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林向榆准时出现在了盛家饭馆门口。
盛野已经蹲门口等他半天了，“你想吃什么？包子豆浆还是米线？”
林向榆跟在他后面，探出头看店里的招牌，“你家好像没有卖包子吧？”
盛野回头，“是没有，我今早出去买的，就在昨天遇见你那天路上，叫李记破酥包，是个老店，我奶奶挺喜欢吃的，你可以试试。”
林向榆点了下头，但余光已经飘向了墙角处那桌客人的米线，他家的米线看着有点好吃的样子。
汤底可能是骨汤，但放了很多辣椒油变成了橙红色，把每一根米线都浸透了，搭配新鲜的番茄片，韭菜，还有带着水珠的薄荷和五花肉剁成的肉沫，可以想见口感有多么爽滑丰富。
盛野有的时候感觉十分敏锐，比如现在，“两种一起吃估计你吃不完，给你煮半份？”
林向榆觉得盛野这个人有魔力，明明他们才刚认识，但盛野就表现得像他们已经很熟了一样，连带着他也会产生这种错觉。
就像现在，明明他被抓包了，但好像也没那么尴尬，还能镇定自若地点头， “好，要多放香菜和辣椒油，花椒油也要。”
“知道了。”
吃完早饭已经九点半了，林向榆出店门的时候盛野刚把摩托车停在路边。
他跨坐在摩托车上，左脚稳稳地踩在地上，因用力而绷紧的大腿肌肉把工装裤都撑起来了。
看林向榆站在门口不动，盛野朝他招了下手，“过来。”
林向榆原本以为盛野的摩托车是农村里常见的红黑配色那种，没想到是一辆街车，墨黑色的车身上有绿色的线条斜飞出去，看着十分炫酷，他自己不敢骑，但特别喜欢看别人骑，机车呼啸而过仿佛能冲破一切束缚，十分解压。
盛野看他半天挪不过来，把头盔往前一递，“戴上头盔，不然被逮到要罚五十块。”
林向榆接过来下意识就往头盔里面看了一眼，盛野的话也跟上了，“这个是新的，没人用过。”
林向榆：“我没有嫌脏。”
盛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今天要去村里，这人还穿个白衬衫，怎么看怎么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去菜市场买菜都会被宰的单纯感，更别说去和包工头交涉了。
要是他们是陌生人就算了，但既然认识了，他总不能看着林向榆被坑，这不符合他的处事原则。
“走吧，后面座位比较高，你可以扶着我。”
林向榆比划着试了一下，靠自己果然不太方便上去，手心触碰到盛野肩膀的时候，他甚至有被烫到的感觉，火力真旺。
他不太习惯和人贴那么近，刚坐上去的时候连盛野的衣服都没碰到，随着发动机轰鸣一声，林向榆控制不住地往后仰，慌乱中，他一把抓住了盛野的腰。
几乎在他有动作的同时，盛野的左手就唰一下扶住了林向榆的后腰把人往前拉。
电光火石之间，盛野想，他腰真细啊。
随后，他开口：“抱歉，我骑慢一点，你可以抓着我的衣服”
他真不是故意的，他还没骑这辆车载过人，所以根本没反应过来带人和自己骑不一样。
带着头盔，林向榆的声音闷闷的，“你这个短袖有点难抓。”
声音太小，盛野没听清，等感觉到林向榆两只手都放他腰上了，他才说：“坐稳，走了。”
他们要去的村子离乐居镇不远，不过路是真的不好走，两个人花了快半小时才到那个包工头家里。
周茂是个老烟枪，等人的功夫已经抽三根烟了，林向榆和盛野进来的时候，他甚至把水烟筒都抱上了，烟丝的味道更浓烈也更呛人，林向榆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身边太久没有人抽烟，他完全适应不了这个味道。
盛野脚步顿了一下，对周茂说：“周二叔，我们去院子里说吧。”
周茂没有呛到人的自觉，对在哪商量也不在意，拎着凳子就出去了，“走吧。”
空旷的地方，味道也没那么刺鼻了，林向榆长舒了一口气。
三人坐定，周茂问：“你们修老房子是要复原，还是整体换新？内里水电有什么要求？厕所呢？”
他的方言口音很重，听着还不是本地人的口音，林向榆反应了快一分钟，才回道：“最好是修旧如旧，越接近原貌越好，但卫生间设施要现代化。”
巧了，周茂的方言林向榆听不懂但能勉强猜出来，林向榆的普通话周茂那是一点儿也听不懂。
幸好今天翻译来了。
有了传话筒，两个人聊天顺利多了。
最后，周茂说：“具体花多少钱等去看完房子才知道，你们能接受价格那明天就可以动工，装修材料我们也可以负责，价钱高低不等，但保证和市价相差不大。”
林向榆现在最不担心的就是钱了，“可以，那今天能过去看吗？”
周茂：“可以，那就现在吧。”
这次，林向榆看到经典配色摩托车了，果然还是这个更亲切，更符合他小镇人士的身份，盛野那个过于酷了。
出发前，林向榆给他奶奶打了个电话让她去老房子等他们。
他回家除了享受退休生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给他奶奶养老，老房子就是他定下来的养老地方，除了他自己的房间，其他他都想以奶奶的意愿为主。
何秀竹腿脚慢，几乎是和林向榆他们一起到的。
老房子还有两个凳子，林向榆用毛巾铺上，把他奶奶扶过去，他们才开始商量修房子的事儿。
大孙子打定主意要修老房子，何秀竹也没想拦着，她还有点压箱底的钱，万一林向榆不够她再添上就是了。
她拉着林向榆的手，说，“奶奶还住以前的屋子，你爷爷去了以后我就没回来过，现在回来还住那儿，不用怎么修，和以前一样就成。”
她大儿子还在，老大一家都孝顺，她也不好一直跟着孙子住，时不时过来住几天就够了。
林向榆在某些方面是有点固执的，他奶奶不选，到时候他选就行了。
看他们奶孙俩商量完了，周茂问：“其他地方怎么改想好了吗？你这房子算比较大的，最少也得花十万往上，要是材料全用最好的那二十万都打不住。”
林向榆今天没带电脑，但他口袋里装了个笔记本，“价钱可以接受，修改方案已经有了，我们先从大门开始说。”
“门头保持原状，门需要换新，还是木门带老式锁，天井留出两个花坛位置，右边一楼开落地窗，两侧二楼都多砸几个窗户，具体大小再议，左边一楼厨房保留一个土灶，再加一个燃气灶，正房一楼格局不变，两个卧室各开一个窗，二楼卧室和客厅打通，原本的客厅挪到楼梯口那个房间。”
“具体细节有几点……”
“这个本子你可以带走，里面我写的内容要更详细，后续施工我基本能每天到，具体细节再商议。”
周茂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提要求的，但也挺好，“成，那我就收着了，明早我们七点准时到，我还要回去联系工人，先走了。”
周茂走后，何秀竹也起身了，“阿榆，忙完了吗？走，咱们回家吃午饭，阿野也来，大早上的让你跟着忙，不去奶奶家吃饭可不行。”
林向榆伸手扶着她，说：“奶奶，我还想在周围转一圈，我们等会就回去。”
何秀竹点头，“好，记得带阿野一起过来啊。”
“知道了，奶奶，放心吧。”
门口有台阶，林向榆不放心何秀竹一个人出去，匆匆跟盛野说了句话就扶着人出去了，一直把何秀竹送到路口才回来。
进门看盛野皱着眉，林向榆问：“在想什么？”
盛野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迟疑，“你修房子招人吗？一天可能只来得了半天那种。”
林向榆第一想法是盛野要帮他亲戚找工作，他提前了解过，在他们这儿像这种盖房子的，一个月给小工结账的时候是按照干活天数给钱的，来半天也给半天的钱。
于是，林向榆坚定地点了头，“可以，明天我和包工头说一声，他明天过来吗？。”
盛野也反应过来这话有点歧义了，他接着说：“不是别人，是我，我看你和周二叔说话怪费劲的，他那人中途变卦要涨价的时事也不是没干过，我想着过来帮你看着点，顺便还能挣点外快。”
话出口，盛野眉头皱更紧了，这话怎么越听越像他想占林向榆便宜，“我不是那个意思。”
原来是他来，不是他亲戚啊，林向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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