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开始。
骰盅几乎是贴着刘珏,在他眼前晃动,耶律明珠的手腕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次翻腕、轻叩、晃动都充满了难以预测的变化。
她刻意将袖口挽起,露出皓腕上的双镯,如银铃般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混在骰子相互碰击的声响里格外扰人。她有意无意围着刘珏转圈,吐气如兰:“殿下这次可要听仔细了。”
就在此时楚承影忽然轻咳一声,将茶盏往刘珏手边推了推,青瓷相碰的脆响恰好盖过耶律明珠的笑声。
刘珏身体僵了疆,顺势端起茶盏,放在嘴边,轻呡了一口。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神色看起来如常的楚承影,嘴角勾起一摸弧度。
耶律明珠把骰盅,往桌上一扣 “殿下猜猜这次是大还是小。”
刘珏放下茶盏,看着桌上的骰盅,指尖在盅身停了片刻,忽然出声道:“大。”
骰盅掀开,五五六的点数赫然在目。耶律明珠拿着盅盖的指尖微微颤抖,刘琮已忍不住抚掌:“十一弟好眼力!”
第三局
尚未开赌,耶律明珠忽然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刘珏身边。她从腰间解下个银质酒壶,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杯琥珀色的酒,用双手端起递给刘珏,娇笑道:“殿下好本事,明珠好生佩服。这局殿下若赢了,明珠可奉上十匹乌骓马。可若是我侥幸胜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给刘珏抛了个媚眼,“不知殿下肯不肯陪明珠去京郊骑一天马?”
刘珏抬手接过酒杯,却没喝,随手放在桌子上,笑道:“公主既知是侥幸,何必多问?”言毕,他手腕一翻,将骰子掷入空盅,动作随意得像在抛石子,“公主已摇两局,这局我来如何?”
他手指微动,骰盅就在他手心灵活的转了三圈,便“啪”地落桌。没有花哨的显摆,只有骰子落在桌上的闷响,像块石头砸进了水池,除了咚的一声,再无其他。
“大还是小?”刘珏挑眉看向耶律明珠。
耶律明珠盯着盅身,忽然发现自己竟完全听不出头绪。她咬着唇看向刘珏,目光里带着探究:“我猜~~大。”
刘珏示意耶律明珠开盅,耶律明珠迟疑地打开盅盖,三粒骰子齐齐朝上,都是幺点。
刘珏将空盅推回她面前,笑意凉薄:“公主输了。”胜负已分,刘珏似乎也失去了兴趣,懒懒地靠回椅背。
耶律明珠定定的看着骰盅一会儿。 “殿下真是深藏不露啊。”她忽然笑出声,微微俯身,红唇贴在刘珏耳边,声音带着**裸的勾引与暗示,“殿下好本事,明珠佩服得紧,心都跳得快了几分呢。”
她侧身对着刘珏耳郭吹了口气,有零散的发丝从她肩头滑落,扫过刘珏的颈侧:“十匹乌骓马算什么?”她声音狂妄,还带着草原女子特有的**,“我若说,我想赌的是殿下呢?”
她娇笑着,手指甚至试探性地、极其缓慢地伸向刘珏放在桌上的手背,“不知殿下,除了这些玩乐的本事,可还懂得怜香惜玉?明珠在北魏,最仰慕的便是殿下这般人中龙凤,能打败明珠的人。” 她的指尖距离刘珏的手背只有毫厘之差。
旁边的刘琮看得目瞪口呆,脸都涨红了。窦亘眼神一厉,身体微微前倾,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而楚承影一直低垂的眼睫也猛地抬起,那双冰凌如寒潭的眼眸,死死盯着耶律明珠伸向刘珏的那根手指!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瞬间从他身上席卷而出,弥漫了整个雅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刘珏在耶律明珠俯身靠近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就在那涂着蔻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手背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体猛然后仰,拉开与耶律明珠的距离,用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强硬的态度轻轻抵在了耶律明珠还想再次凑近的肩头,阻止了她的动作。
“公主殿下,”刘珏的声音依旧带着慵懒的尾调,却字字透着凉薄,“你这身脂粉气。。。。熏得本王头疼。”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抬,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封般的厌恶与毫不掩饰的警告,“还有,本王对路边的野花,尤其是带着毒刺的,一向敬谢不敏。你兄长,莫不是忘了教你天朝礼教里的‘自重’二字如何写?风情万种固然是好事,但放浪形骸却是过了。”
此言一出,耶律明珠脸上精心堆砌的娇媚笑容瞬间碎裂,艳丽的五官因极致的羞愤与难以置信而微微扭曲。她死死盯着刘珏,那副慵懒随性,仿佛万事万物皆不入眼的姿态,此刻在她眼中变得无比刺目。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风华,凭什么,凭什么会属于那个冷得像冰块的楚承影?他有她知情趣吗?一股混杂着征服欲与不甘的怒气在她心底疯狂灼烧。
看着耶律明珠扭曲变形的脸,刘琮在心底惋惜:刘珏那张嘴真是像淬了毒一样,一个好好的大美女,生生被他气的形象全无了。
刘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包厢,最后落在刘琮身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淡:“四哥,我乏了,先带承影回府。乌骓马的事,让底下的人去办便是。”他看下耶律浩,补充道:“希望三皇子能兑现承诺 ”
然后对刘琮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你和三皇子、还有这位明珠公主慢用。” 话音未落,他已起身,全然无视耶律浩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噬人怒火,牵起楚承影的手,带着窦亘,出了雅间。自始至终,都未曾再瞥耶律明珠一眼。
门扉在刘珏身后合拢,雅间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剩下脸色铁青,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的耶律浩;一脸尴尬,坐立难安的刘琮;以及面无表情,仿佛凝固成冰雕的耶律明珠。
刘琮看着脸色难看的兄妹二人,立马找了个借口,匆匆跟着刘珏的脚步,离开了包厢。他感觉他在留下去,性命堪忧啊。
等包厢内只有那兄妹二人时,耶律浩猛地抓起桌上的酒,仰头狠狠灌下一大口!辛辣的烈酒滚过喉咙,却丝毫浇不灭心头的怒火与屈辱!
耶律明珠握紧了拳头,因用力过度还泛出了骇人的青白。窗缝漏进的微风,撩动她鬓边的碎发。忽地她低低地笑出了声,透露出妖艳与诡异:“刘珏……楚承影……”她指尖摩挲着桌上刘珏接过的酒杯,“这盘棋,才刚刚落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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