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去党兴弄堂27号。”张承霖开口,还没等司机应下,还等在外面的何中华却突然嚎了声:“你去哪儿?你说你要去哪儿?”
“留着好好的蒋家你不去,去什么党兴弄堂?!”何中华醉酒还没醒,看着大有一种下一秒就给张承霖从车上薅下来的冲动。
郑明哲费劲巴拉才把人拽住,声音低沉警告他:“安静点。”
“哦。”被警告后的何中华瞬间安静下来,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了。
司机看着他们没什么异议了,刚打算转头问张承霖可以走了吗,接着就听张承霖问了句:“你不回党兴弄堂?”
始终落后何中华和郑明哲两步,陪庄尔懿站着的风月接到张承霖的问询,脸上带上不算浅薄的笑意:“先生要带我一程吗?”
“上车。”
张承霖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等在场的其它几个人什么反应,只是把车窗升上去,等着风月上车。
“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
眼看着那辆车驶离和平饭店门口,何中华和庄尔懿同时开口,眸中带着同样的迷茫和不解。
郑明哲费劲儿搀着何中华,说话语气也费力些:“党兴弄堂27号是你给他们安排的落脚处你忘了?”
何中华一瞬间怔仲,反应了两秒才点头:“好像是的。”
*
党兴弄堂27号。
这附近是居民区,这个点万籁俱寂,没什么吵闹的声音,连汽车驶过街区的声音都不曾出现。
党兴弄堂张承霖没来过,但也知道这边住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往常对这边更是避之不及。
要不是这次浦渝商会换届大会给远处来的会员安排的落脚点在这边,他说什么都不会踏足这边一步。
张承霖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就那么沉默着进了党兴弄堂27号。
风月斟酌片刻,还是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进了门。
张承霖脱了厚风衣放在置衣架上,有些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周围一片寂静,风月一时也拿捏不准他在想些什么。
风月缓步走到他身边,轻声开口:“先生不舒服吗?”
“嗯。”张承霖闷声应道,神色很淡,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兽。
“我给先生揉揉头吧,”风月更靠近了些,轻轻笑着:“会舒服些。”
“嗯。”张承霖语气很淡,风月能听出来他不高兴,却一时理不清头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月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张承霖突然开口问她:“你一直都待在山东吗?”
风月一愣,随即笑道:“是啊。”
“那你……”张承霖话出口又不知道怎么问,硬生生就停在了这儿。
“先生是想问很多年前上海顾家那位大小姐的事吧?”
风月笑着,笑得云淡风轻,让张承霖一时没有看透她的想法。
“你知道?”张承霖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超脱他掌控的意外。
“下午和庄小姐逛街的时候,”风月手上动作不停,仿佛只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庄小姐提起过,说那是她年少时最羡慕的人。”
张承霖听完,只是沉默,没说话。
“那先生呢?”
过了片刻,风月突然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张承霖还没反应过来,蹙眉反问:“什么?”
“庄小姐说,那位顾家大小姐曾是上海无数公子哥心中的白月光,”风月语气很轻,隐隐带着些惧意,又带着些期待:“对于先生来说也是吗?”
张承霖没立刻回答她,只是又将话头抛给她:“你希望她是吗?”
风月愣怔片刻,突然笑道:“先生的想法我怎么敢随意猜测。”
“故人而已。”
又是许久的安静之后,张承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低沉,却不似往常。
“只是故人吗?”风月问这话时,眸间带着点点笑意,好像在聊什么自己很感兴趣的别人的八卦,刨根问底非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只是这样,只有这样,就好了……”
张承霖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很是莫名其妙的话,却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打算,风月便敛了眸没再多问。
两个人有些时候没见,又是在一个对于两个人都陌生的环境下独处,自然少不了要发生些什么。
但风月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张承霖有些不一样,他的强势和他的凶狠,风月此前从未见过,也从未感受过。
红烛摇曳,香喘方歇,风月躺在被子里轻轻喘息,张承霖半靠床头坐着,唇齿间轻含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风月躺着,从她的角度仰视他的眉眼。
只是故人吗?
若真如他所说,是曾经上海滩的故人,至今也有十余年未见。
可十余年前的张承霖,明明不是这般模样的……
庄尔懿说的没错,曾经的顾家大小姐顾诗月肆意、骄傲、张扬,是曾经上海滩最高高在上的公主,是谁都触及不到的白月光。
那时候的顾诗月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身边没什么朋友,那些所谓的公子哥自然也入不了她的眼近不了她的身。
可有一点庄尔懿说错了,并非是谁都配不上她的,她的身边曾出现过一个惊艳了时光的少年,成了她此后许多年的念念不忘。
只是后来时光流转,顾家家破人亡,她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也再容不得那些高贵冷清公子哥的喜欢。
数年风尘摸爬滚打,她早已不敢将她心中那个最圣洁的角落展现出来,于是过了这么多年,那人的名字与容颜早已被她丢进了过往。
可如今……又在冥冥之中失而复得。
她不再是上海人心中不可亵渎的白月光。
可他仍是她心中最圣洁的那一隅角落。
第二天早上,张承霖轻声起床,准备收拾好了就去机场的。
但是等他洗漱完出来,风月已经在楼下厨房做好饭等着他了。
“先生吃过早餐再走吧。”
张承霖下楼的脚步一顿,点头:“好。”
吃过早饭后,张承霖在玄关处穿好风衣,又突然问风月:“你后面有什么安排吗?”
“等先生登上飞机,我的火车估计也准备从上海出发了。”
张承霖点头,“那我让蒋潇潇安排司机送你去火车站。”
“好啊,”风月没拒绝,笑着应道:“那就麻烦先生了。”
张承霖站在门口,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
*
张承霖到鞍山的时候,是纪豫行亲自来接的机。
去往住处的路上,纪豫行言简意赅的向张承霖说了他在这边的进度,“我和周竺去见完了剩下几位工人,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但是……”
张承霖猛地听见他的转折,转头看着他:“怎么?”
“有些根基在上海、在鞍钢的时候死活不站队的人,突然松了口。”纪豫行蹙眉,思量许久还是说出来那句张承霖非常不愿意听到的话:“我怀疑……是蒋先生出手了。”
张承霖沉默许久,就在纪豫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张承霖突然开口:“那就等我明天去会会他们。”
“你不……”他这个态度实在让纪豫行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问道:“你不是不太愿意蒋先生插手你的事情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权大一级鬼推磨。”张承霖转头看向窗外,比起上海,鞍山的环境不知道淡薄了多少,“有时候人脉该用还是要用的。”
纪豫行眸底带上些不太明显的笑意,没回答他这句话。
到了住处,纪豫行先把他和周竺收集到的资料信息给张承霖看完,让他也好心里有数。
张承霖一页页看完那些资料,却在一张在纪豫行看来并不起眼的转账流水单上停住,问纪豫行:“这是哪儿来的?”
纪豫行凑过来看了眼,解释道:“吴风泽给的,他之前在鞍钢财务部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可以结案了。”
张承霖放下那张纸,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听得纪豫行一懵:“啊?”
“下面这些供词,带上这张流水单。”张承霖将手里那些文件重新整理好了,放回文件袋里:“交给盛先生,组织上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不需要再去查一遍真伪吗?”纪豫行蹙眉问他。
“还记得你刚刚在车上和我说的那句话吗?”张承霖把文件袋好好地放在茶几上,站起身。
“什么话?”纪豫行蹙眉思考良久,突然反应过来:“蒋先生出手了?”
“嗯。”张承霖点头:“那些文件我看了,除了蒋元兴也没有其他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他们供出这些东西……”
说到这儿,张承霖突然停了停,又说:“也不是,除了蒋元兴还有张德越,但是你也知道张德越现在已经安眠黄土。”
纪豫行沉默,没接话,听张承霖继续说。
“所以既然是蒋元兴出手了,”张承霖脸上表情很淡:“那还担心什么真假,如果这种东西还有假的,那真是对不起蒋元兴的名号了。”
纪豫行若有所思点头:“说的也是……”
张承霖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想了,下午一起出去吃个饭,准备明天回山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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