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场考试还没结束林玦蕤就从邻市回来了。
乔盈冰回教室的时候看到了坐在位置上发呆的人：“哟，你回来了啊？”
“嗯，”林玦蕤感受到肩上的温度碰一碰他又离开，“你怎么在这里？”
乔盈冰打了个哈欠：“懒得去图书馆了，想着教室也没人就回来了。”
他没问林玦蕤关于竞赛的事情：“怎么不回家休息？学校给你们放假了的。”
“不想回。”
这还有不想回家的人呢，乔盈冰看出他兴致不高：“累了？”
“还好。”
林玦蕤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和乔盈冰聊了几句后：“你下午还考试呢，不说了。”
“没事，就随便考考。”
林玦蕤笑道：“你这么说可太伤人心了。”
“管他呢，”乔盈冰满不在乎，“既然你不回家，那下午我考完试一起吃饭吧。”
“好，鲁同学呢？”
乔盈冰这两天跟鲁汶烨吃腻了：“不管他。”
“好。”
——
乔盈冰在考场上行云流水地答题。
他还记挂着之前和林玦蕤说好的事情，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这一次他交卷的时间比往常都早。
“你怎么......”林玦蕤被乔盈冰拉着往外走，“这么急干什么？”
乔盈冰只是笑着：“走啦走啦，我要赶快逃离这个满是油墨味的地方。”
“好......等会儿——”
“不等，”乔盈冰拽着林玦蕤的袖子脚步越来越快，“你答应我的，我很着急。”
林玦蕤哭笑不得，这么积极的吗。
俩人自然去不了什么远地方，就学校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店。
“......”林玦蕤看着乔盈冰一句话也不说。
乔盈冰双手撑在桌面上笑眯眯道：“干嘛呀？”
“我突然犹豫了，”林玦蕤抹了抹自己额间，“我要把自己消化不了的事情告诉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也没保证说自己就能帮你啊，就是......”
“想要知道，是吗。”
乔盈冰笑得更大了：“对嘛对嘛，你看你这么懂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哥。”
林玦蕤突然正色，乔盈冰愣住了：“你、究竟怎么了？”
“如果我说我和爸爸妈妈出现了一些问题，哥还想继续听吗？”
乔盈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情绪即将失控，那转瞬即逝的一丝异样被他强行从心口压下去了。
“哥，你又是这种表情。”林玦蕤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我不能什么都不管就这么告诉你。”
“我......”
林玦蕤摇摇头：“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喜欢让自己的朋友难过，不管是什么原因。”
“不是的，”乔盈冰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又开口，“你说我是你的朋友我很高兴，可是朋友的意义并不仅仅只在于我们会不会让彼此开心吧。”
林玦蕤皱了皱眉。
“还在于一个人有了难处，需要依靠或者排解消极情绪的时候能够找到一个对象，虽然这个对象可能没什么用，但是至少......”乔盈冰看见林玦蕤动摇便下定了决心，“可以陪你一起承受那些情绪。”
两个人沉默良久。
林玦蕤做了老半天心理准备才重新开始说话：“我以前也想过自己会和爸妈永远在一起，像大家说的那样。”
“可后来我接受的教育告诉我，这件事没那么重要。牵绊我们的不是关系本身，而是我们处在关系当中时体验到的情绪，不论积极或消极都非常重要。所以爸妈决定分开的时候也没有瞒着我，说起来他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当着我的面，像平常谈话一样告诉我最终的结果。”
林玦蕤回忆着自己经历的最后一次林宏才和洛伦妮的谈话：“他们两个人告诉我今后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变化，紧接着就让我选是要留在澳洲还是跟爸爸回中国。”他现在思考一下才发现这个流程很离谱，他都要被拆分成两半了，父母还说没什么不同。
“当然我对自己现在做的这个决定没觉得后悔，”林玦蕤补了一句解释，“只是几天前......”
乔盈冰撑着下巴乖乖看着他，用眼神告诉林玦蕤自己在听。
林玦蕤不好说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形容自己的母亲：“妈妈是个在生活当中各方各面都力求井井有条的人，虽然她和爸爸一直都为我营造了一个相对平和的家庭环境，可是——”
乔盈冰那边一直安安静静的，眼神却是鼓励林玦蕤说下去。
“我想他们、至少妈妈这些年已经把婚姻当成了自己人生当中唯一失败的一件事情，一段让她丧失了部分主动权的经历。”
乔盈冰懂林玦蕤的意思，不能忍受生活乱了章法，可婚姻这种事本来就不会乖乖遵循什么规则。
林玦蕤从乔盈冰的眼睛里得出对方明了自己在说什么，便没有过多解释：“爸爸的话，似乎想要全凭借感情来维系和妈妈的关系，我想他一直都爱着妈妈。”
这两位父母大概就是理性和感性的最佳代表，乔盈冰想难怪林玦蕤夹在中间举步维艰。
“有时候我真觉得不知所措，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我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也相应要转换成不同的状态，就有点......”林玦蕤吐出一口气。
“嗯，辛苦了。”乔盈冰抬手碰了碰他的头发。
林玦蕤笑了笑：“我好像要在不同的角色流转很多次，很多年。”
洛伦妮是他的母亲，林宏才是他的父亲，他没办法磨灭这些关系，就要承担这一切带来的所有情绪。
“之前在晚自习鲁大烨闹着要跟我一起复习的时候，你就在想这个吗？”乔盈冰知道林玦蕤的状况可没说出来的这么简单。
“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因为我很羡慕鲁同学。虽然我们是一样的年纪，但是我没有和他一样的勇气说出想要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这种话，哪怕是随口讲讲都会让我害怕。”林玦蕤听林宏才说洛伦妮选择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很顺其自然，没有承诺过什么，所以最后分离也不会有额外的负担。
乔盈冰看他的神色又开始不自然，便想岔开话题：“你羡慕他干什么呀，就因为他脸皮厚吗？”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林玦蕤就是这样正直到让人无可奈何：“不止是这样，还有你在他身边也让我羡慕。那样的话有麻烦也会变得幸福，因为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
乔盈冰愣住了。
“无论怎么难过你都会在的。”林玦蕤真挚的眼睛里满是包容和温和，那片大海静静的，以自己最大的限度接受外来的一切。
“哇你可真是......”乔盈冰搔搔脑袋，“这种话让人很不好意思啊，还有点羞愧哦......”他其实没有林玦蕤想的这么好。
“既然要说，自然就把所有话都说出来，这全都是我的真心话。”
乔盈冰忍不住捂脸：“我知道，你什么时候说过不真心的话啊......”
“说过啊，不是被你识破了吗。”
他讲过的每一句没关系都被身边的朋友当真了，没有人把他的面具明明白白地挑破，除了乔盈冰。
“行吧，败给你了。”
乔盈冰脸上还有点热，林玦蕤没有任何忸怩就说出那些话，可他这个听的人却不是那么自如，当然他就尴尬了那么几分钟又恢复了。
“我有些时候也不太能找到和父母相处的方式......”
林玦蕤打断他：“我讲这些不是为了跟你交换的，你愿意听完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乔盈冰摇摇头，这不是交换。
“我当然明白，只是我听了你这么多心里话也会觉得有负担啊，我帮不了你，所以只能把自己的难处也暴露给你了，这样就能和你一样了。”
和他一样？
林玦蕤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却也没有阻止乔盈冰。
“相比你在不同角色当中流转，我想我一直以来都在跟我父母以一个虚假的形象相处，他们喜欢乖巧的、优秀的孩子，我就演给他们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有被他们发现。”乔盈冰虽然笑着，眼里却没有温度。
林玦蕤现在好像明白一点了，为什么他看着乔盈冰和楚皓的时候会有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乔盈冰太听话了，就像被什么约定束缚着，只能按部就班。
“结果现在，我开始嫌弃这种日子。”乔盈冰直接把下巴放在桌面上了。
林玦蕤看到他的发丝差点戳到眼睛，抬手帮他捋了一下。
“话说回来，这次竞赛好像很难的样子哦。”
林玦蕤把乔盈冰跟前冷掉的汤碗挪开：“为什么。”
“因为你的头发都黯淡了哈哈哈。”乔盈冰每天看林玦蕤的红发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天生的颜色比后天染成的要灵动很多。
林玦蕤跟着笑：“是吗，我只觉得考一场试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可你的发缝一点都看不见啊，真好。”
乔盈冰看完林玦蕤的头发，又把目光移到他的眉眼间、鼻梁上，后者就安安静静被望着，最后听到一句：“你小子可真帅。”
“我们回学校吧。”林玦蕤眨眨眼，被夸得耳朵有点红。
——
回到学校，乔盈冰还没进教室就被鲁汶烨给逮住了：“小乔你居然抛下我......”他看到后面跟着的林玦蕤，“你不要我跟别人跑了！”
“哎呀呀，我需要保护一下自己的眼睛嘛，这几天看你看太多了。”
鲁汶烨以为自己是被哄的那一个，直到他们三个进了教室、他看到林玦蕤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才恍然大悟：“你......你说我丑呜呜呜......”
乔盈冰笑得停不下来：“大烨你今天怎么反应这么慢了？也不是丑啦，就是......”
鲁汶烨立马停了哭声：“今天你就是不出来我跟你没完。”
“呃......这个，本来就没有丑的人嘛，只是、那什么......”乔盈冰很苦恼的样子。
林玦蕤接了一句：“有更帅的当然不想选一般好看的。”
“噗——咳咳咳！”隔壁桌一直假装喝水顺便偷听的同学都忍不住了。
乔盈冰想笑又不敢放肆笑出来，看着鲁汶烨呆滞的眼神又觉得他有点可怜，最后只能悄咪咪对着林玦蕤比了个大拇指，无声道：“没错。”
鲁汶烨一副被击碎了心脏的样子：“你、你们......你就仗着自己这张脸继续有恃无恐下去吧，哼！”
林玦蕤无辜道：“我说实话嘛。”
乔盈冰呼噜一把鲁汶烨的头毛：“一般好看是来自大帅哥的最高认可，你知足好吗。”
“你俩好看说什么都对咯。”鲁汶烨嘤嘤嘤了一阵儿也就没事了。
今晚的自习课老师因为家务事请假了，由楚皓来代替。
乔盈冰又恢复了那个乖乖学生的样子，安静听着楚皓讲这次竞赛的事情，看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又转到林玦蕤那边。
“接下来大家的集体活动时间就越来越少了，下半月的运动会可能是我们最后休息的时间了，大家这次可以踊跃参与起来。”
这两个月一过就要新年了，他们距离成为毕业班的时间不远了。
乔盈冰在纸上列着什么，等楚皓转身的时候问林玦蕤：“你参加吗？”
“我都可以。”
乔盈冰顺口道：“哦~都可以的意思是没人上的项目都能让你来吗？”
林玦蕤侧过头一字一句：“我知道的哦，每个人不能参加超过两项的个人比赛和一项团体比赛。”
“啧啧啧你瞅瞅你这个机灵劲儿，刚转来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精明。”乔盈冰回想林玦蕤踏进教室的样子，呆呆的。
林玦蕤挑眉：“跟哥学的。”
“行行行，有事就叫哥你可真会装乖。”
两人相视一笑，没再聊天。
-tbc-
乔盈冰【扒拉同桌的脖子】：我是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嗯？
林玦蕤：[笑]是，非常好
鲁大烨：什么对象？谁有对象了？
林玦蕤：......
乔盈冰：你别拦我，我要好好揍他一顿[被拉住]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