幸存的人们面上纷纷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情,紧绷的神经刚要放松——
“嘭嘭!”
两声血肉爆散的闷响和刺耳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希曼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道:“啊,吾的过错,方才数错了,漏了两人。”
他扫视过台下面色惨白、匍匐颤抖的众人,嘴角勾起了一抹慵懒的笑意:“这便对了,二十二人进入第三试——却比吾预估得要多了许多呢。”
“作为这场游戏的胜利者,汝等的神主会带汝等享用神宫的一切。”
“但二十四个时辰后,第三试开始。下一场游戏,吾静候诸位的表现。”
话音落下,金色的王座渐渐虚化,希曼的身影也随之消散在空气中。
直到确认他真的离去,青石广场上才倏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泣和崩溃的喘息声。
可就在此时,众人身下的青石广场却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裂开一道道缝隙,将那些流淌的鲜血合着残缺的尸体吞入青石板下。躯体落下的一瞬,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众人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一幕,却有人好似终于承受不了这一切,发疯似得尖叫一声,蠕动挣扎着爬进了那道缝隙之中。
“嘎吱——”清脆的骨骼折断声响起,巨量的鲜血从躯体被截断的部分喷涌而出,又被青石板新张开的缝隙尽数吞没。
齐染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青石广场归于平静,那高台上的众神主又裹着各色神光带着自己的“人奴”们相继离去。商成洲温热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才似有所觉地从那似乎仍染着鲜血的青石板上移开了目光。
“齐染?”商成洲欲言又止,面具下的眉头紧锁,“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想让更多人活下来。”
齐染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突然抬头望向虚空,轻唤道:“维斯塔亚,出来。”
广场上一片沉寂。
“出来,”他声音平静,却笃定地喊着,“我知道你听得见。”
银蓝色的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银发青年的身影缓缓浮现。他往日轻浮神色已然消失不见,只微敛着眉目,目光落在了足下的青石板上。
“这座天涧的平衡,如今到底是什么境况?”齐染轻声问道,“希曼为何如此不择手段,也要收集‘恐惧’?”
“……他执念太深,已然疯魔了。”维斯塔亚低声道。
“但阿染,真正想要这座天涧彻底崩溃的……”
他缓缓抬眼,幽蓝色的眸子宛如一汪深潭,直直对上齐染的视线。
“是我。”
*
[化了]两章合一了……燃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6章 日月暝(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