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全在一旁打圆场,解释道:“将军今儿一早来的时候还披着大氅咳着嗽。”
贾全说话,宋枕河就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语。苏欲飞心情不好更是话都没搭,贾全尬笑着,僵着不知该作何表情才好,他深吸口气,不得不道:“寺卿。我送您离开吧。”
宋枕河步履轻快地朝池子边上那桌凳走去,“无妨,您忙吧,我同苏将军一起离开便是。”
贾管家见苏欲飞没反对,想着近来二人一起一同在外城吃饭,相谈甚欢的传言,对二人交好深以为然,转身离开。苏欲飞并不知晓在宋枕河的操纵下短短几日二人已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不过看贾管家离开也窥见两分,但也没出声叫回贾全。他仰头斜视看见宋枕河掀起衣袍坐在石凳上,好声好气地问:“宋公子,你也来看首辅?”
宋枕河点头,“你让我叫你让辞,为何现在叫我宋公子?”
苏欲飞心里正烦躁,不愿意和他解释那日只是因为周围人多不愿声张才让他叫自己的字,也不想去计较他叫自己名的事,如他所言叫了声沈河,继续在那丢着自己的饲料。
宋枕河没料到他真的搭理了自己,还是在看起来如此烦闷的时候。宋枕河轻笑一声,欢快地说:“欲飞心里有事就讲与枕河听吧,别把贾府的鱼撑死了。”
苏欲飞闻言将手中的饲料放到一旁,果真没有继续扔。
宋枕河见他颇为愧疚地看向池中的锦鲤,不知作何感想。他轻拿茶壶在耳边晃了晃,听见水声后这才笑着开口:“无论别人说什么将军都会照做吗?”声音里满是欢快,苏欲飞看着他嬉笑的表情格外轻佻,苏欲飞不想搭理,起身准备离开。
“将军啊……”
苏欲飞望向宋枕河,只见他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撑在脸上,手压着颧骨,挤起周围一圈肉,却恰好露出那颗痣。苏欲飞终于懂了前几次见到宋枕河时的异样源于何处,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苏欲飞甚至没有任何震惊,又或是他足够正经却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心力,便任由它野蛮生长了。他瞪了一眼宋枕河,离开了贾府。
宋枕河不知苏欲飞为何不开心,可他并不在意。毕竟除了京郊那一次,没有哪一次他们见完面苏欲飞是高兴着离开的。宋枕河收回靠在脸上的手,端起茶那一刻他看见自己的手,突然想明白了原因。加上刚刚与贾玉的谈话,他笑出了声。
这一次宋枕河确实不是有意为之,不过他心情好了起来,喝起了茶,就连以往被发现一定会直接杀掉的偷听者这次也只是呵斥一声,问道:“不出来吗?”
他看向池子后面的假山,后面白色的道袍缓慢移动到宋枕河的视野里。宋枕河见了他,挑挑眉,“将军风寒未好便先行了一步,我们也别打扰丞相大人休息。正好我有些担心将军,路上您可一定同我讲讲有什么法子可以快些将风寒养好啊,白太医。”
“你不好好在宫里当值,出来管什么贾玉,他若真死了不是值得普天同庆吗?”车厢里,宋枕河背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
“现在还不能死,过些天。”白鹇的语气不复适才同苏欲飞讲话的温和,仿佛万年冰窖里藏着的针,令人敬而远之。宋枕河撇了撇他,“你很关心苏欲飞。”
白鹇向后靠了靠,眯着眼,“你似乎更在意。”相互试探。
“呵,我当然关心啊!贾玉死了下一个就是他,不盯着怎么行?”宋枕河玩弄着手上的玉杯,冲白鹇阴翳一笑,继续道:“他是你什么人?你实话实说,我留他一条狗命,是不是很划算?”
白鹇白了他一眼,“有闲心八卦不如多想想怎么讨陛下欢心,三年了还是个徒有称谓的太仆寺卿。”
宋枕河毫不客气地回言讥讽:“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在陛下身边混了这么久,除了贾玉的针对你可什么都没捞着。现下还眼巴巴地来替他看病,你主子多久没联系你了,不着急?”白鹇闻言面色一僵。
宋枕河见自己挑着了他软肋,心情大好,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最近京中可有人摔了?”
白鹇心底里想着别的,敷衍地回答:“你不是扶着周尚书出的宫吗?还是你的脑子也跟着摔了?”
宋枕河似笑非笑:“你昨日不是休沐吗,今天还没来得及进宫点卯,怎么知道的?”
白鹇皱着眉凝视宋枕河,不耐烦的回答:“干你何事?”宋枕河定定地看着白鹇,幽幽问道:“白太医可别把私人恩怨带入我们的合作啊,你主子要是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白鹇见宋枕河一脸威胁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又道了遍没有。宋枕河正想发作,听见了春和的声音。
春和敲了敲马车壁,“少爷,严贡死了。”
宋枕河闻言掀开车帘,看向春和,沉着脸问:“谁死了?”
“严……严贡。”春和见宋枕河视线望向一旁,往那个方向看去。刑部侍郎的马车刚停下,王扉走下马车,瞥了宋枕河一眼,远远行了个礼。视线转到宋枕河旁边的白鹇就变了脸色,转头进了贾府。宋枕河见他目光淡然,显然还不知此事。放下帘子,春和只听见里面传来重物落地和杯子破裂的声音,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车内,宋枕河将白鹇踹倒在地,揪住他的衣领,“谁让你们动手的?”
刚刚宋枕河踢自己的时候把旁边的茶杯也带到了地上,碎片滑破了白鹇的手掌,他冷漠地用另一只手直接拔出碎片,接着将手掌上的血擦到宋枕河身上,嗤笑一声,“贼喊捉贼。”
宋枕河眯着眼盯着白鹇好一会儿,确信他当真不知,这才不屑道:“说了让你关心自己吧,你主子不但不给你传信,连计划也将你排出在外了。”
白鹇没认为自己没有同蠢货较长短的癖好,推开宋枕河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送我至宫门口,陛下现在应该在找我。”
对面宋枕河也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朝白鹇裂开嘴灿烂一笑,“那就祝白太医此去大吉,我等你的好消息。”
苏欲飞回到府上谁都没理,直直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外面李广安和二林焦急地守候着,林双在门口走过来走过去,看的李广安心焦得很,他嫌弃地推开林双,“行了,转什么转,先回去吧,等少爷出来看见你在外面端着饭菜瞎转悠指不定又烦得进去了。”林双面露委屈,在李广安后面围着林木转得更快了,他看向林木,“哥,你跟着少爷去贾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少爷回来就闷闷不乐的啊?”李广安回头就见这幅模样,他只得将林双扯开拉住,“你哥刚进贾府就被少爷赶出来来了,他知道的能比你多多少。”
李广安拿过林双手里的食盒将他和林木都赶了回去。李广安敲门进去,发现苏欲飞穿着单衣坐在床上看着那本陈旧的《徐霞客游记》。李广安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摆到餐桌上,他背对着苏欲飞,有些踌躇地开口,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后面就伸过来一只手拿过碗上的筷子。苏欲飞不知何时已经偷偷走到李广安身后,“嗯,李伯做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李广安气笑,拍了下苏欲飞的手,没好气地道:“还没吃呢!”苏欲飞不语,只是对着李广安笑了笑,坐下夹起了菜。李广安看着苏欲飞,眼睛发酸,这些年苏欲飞四处出征,他的心仿佛也随着苏欲飞漂泊到了边疆。现在苏欲飞已经回来了好些天,却一直忙着忙那,连药也不曾按时喝过几次,更别提用餐,而今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大快朵颐,心才终于落到实地。他坐到苏欲飞旁边,拍拍他的背,哽咽道:“慢些吃,我明日再为你做些别的。”苏欲飞放下碗筷,揶揄道:“以后天天给我做饭,也不知道李伯会不会烦。”
李广安见苏欲飞满脸调侃,开怀了心神,也同他玩笑起来,“臭小子,就知道使唤老头。”
“对了,少爷,刚刚府里边传来消息,严贡死了。陛下可能会着人来问话,这几日怕是得回府才行。”
苏欲飞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气氛只欢快片刻,二人又重归无言的寂静,李广安不忍:“少爷,实在不行我们就离开京城吧,把这里的一切都放下,天高任鸟飞,我们总能去到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
苏欲飞走到窗边,手撑在窗棂上,晚风寒冷又冻骨,苏欲飞仿若毫无察觉。他苦笑开口:“我哪里是想走就能走的,怕是我们这宅子外都有不少人盯着。”苏欲飞叹了口气,对李广安说道:“李伯,收拾好就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李广安想要宽慰苏欲飞,却无从开口,只得收拾好碗筷离开。
苏欲飞将下巴枕到手上,感觉自己要被风刺穿,内心却因此平静下来。苏欲飞缓缓闭上眼睛,头靠在手肘和窗框上,想着在贾府发生的事情。有时候苏欲飞真的讨厌自己的性子,如果,可以再果断些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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