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先生叫秦夜。
我和我的先生结婚并没有感情基础，他家里催婚，恰好遇到了我，然后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如果这放在小说里面，大概叫闪婚。
结婚前，我们没有一次正经的约会。
我也不期望这些东西，我都三十多了，早没了对情情爱爱的渴望。
2.
今天先生回家很早。
他进门时我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开门的声音我习惯地喊了一句：“回来啦？”
先生没有回答我，而是不动声色地从后面抱住我，把头埋在我颈窝处。
他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晚上吃意面可以吗？”
我任由他这么抱着，手上做饭的动作没有停，“今天下午我和小雨出去走了好久，有点累了，不想做饭。”
“嗯。”
“怎么啦？”
他没有搭话，而是将手伸进了衣服里面。
我明白他的意思。
“不行，我在做饭。”
我有些愠怒，想要推开他。
他手上动作没有停，咬着我耳尖道：“就一次，好不好？我想你了。”
他的黑灰色的眼眸像是藏着钩子，微微沙哑的嗓音如同丝线，两者不停地引诱着我，想要我和他一起沉沦。
我在天堂地狱间来回穿插，背后犹如猛虎。
不知多久，我有些疲惫了，出手再次推开压在我身上的他，气息不稳喘息道：“秦夜……放开我……”
他被推开没多久，又重新压了回来。
抓着我的手腕，不让我逃。
他低头吻了下来，随后又在我耳边低语：“叶萧，你爱不爱我？”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时，我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似乎，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和他并没有感情基础，这么多年过来了，我也早已分不清是爱还是其他什么，才导致我和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
他见我一直沉默，又问了一遍：“回答我好吗？叶萧，你爱不爱我？”
我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好似没得到满意的回答，眼神有一瞬间的失落。
2.
今天天气很好，刚好又是周末，我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想把家里的旧衣服拿出来晒晒。
然后从秦夜冬天常穿的大衣翻出一张照片。
大概是很久之前的照片了，画面都有些刮花了。
但还是能看清，上面是一个男孩的背影。
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穿着白色的T恤，身材有些清瘦。
他的手牵着拍照人的手，欢快地向前跑去。
如果没猜错，这个拍照的人应该是秦夜。
那这个人应该算是他……年轻时的白月光？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我有些惘然。
不知道是不是难过，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好像受到打击一般，失落地把照片放回了原处。
既然他能珍藏到现在，那他对照片上的人一定很重视吧？
说不定他现在都还喜欢着人家。
想到这里，我有些没来由地生气，把他的白衬衫和黑衣服混洗了，染上了一大片的黑色。
晚上他回来想抱我，我躲开了。
“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上班。”
他有些不解，但还是“哦”了一声。
“对了。”我说，“我白天不小心把你的白衬衫和别的衣服混洗了，明天下班后得麻烦你买一件新的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似乎丝毫没有很抱歉的样子。
他也听出了我其中的语气，无奈地笑笑：“我又惹你生气啦？”
“没有，怎么会？”
3.
今天晚上秦夜的好友穆易来了。
他俩是高中同学，大学也选了同一个，专业不同，关系一直不错。
秦夜和我结婚后他也常常来找秦夜喝酒聊天或者约饭。
他自带了一瓶酒，说是自己酿的，也给我倒了一杯，叫我尝尝。
我其实不爱喝酒，不喜欢酒精上头后麻痹大脑的感觉。
但人家的好意我也不想推脱，小泯了一口。
他说这是他第一次酿酒，没想到成功了，就想带过来给我们常常。
酒很醇厚，酒味很浓，还有一点苦。
我不会喝酒，不喜欢这股苦味。
我只喝了一口，便不打算再喝了。
正好他俩一直在聊天，我猜想应该注意不到我。
中途，小雨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离开去卧室接电话了。
小雨原名叫安雨，小时候是我旁边的邻居，玩着玩着就熟了。他性格独立，小时候梦想着自己开一家店，然后雇我去当他的员工。
他确实开了一家店，这几天忙着装修，爱打电话给我叫我帮他出主意。
我们聊了很久，打完这通电话外面俩人也喝得差不多了，都处在半醉半醒的状态。
挂断电话时，外面说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穆易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根烟。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你喜欢的那个人吧？当时追他废了你那么大力气，我还以为你着了魔，差点给你请个阴阳师给你看看。”
“阴阳师管这个？”秦夜轻笑一声。
“谁知道呢？”穆易和他碰了碰杯，继续道，“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秦夜沉默了一会儿。
我背靠着卧室的门，呼吸也跟着收紧。
半晌，我听到了他的回答：“喜欢，我觉得我更喜欢他了，或者说，我爱他。”
穆易笑了。
我觉得我心里的某处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好奇怪，外面的男人我明明不爱他，那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他是否爱着别人。
这么一想，我觉得我还挺自私，不喜欢的男人也不许他喜欢别人。
想到这里，我自嘲一笑。
等到穆易走后，秦夜收拾完了桌子，我早就躺下了。
黑暗中，他从后面抱住我。
他很喜欢这样抱着我，可能是我的背影和照片里的那个比较像。
“萧萧……”
他咬着我的耳尖，随后又转过来吻我。
“不要。”
“萧萧，不要总是拒绝我好不好，明明你也很喜欢。”秦夜呢喃道。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吻住。
“我轻点，就一次，好不好，做完了你就睡。”他动作轻柔，像一个温情的爱人，可我知道，他心里爱着别人。
他是个骗子。
4.
这几天他工作忙了，有好几个晚上都不回来，睡在办公室里面。
我其实有点郁闷，但刚好安雨的店装修完了，准备开业，晚上他叫我过去庆祝。
我随便收拾了一下，买了个摆件送他，祝他开业大吉。
安雨一直在笑，说他小时候要雇我当员工，压榨劳动力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他还买了好多酒，权着我和他一起喝。
本来不爱喝酒的我也跟着喝了几杯。
我不胜酒力，没几杯就醉了。
我记得，很晚的时候秦夜好像给我打了个电话。
“在哪？”
我随口说在安雨家。
他说了一句马上过来接我就挂了电话。
他不爱我在别人家留宿，每次无论我在谁家，玩到多晚，只要他一回家看见我没在家就会来接我。
起初我还挺感动，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我有些落寞地低下头，对着安雨问道：“你以后会和一个不爱你的人结婚吗？”
安雨咬着零食，略带俏皮地眨眨眼：“不会呀。我觉得吧，婚姻也不是什么必需品，要是遇不到合适的，就一个人也很好，年轻时到处玩，老了就去养老院，毕竟单身不违法。要是遇到合适的，不想结婚就谈一辈子恋爱。反正我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我点点头，朝他一笑，道：“不愧是你啊，感觉每次和你待一会儿我整个人好像就被治愈了一样。”
“哎呀，你本来就是好的，哪来我治愈不治愈的，来，喝酒！”
安雨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杯。
最后，我好像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秦夜好像来接我了。
他抱起我，好像说了一句你怎么瘦了。
然后又说了一句，我们回家。
5.
没有谁会比秦夜更适合当一个爱人。
但他爱的不是我。
每次当他和我亲热时一想到这个事我就觉得难受，所以我打算离开他。
刚好这周他出差，我收拾完东西，定了票去了趟s市。
s市的旅游景点多，很早就想来一趟。
6.
目前为止，我在这里待了三天，秦夜打来电话，我只给他说我来旅游，没有别的。
他说他出差回来了，在家等我。
这句话听得我心头一颤，听着就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在家乖乖等master回来一样。
我咬着唇，听着他向我讲述s市的哪些景点好玩，哪里值得去看看，哪里的小吃比较正宗，简直是s市旅游指南。
最后还问我钱够不够。
我连忙说够了。生怕他等会儿又转一笔过来。
我有自己的工作，虽然挣得可能不如秦夜多，但还是有了一笔自己的积蓄。
我想，如果后面离婚，我也可以来去自如一点，可以轻松一点。
7.
今天我开车去了海边，看了一场日出。
太阳从一条线上一跳一跳地向上，原本粉蓝色的天空开始慢慢变得金黄，像是一个人害羞时，脸由粉白色变成玫瑰红。
像是海边迎来了它的亮色。
看完日出也该回去了，一转头，我惊住了。
秦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后面三米远的位置。
他身材姣好，宽肩窄腰，典型的倒三角。眉眼锋利，但这时看着我却又带了三分柔情，刚升起的太阳照在他身上，他微微勾起嘴角，我呼吸不由得一滞。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没穿西装，显得较休闲。
他笑着，朝我张开双臂。
我过去，却没有抱住他。
他主动拉过我，将我抱在怀里，揉揉我的后颈，这是他安慰我时喜欢做的动作，后来渐渐成了习惯。每次拥抱都喜欢揉揉我的后颈。
秦夜说：“怎么？看见我过来不高兴？”
“没有。”
“那是怎么了？刚才为什么不过来抱一个？”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神：“我不是过来了吗？”
“但你没有抱住我，”秦夜轻笑一声，“这么久没见，你不应该飞奔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你老公我吗？”
“……”
我往后退一步，小声骂了一句“流氓”。
秦夜听见笑得更欢了，略带无奈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8.
因为秦夜，所以原本打算在这里多待几天的，现在提前回去了。
秦夜说没关系，可以在这里多陪陪我，可是每天听着他和助理打电话，交代这交代那，我都忍不住心疼他助理，索性早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打算眯一会儿。
秦夜也靠了过来，拍拍我道：“你过来点，让我靠着你睡。”
我往他那边挪了挪，他把肩膀靠在我身上，整个人开始放松下来。
我也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突然，秦夜道：“你是不是最近不太想看到我？”
我睁开眼睛，偏头看他，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秦夜道：“你性子懒，平常出门都少，如果不是想躲我，怎么会突然想来s市旅游？”
我无奈道：“那万一是我突然一时兴起，想来看看呢？”
秦夜笑了，拉过我的手，放在他手心里揉搓：“可能性不太大，毕竟你很少做这么感性的事情。而且最近几次做你都很抗拒我，虽然之前也有过，但也只是做之前嘴上说说，身体却很诚实，但这几次做的时候……你总在推开我。”
我有些黯然。
我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敢问他，和我做的时候是不是把我的背影当作了另一个人，是不是心里在想着另一个人。
即使我和他结婚前并没有多相爱，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和他早已形成了一套独有的相处模式，做什么事都会下意识的想着对方。
比如我出去玩，玩晚了，下意识会等他来接我。
比如我出去购物时，我也会下意识的想着有家花店的小苍兰他很喜欢，回去时总会买一束给他。
即使我们没有多相爱，但这么想着对方早就成了习惯。
在每一个平淡的日子，我和他如流水般细细地流着。没想过我们中间会有这个裂缝。
秦夜轻轻摇摇我的手，道：“我们谈谈？”
我点头。
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我也不想把事情拖着，即使我不想让他知道，但总要解决问题。
“我……”我张张嘴，不知道从哪说起，“我之前收拾房间，从你大衣口袋里找到一张照片。”
秦夜听到这儿，突然坐直了身子，挑眉看我，等我后文。
“那应该是你中学时候的照片，照片是一个男孩牵着一个人，我猜牵的应该是你。”
“之前，你和穆易喝酒时的对话我也听到了，他问你是不是还喜欢高中时的一个人，你回答，你爱他。”
我呆呆地望着我们拉在一起的手指，面无表情的叙述完这些事。
我听到我心里的某处正在一点点崩塌。
我继续道：“秦夜，我们当时结婚确实是形势所逼，没有办法，但如果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我还是希望你勇敢一点，顺着心意，然后追求自己所爱。毕竟，人生短短这么几年，还是得及时行乐，不然和一个不爱的人过完这一生那太可悲了。”
说完，我反而变得坦然了，突然我朝他笑了：“没事，我还是挺开明的，支持你的想法，我们可以早点办离婚，然后你去追求你人生的春天，我就全世界到处旅游，结婚时也不用给我发请帖了，我大概率没空，但还是会随份子钱的。”
“……”
一瞬间，秦夜眯了眯眼睛，神情复杂，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随后，他叹息道：“所以，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我和你的故事。”
9.
秦夜和叶萧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那是大概是很久之前了。
在秦夜看见叶萧的第一眼起，在秦夜还不知道对方名字时，他就认定了一件事：这个人，他追定了。
于是，秦夜换着花样去讨好人家。
叶萧呢？
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叫他滚远点。
秦夜也不恼。
玫瑰都是带刺儿的，美人都是有脾气的。
像叶萧这样的美人，难追点怎么了？何况他秦夜心甘情愿。
在追了叶萧大半年后，终于在某一天，秦夜得偿所愿。
他激动地不知所措，甚至如果不是怕吓着叶萧，他想趁着这时候，逼着他签一份承诺，承诺叶萧以后和秦夜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24岁，秦夜确实得到这么一份承诺：他们结婚了。
结婚后秦夜待他一如从前，俩人一直都是热恋的小情侣。
叶萧的小脾气也一直保留，正如秦夜说的：“高兴时叫我秦哥哥，不高兴的时候直呼大名，c上时稍微用点力就叫我禽兽，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叶萧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所以，你要离婚吗？”
秦夜抱住他，恶狠狠道：“想都别想，老子爱死你这脾气了，这辈子除了我，你没机会想第二个人。”
叶萧歪头，笑嘻嘻地问他：“那有一天我突然爱上了别人怎么办？”
秦夜挑眉，平静地回答道：“那我就把你做到记不起那人是谁。”
“……”
“我收回之前的话，禽兽骂轻了，你——禽兽不如。”
后来，叶萧出了一场车祸，伤到了头部，忘了自己有多爱秦夜，只记得自己已经结婚了，结婚对象叫秦夜，而且结婚是家里所逼。
秦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与自己渐行渐远，每天和自己相敬如宾，却不记得他多爱自己。
秦夜到处寻方求医，却没有一点结果。
唯一欣慰的是，叶萧即使不记得多爱他，但之前一起生活的习惯已经刻入他骨髓，就算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但爱他时为他所做的已经成了叶萧的习惯。
秦夜没有哪一天不想叶萧想起他们曾经的点滴，但每次看到叶萧为自己带回来的小苍兰时，他想，如果这一辈子叶萧一直想不起来了，没关系，他爱他一辈子，他们之前的一切他总会记得。
他会在原地，等着叶萧回头，看看自己，重新爱上自己。
10.
听完他的讲述，我不知道我心里什么感受，我只觉得我脑袋里很乱，很多模糊的片段一股脑地涌上来。
秦夜看着他呆滞的模样，轻笑一声，道：“所以，你和自己较劲这么久？”
“……”
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谁啊？我以为你要婚内出轨呢！”
秦夜被气笑了，伸手捏我的后颈，我一巴掌拍开他。
秦夜无奈道：“好好好，我的错，但婚内出轨这个我不认啊，除了你，我没消想过别人。”
“嗯？怎么消想的？”
秦夜挑眉：“你确定要知道吗？我觉得知不知道这没什么用，不如试试。”
“不要。”
秦夜抱住我，将头埋在我颈窝处低声道：“宝贝儿，you are so beautiful。”
这几个字，听得我全身燥热。
半晌，司机改道，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一进门，秦夜急不可耐，我踹他小腿，骂他禽兽。
秦夜听到这个词，突然笑了，直接撕开衬衫：“我就喜欢你这样骂我，带劲儿。”
“滚。”
“宝贝儿，嘴再硬点，最好硬到最后你还有力气这么骂。”
“来啊，谁怕谁？”
……
这一次，我甘愿和他一起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秦夜正坐在旁边看手机。
我突然叫他，他偏过头，我问他：“秦夜，如果我一直记不起之前的事怎么办？”
秦夜想了一会儿，随后如有所思道：“这个可能我想过很多次，差不多也有了个答案，如果你真的想不起来，那我就再追你一次，我们再爱一次，大不了我们再办一次婚礼，叫穆易那几个再来喝一次我们的喜酒。”
我笑了。
一瞬间，心里那处塌陷好似被重新补上，有了一阵熟悉的踏实。
11.
无论生活如何洗牌，叶萧永远会爱上秦夜。
因为秦夜永远会站在他的身后，等待他的垂青，叶萧一回头，不用他要求，秦夜也会带他回家。
就像在一个大街上，秦夜拍拍叶萧的肩膀，叶萧回头，迷茫地望着他。
秦夜微笑道：“先生，你回头看看，你把你的爱人忘了，他自己找回来了，想问问你，你还要不要他。”
叶萧笑着点头：“给我吧。”
然后，秦夜牵起叶萧的手，俩人一起回家。
不记得爱你无妨，爱你早已成了习惯，抹去记忆也无法改变我的习惯，改变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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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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