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接连两日下,终于在今日放晴,小院中的银杏树与月季花落了一地,二三名侍女正拿着扫帚在清扫。
沈玥瑶在屋内侧身躺贵妃椅上看书,一束阳光刚好照在书上,她缓缓抬头看了看窗外白云飘飘的天气,嘴角轻轻一勾。
早朝该退了,正是算账的好时候!
她快速起身走到门口,先将柳星与柳月唤到跟前来,然后将一封信件交给柳星让送去庄府,接着又交代若是王爷醒来找她,就说她回镇国公府看望老太爷了。
不是她想撒谎骗谢晏川,实在是出门办的事关乎她死去的兄长,在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前,还是不说出来,免得他担心。
把一切都安排好后,她乘坐王府马车前往城外密林,只是她没有料到会与骑马回府的赵晟擦肩而过,这事会让谢晏川误会……
昭晖院内鹅梨帐中香在徐徐清风纸之下,香味逐渐散去,谢晏川也从睡梦中醒来,刚唤完侍从进屋伺候,柳月求见的声音传入耳中。
以为是沈玥瑶有事找他,便让侍女进来,不曾想听到的却是她回娘家的消息,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想到她嫁过来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家人了,定是想家想得紧,便由她去了。
只是没想到他的理解,会换来她的欺瞒……
挥手遣退侍女后,赵晟跟着侍从进入屋内,他起身下床梳洗,却因赵晟的话而皱紧眉头。
“王爷你都受伤了,王妃怎么还出城?”赵晟语气里透着不满。
他瞪了他一眼,出声纠正。“胡说,王妃回了镇国公府。”
“不能啊,马车不是去镇国公府的方向。”
“你确定没看错?”
“我可以发誓。”
见他举手要对天起誓,谢晏川挥手示意他别整了,皱着眉头思看她为什么要瞒着他出城?
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出去,于是对赵晟下命令。
“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王妃,若有情况及时来报。”
“属下遵命。”
赵晟行礼退下后,他脑子里都是她出城的目的,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四方凳上少了什么东西……
仔细一想,他记起来上头的锦鲤玉佩不见了,而且瑶儿很在意这枚玉佩。
蓦然他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之前听她提过一嘴,玉佩是庄怀笙之物……
*
城外密林,挂着襄王府玉牌的硬山顶四角风铃马车,缓缓停在一辆卷棚顶马车前。
随着沈玥瑶步出马车,车后的死士一拥而上,将对面同样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庄怀笙团团围住。
被冷冰的剑指着,庄怀笙倒吸一口凉气,用惊恐地眼神看向她,语气透着不解。
“王妃这是何意?”
“有些问题要请教庄大人,答得满意,你活命,答得不满意,这临天城你也不用回去了。”
庄怀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开口试图与她套近乎,“瑶儿,你不必如此,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白了他一眼,沈玥瑶直接将蓝水锦鲤玉佩亮出,眼神冰冷的质问,“这块玉佩,你从何处得来?”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是家传……”
“住口!”
沈玥瑶愤怒地打断他的话,看着手中玉佩满眼悲伤,“这块玉佩是我兄长所有,他出生便夭折,此佩随着他一同下葬了。现在玉佩在你手里,那只有一种可能……”
话说到这里,庄怀笙一脸欣慰,一副臣妾此身分明了的表情望向她,语气无限亲切地抢答:“没错,我就是你的兄长!”
同时她也将未说完的话,脱口而出:“那就是你挖坟掘墓,抢了兄长的玉佩。”
听完对方的高声喊话,她与他一样都是满脸错愕的表情,还是她先反应过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大胆盗墓贼,竟敢冒充我兄长。来人啊,给我杀!”
她一声令下,死士立刻朝庄怀笙挥剑,他一个箭步后退,丝滑钻入马车中,然后冲着车窗外高声大喊。
“瑶儿,我真是你兄长,我有人证。”
“闭嘴,谁知道你的人证是不是花钱雇来的骗子。”
“她是母亲的贴身侍女,当年就是她救了你的命。”
闻言她立刻向死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暂且留他一命。
“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她就在我府中,你可以同我一起去。”
她怕是个骗局,犹豫片刻后便想拒绝,临开口了又担心万一真有此人,万一母亲的旧人被庄怀笙禁锢,那她就错过了营救的机会,最后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我同你去,但你若是敢耍花招,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成,我们走。”
他答得很是爽快,下一秒缩回马车内,接着他的马车开始朝临天城方向行驶,她也命令车夫跟上。
半个时辰左右,她的马车停在庄府门口,庄怀笙更是热情的招呼她下车,迎她进府后转了一圈,在耐性即将用完的时候,停在后花园的水亭中休息。
才坐下来不一会儿,管家带着五六个侍女端着瓜果茶点就来了,庄怀笙兴致高昂地邀请她品尝,她别开视线,不胜其烦地开口。
“你说的人呢?”
庄怀笙也不恼她的急脾气,笑着提壶给她倒茶。“别急,已经让人去请了。”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随便找个人糊弄我,我一定要你好看。”
“放心,我糊弄这天下所有人,都不会糊弄你。”
听着好脾气的话,沈玥瑶皱了皱鼻子,对他的行为很是疑惑,觉得这未免也顺着她了一些,难不成他真是她兄长?
刚冒出这个想法,又被她立刻摁掉。
这不可能,她是亲耳听见母亲的贴身丫鬟说兄长活不成了,不可能活着。
正当她在自我纠结时,一位富态雍容的老妇人走入水亭中,对着福身行礼。
“老身,见过大姑娘。”
一个熟悉又苍老的女声传入耳中,她回过神来时,吓了一跳。
被一名年过半百的长者跪拜,她何以承受如此重礼,忙起身将人扶起来。
待老妇人坐下后,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白皙光润的皮肤上有些许皱纹,加上斑白的发鬓,看得出来上了一定年纪,丰腴的姿态与唇角的笑意让人觉得非常和蔼可亲。
奇怪的是她并不认识这位妇人,但又觉得她的声音很耳熟。
“您就是我母亲的贴身丫鬟?”
“瑶儿,这是我的娘亲,是我们母亲的贴身丫鬟。”
她的问题与庄怀笙的介绍几乎同时响起,下一秒她瞪大眼睛在他与妇人反复横跳,脑子有一瞬间转不过来,好一会儿才指着他破口大骂。
“大骗子,你有娘亲,怎么可能是我兄长?”
顿了顿,又斜眼扫向妇人,“你让你儿子冒充我兄长,是何居心?”
老妇人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老身与你第一次见面时,你才刚出生,自然是认不得我,但你一定认得第一次教你写名字的人。”
“沈玥瑶三个字是我的教习嬷嬷所教,我永生不会忘。”
“很好,老身倍感欣慰。”
话音刚落,老妇人以面纱遮住半张脸,只用一双慈母看向她,她对上视线的下一秒,惊呼出声。
“范嬷嬷?”
这双眼睛让她觉得很熟悉,记忆力是这双眼睛的主人与她朝夕相对了十年,教她读书习字,小心翼翼照顾她成长,也给了她母亲一般的慈爱与温暖。
只是嬷嬷当年一直是蒙着面纱,天下间相似的眼睛有很多,她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确定。
“是我,当年我教你写名字的时候,你总是念叨着笔画多,还说这要是重要考试,别人都开始答题了,你还在写名字。”
闻言,沈玥瑶眼眶瞬间红润,激动地拉住老妇人的手,说话的嘴唇都在颤抖。
“您去哪里了,突然留书辞别,可是瑶儿做错了什么?”
老妇人颤抖着手抚过她的脸蛋,拭去断了线的眼泪。“姑娘不哭,您是那么的乖巧可人,怎会有错?”
说着她转头看向庄怀笙,然后招手示意他上前来,“瑶儿,他确实是你的兄长,当年我知道你被送去夫人的母家,本想带着他前去投靠,也好让你们从此兄妹不再分离,奈何薛涵玉那个毒妇派人监视着你,我只能带他独自隐居,之所以走也是为了回去照顾,即将参加科举的。”
“您的儿子怎会是我的兄长?”
沈玥瑶歪着头,大大的眼睛里都是疑惑,说话都破音了,“您是不是搞错了?”
老妇人立刻摇头,很认真地解释。“他并非我亲生,不过是你兄长感念我多年来对他的养育之恩,叫我一声娘亲。”
“可作为你们母亲的贴身丫鬟,怎受得起小公子这一声娘亲。”
庄怀笙急眼了,握着范嬷嬷的手开始大孝子发言。“您救了我的命,还将我养育成人,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您自然受得起。”
“大姑娘还在此,郎君莫言说胡话。”
“您对我恩同再造,就是母亲再此,也会同意这一声娘亲。”
听着他们母子情深的对话,沈玥瑶感动是很感动,只是谁来管管她的死活啊,她的疑惑实在太多了,她需要一个答案。
“那个……我知道打扰你们母子温情不对,但是你们可不可以管管我的死活?”
庄怀笙与嬷嬷立刻分开,各自擦了擦眼泪,在嬷嬷整理好情绪以后,让他和她都坐下。
她看着桌上冒着缕缕白烟的茶水,开始一讲述一个尘封了十七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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