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梅园初见后,目下无尘、金尊玉贵的福安郡主就变成了薛二公子的小尾巴,从学堂里、御花园追到赛马场。
那是十六岁情窦初开的言靖雪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彼时还不懂得隐忍和克制,只是张扬明媚、年少莽撞,恨不得把一腔真心摊开给人瞧。
薛景珩可以游刃有余避开那些矫揉造作的闺阁千金,却不懂得怎么拒绝坦率、大方,随时随地捧出真心给人瞧的言姑娘。
即使多年后,回忆起彼时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姑娘,薛景珩都不得不承认,即使在当年群狼环伺的算计中,还是有一根弦被触动,那些敷衍和伤人的话,在嘴边绕了又绕,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十六岁的言靖雪追,十九岁的景珩逃,一时成为御花园趣景。
和藏经阁奇松、揽月阁云海齐名,被言贵妃戏称临安城三绝。
可是当时父亲言丞相却不赞成这门亲事,“薛景珩虽刻意收敛锋芒,但他的眼中绝不止现世安稳,有着我都看不清的谋算。”
言如晦彼时苦口婆心,“薛景珩具备一个优秀上位者的所有特质,谋略、胆气和隐忍……可是,靖雪,他绝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薛氏嫡长子—薛景珩的哥哥薛景彻,身体羸弱不良于行,薛景珩一出生就背负着振兴氏族的全部期望,是期许却也是负累……何况他几次三番避开你,似乎心中另有所爱……”父亲眼神露出一丝不忍,低声哄劝着,“即使能凭借言家如今的权势下嫁给他,但是婚姻中夹杂着算计权衡,靖雪,你不会幸福的……你还太小了……”
“哥哥多虑了吧”,素来偏疼你的小姑姑言贵妃却轻敲折扇打断了兄长的喋喋不休,纤纤玉指递过来一颗晶莹剔透的果肉,“靖雪,尝一尝岭南新进贡的荔枝。”
贵妃慢条斯理拈起丝帕,轻轻擦去指尖沾染的汁水后抚过鬓边凤钗,“兄长何必妄自菲薄……薛家算什么门第,五姓十族中最微末的家族而已,我们靖雪若是喜欢,五姓门庭最拔尖、最清贵的公子都嫁得!……只要是言家女儿想要的,本宫一定会成全她!”
《福安郡主起居录》故事里的旧人都已经渐行渐远。
门外传来轻微的锁链晃动声,应该是来了说客。
言靖雪心口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这骤然而至的绞痛毫无缘由,让她瞬间白了脸,只能徒劳地揪紧衣襟,任那尖锐的痛楚在心口莫名搅动起一片空洞而汹涌的潮汐翻涌。
她苍白着脸,细密汗珠浸湿额角,意识模糊间被一双坚实臂膀轻轻托起,被饥饿与虚弱折磨多日,全靠着一股骄矜强撑着,如今终于等来他的身影映入眼帘,才肯放任自己坠入昏迷。
陷进熟悉怀抱的刹那,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含着无奈的叹息,薛景珩垂眸,指尖拂开她颊边濡湿的碎发,唇角那丝几乎不可见的莞尔,瞬间又被眼底深沉的忧色覆盖。
耳畔依稀听见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靖雪,不要睡……”
温热的血液滚下来打湿了衣裳,好像被谁紧紧抓住抱在怀里,像是回光返照的幻觉。
神思混沌之际,却也抽丝剥茧般串起多年前史书故事中未曾留心的细枝末节。
根据百晓生《福安郡主起居录》记载,承文三年,言贵妃已然诞下太子冠宠六宫,却因一次酒醉戏谑之言,引来天子雷霆之怒。御前侍奉的琴师当场被拖下去杖毙,血溅宫阶。
自此文帝半月不曾踏足朝云殿,言贵妃纵有万般悲愤与委屈,念及年幼的太子与悬于一线的母族荣辱,只得用尽心思献媚逢迎,素衣脱簪请罪。
帝王之心稍霁,恩宠才得复还。
原来纵是这般盛宠的贵妃,亦不过是帝王掌中物,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二皇子胞妹云罗九公主骄纵,也曾多次公开宴席上语带机锋,“太子哥哥虽然尊贵,但是在朝堂上屡屡顶撞父皇,恐怕早已失了圣心,言家不过是仗着贵妃还得势罢了,但是色衰而爱驰,别忘了天下姓皇甫,不姓言……”那细碎的片段拼凑起来,一切早有预兆,只可惜小郡主被父亲保护的太好,不曾为家族分担。
一曲临安调正缓缓拉开序幕,希望你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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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情难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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