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依旧太子代皇帝主持,散朝后,言肃微趁太子与朝臣议事,与怡贵妃一同前去看望皇帝。
这回拦住他的不是言容璟,而是长吉。言肃微与怡贵妃俱是愠怒,长吉不慌不迭,卑微躬身:“陛下正在修养,若王爷与娘娘要见,还请在偏殿稍等。”
怡贵妃变得和颜悦色:“既然如此,本宫与王爷便等一等。”
“谢娘娘体恤奴才。”长吉立马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人带去偏殿。
龙涎香袅袅升起,母子二人闲坐无话。细细算来,距离皇帝上次病倒,已经近两月,皇帝仍不上朝,也不批折子。怡贵妃每每见皇帝,都觉皇帝血气十足,不像虚亏的模样。只是那个叫归无月的御前侍卫,出入帝王寝宫如自己家一般。
如若不是言肃微举荐的归无月,怡贵妃都要寝食难安了。来之前,她与言肃微提了此事,言肃微绷着脸,不说话。儿子这样,做母亲的难免忧心,所以叫上言肃微一起来看看。
直到日午,等了半个多时辰,长吉才再次出现,前来通报:“王爷,娘娘,皇上有请。”
贵妃与言肃微进去,归无月则被长吉带走。言肃微与归无月对视,一瞬间,空气中仿佛火花闪烁。
皇帝衣冠齐整,斜靠在软凳,对母子二人淡淡说了两个字:“赐坐。”
怡贵妃笑靥如花,声音清脆悦耳:“陛下这气色,臣妾看来是愈发好了。臣妾入夏以来胃口就不好,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陛下有什么养生法子,可别不告诉臣妾。”
“你眼睛厉害。”皇帝舒爽大笑,“不知道老四从哪里请来的世外高人,有两把刷子。”
“陛下是说归无月吗?”怡贵妃问。
“当然。”皇帝龙颜大悦,“朕这把身子骨,是不能成日坐着不动,年纪上来,更要活动活动。”
“是吗?臣妾也觉得身子发懒,要多动动。”怡贵妃赞同。
“父皇的折子可是都给了太子批朱?”言肃微煞风景地提到。
皇帝欣然:“都是些琐事,老二迟早要继承大统,早些接触,不要紧。”
言肃微心一沉,父皇这是想放手让言容璟去做,可父皇不知言容璟得了权,助林氏林党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怡贵妃不停给言肃微使眼色,言肃微却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忆明秘密回都城半月,再瞒怕是瞒不住,父皇身体康健却不愿上朝,不能等下去了。
他骤然跪下,伏地拜倒:“儿臣有一事要禀,望父皇切莫动气,恕儿臣之罪。”
皇帝的满面春风瞬间正色,怡贵妃紧张地想要帮言肃微说上几句,却被皇帝抬手制止:“让他说。”
“儿臣要说的,乃是仰城之事。”
“朕记得,派了那个叫王忆明做钦差大臣去查,应是有眉目了吧。”
“是。”言肃微说,“王忆明将仰城知府赵利之供状送到了太子手中。”
“那太子怎么说?”
“太子看后,批了个斩立决。”言肃微哑声。
“斩了就好。”皇帝换了个姿势,满不在乎道。
“父皇,王忆明没有斩人。”言肃微声音发颤,皇帝不说话了,等言肃微说下去。“儿臣想,赵利之供词也要父皇看一看,再做决断。除了供词,还有一份证人供词,也要父皇评判。”
此话一出,皇帝沉默半晌,霎时笑道:“老四,你是觉得太子行事不妥。”
“儿臣不敢,也不是这个意思。”言肃微说,“儿臣回城途经仰城,城中之荒凉非赵利一人之能可所为。通判与巡查竟无一人上报朝廷,欺上瞒下,置百姓安危于不顾,更置父皇清名于不义之地。”字句铿锵,言辞恳切,任谁听都为之动容。
皇帝俯视跪伏在地的言肃微,不知喜怒,平静道:“那就由你去审,去查,让大理寺、都察院还有刑部协助。查它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儿臣领命。王忆明已安抚仰城百姓,让百姓归故土,守家业,父皇如天恩德,想必百姓都能体会。”
怡贵妃听得胆颤心惊,但还是支持言肃微,帮腔道:“皇上,肃儿一片赤忱,交给他办,定能查出什么。”
“长吉。”皇帝唤长吉过来,“传旨,让太子不要代朕批朱了,还有,明日朕去上朝。”
长吉愣了愣,俯首道:“皇上圣明。”
出宫后,言肃微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带给了江寒聆,江寒聆也是欣喜,说道:“王爷要抓住这次机会,不拔尽林党,也要挫一挫锐气。”
“今晚我就叫容雪澜过来,对了,还有王忆明,我们一同商议。”
入夜了,月高悬,一人影却闪烁不定,在王府屋顶时而躲藏,时而猫腰潜行,是归无月。
他有段时日没见过江寒聆,本想像先前一般潜进江寒聆屋内,然而去过几次,江寒聆屋外正如言肃微所说,各个出入口均有亲兵把守,手持弩箭,归无月不得入。
今日皇上口谕,传遍朝野上下。归无月猜测言肃微约莫要与人议事,江寒聆肯定也在。既然暗着见不到人,那他就明着来。
归无月习惯性地又在江寒聆院子附近晃了晃,和先前一样,把守严密。他又一路摸到后厅,那里灯火通明,把守的人站得很远。
就是这里了。
归无月大摇大摆地推开门,江寒聆一行人果然在内。四张脸面面相觑,还是江寒聆最先反应。
“你怎么进来的?”
归无月说:“用走的。”
言肃微脸色很是难看,容雪澜则是一副看戏的表情,王忆明却是尴尬无措。
“本王上次警告过归大人,莫要乱来,归大人这是不把本王的话放在眼里,把王府当成自己家了吗?”言肃微一见归无月的脸,就涌上一股无名怒火,捏紧了扶手,丝毫不给归无月留情面。
归无月找了个靠近江寒聆的位置,自顾自坐下,轻松道:“臣来帮王爷,王爷也要赶臣走?”
表情玩味的容雪澜此时为归无月说话:“既然归大人一片好心,王爷不如先听听归大人说什么。”
言肃微脸色稍稍缓和,哼了一声。
江寒聆出声,对归无月道:“你说说,怎么帮王爷?”
归无月盯着江寒聆说:“先将你们方才商议的内容说与我听。”
江寒聆看向言肃微,言肃微点了点头,江寒聆娓娓道来。
“王大人在仰城并未拿到赵利串通林党的铁证,但是他妾室作为证人,揭发赵利吃穿用度在仰城如皇帝一般,且横行霸市,无所不为,仰城人人惧怕。可见仰城上下官员都是同一个鼻孔出气,才敢如此妄为。如今赵利一人将所有罪责揽下,咬死不开口,不牵扯林党。目前除了小妾那份口供,我们没有证据。”
王忆明补充:“下官审通判时,通判曾拿林大人来压下官,但下官再问他又不承认了。”
“逐个击破。”归无月说。
言肃微冷声:“若真有那么容易,还用得上你?”
“那臣要听听王爷有何高见?”归无月呛回去。
言肃微正要还口,江寒聆皱眉阻止他二人:“你们出去吵,我们其余三人商量对策。”
闻言,言肃微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抖了抖袖子,正色道:“王大人根据小妾的供词可有查出什么?”
“查了,但下官得到消息的时间太晚,估计他们一干人等一得知朝廷来查,立刻将证据都销毁了。”
“那小妾如今人在哪?”江寒聆问。
王忆明答:“在驿馆住下。”
“不安全,把她挪到王府来,我顺便问一问她。”说完,江寒聆看向言肃微,说道,“王爷,你觉得可行吗?”
“照你说的去办吧,王大人,明日就把人带来。”言肃微说。
江寒聆扶额沉思,总觉得还缺了一环。容雪澜的声音幽幽飘来,他道:“不如将赵利妾室在都城的消息放出去,该死的人没死城,还活着到了都城,就让他们自乱阵脚。”
“会不会太冒险了?”江寒聆问。
容雪澜沉静地看着江寒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走哪一步不冒险?”
江寒聆沉默,言肃微拍板道:“好,本王就着人把消息放出去。”
此时,江寒聆看向归无月,说道:“介时,望你多费心,替我们看顾好她的安危,别人我信不过。”
归无月点头如捣蒜。
当着众人,容雪澜骤然笑眯眯道:“我突然想到一事。”
“何事?”言肃微问。
“市井街头流传着江公子与归大人的传言,我本以为传言非空穴来风,今日一看,倒像是有人刻意捏造,要来离间王爷与江公子。”
“哦?”言肃微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江公子庄重自持,归大人光明磊落,若有私情那真是藏也藏不住,而且王爷是第一个不高兴。”
言肃微想要说话,可容雪澜的话还未说完:“听闻林大人对归大人有招揽之意,甚至想将唯一的女儿许配与你,是不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