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霜筝是个低风险爱好者。
低风险爱好者的意思是蓝霜筝追求确定性比较高的事物,恐惧会带来钱财身体破损的意外。
但身处在联邦,又或者身处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绝大部分的平民阶层都属于低风险爱好者。形成的共识是要很珍惜本钱,不能随意丢失,遭受损害。
但危险不是人想规避就能规避的。
有些时候,危险就像午夜里磕了药的醉汉粗暴地将你的门敲响。这个时候,你不得不去应对它。
蓝霜筝移民之前的故土——铁穹神权帝国。
有句流传巷尾的俗话:当要钱的醉汉敲响你的门时,你最好拥有一把枪,这样才能保证下半夜睡觉不被他打扰。
伊始,一个人不会用枪。拿到枪后,总得试试枪的后坐力和弹速吧。
蓝霜筝拎着玩偶的尾巴,将它提起,无聊地将其倒吊在空中摇晃。
怎么验证玩偶有没有起效?她也想看看效果呢。
总得看着伊唯才知道玩偶的控制有没有生效?
-
下午四点半,第二节大课结束后。
伊唯疼得晕厥了过去,被人搀扶着来到医护室,仰躺在冰冷的护理台上。
刚才走出草药系的大教室,不知为何,他的腹部宛若被人猛扎几刀在用刀柄搅动内脏,神经断裂的剧痛令他抱腹摔倒在地上。
他是被死党覃兰送往医护室,覃兰就是日常和伊唯搭伴上课的女A,两人听说是远亲关系,经常形影不离。
校内配备的几名医生匆忙到来检查病情,覃兰却侧身挡在医护室的门前,阻止医生入内。
“塞曼家的医生马上就到,这里用不上你们。”
医生翻出终端上的身份名片,向覃兰请示:“您好。我就是塞曼女士在医院为少爷配备的私人医护项目总长,并非艾莱学院聘请的通用医生。”
塞曼家族的女士只有一人,那边是伊唯在财委会主席处做秘书官的姐姐,塞曼家的继承人,卢赛恩·塞曼。
覃兰的终端和医生终端相碰,通过之后,这才点了头,允许医生入内。
作为偶然“见证”伊唯晕厥的任课老师,蓝霜筝跟随至校内医院,关心学生的情况。
尽管这名Alpha学生与她作对多次,但蓝霜筝一直是位有责任心的“好老师”。
覃兰好像对这种突发事故司空见惯,她沉默地靠在医院的白墙上,曲折一只腿斜倚,悠闲点了根细长的香烟吮吸。
她抖落烟灰在地上,对校园内的禁烟令表现出符合她阶层的无所吊谓,眼神倏地落在陪护沙发上紧紧握住手指发呆的蓝霜筝身上,又飘走了。
——呵,好像这位蓝老师真的很关爱学生。
覃兰是不信的。
眼神却凝在老师低垂的浓黑眉眼。
老师把眼镜摘了,黑瞳偶尔绽放一种她不能理解的柔光。明明是普通的,甚至是下等人才会拥有的肤色长相,一点也不高贵,却异样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片刻后。
覃兰撇开头,视线重回医护室门的透明窗内,她听见伊唯苏醒的动静,旋扭开医护室的门,进入其中。
之后,她又走出来,站在垂头丧气好像处于自责中的蓝霜筝面前,抚上蓝霜筝的肩。
“老师。”覃兰说话的声音很轻。
在蓝霜筝抬起头后,她的手掌还停顿在蓝霜筝的肩头,两到三秒,之后才说:“老师,你回去吧。伊唯已经苏醒,只是胃痉挛。”
“确定没事?”
覃兰懒得多讲一句:“嗯。”
蓝霜筝走了,覃兰又回了医护室。
伊唯已经醒来了,腰身靠在枕头上倦怠地坐起,一只脚踩着护理台,另一只腿傲慢地垂下,汗湿的红发湿漉漉黏在他白皙的脖颈间,他仰着脖颈,比一朵朵向上攀爬的红山茶还要妖冶。
“她走了?”
“嗯。”
伊唯哼了一声:“她以为她是谁?也配跟过来。”
覃兰想说老师是关心,但斟酌几秒,她把想说的话咽下去。
她为什么要在伊唯面前给蓝霜筝说好话?
覃兰附和道:“的确她不配,所以我叫她滚了,装好心想巴结你而已。”
莫名其妙的,伊唯觉得覃兰话多了起来,她鄙夷蓝霜筝的口吻,令他很不爽。
转念,伊唯放过了这个念头。他和覃兰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比他和姐姐还情同手足,覃兰是在维护他。
伊唯恢复了张狂的姿态,揉着胃部,狠戾骂道:“操。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子竟然晕了过去。”
见伊唯有力气骂脏话,覃兰放松地笑了下:“我还以为你抑制剂起副作用了。结果是胃痉挛。”
“让他多休息会儿。”首席医生朝覃兰道,其余医生在收拾屋内伊唯可能掉落头发和藏有DNA的皮屑。
伊唯不喜欢Alpha吸烟,覃兰将烟头放在水杯内熄灭,问医生:“他体内激素水平怎样?”
“正常。”医生小心翼翼回头,瞅了眼伊唯,看伊唯没有发火的征兆,才解释:“刚才只是普通胃痉挛导致的神经障碍晕厥。我已经检查完了,确实不是移植腺体后的后遗症,单性抑制剂的靶向作用应该不会带来这种胃部神经的副作用。”
“那就好。”覃兰比伊唯还关心他的身体情况。
医生领着一众医护项目组的成员,朝伊唯鞠了一躬,便起身告退。
“看来是你母亲那边的人。伊唯殿下。”覃兰冲伊唯调皮地眨眼,调侃首席医生恭敬地鞠躬,如果覃兰不在场,说不定首席医生还会跪拜。
这在垄断资本盛行的联邦是很少见的礼仪,帝国那边倒是常见。
“你废话真多。”伊唯将身后的枕头掷向覃兰,胃部还会传来不适,他暴躁到极点,“滚出去,让我安静一下。”
覃兰想到都是一家亲戚,只好忍受伊唯的脾气,随意扯了下嘴角:“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叫我吧。皇子……表哥。”
被子像块飞饼掷来,幸好覃兰躲得足够快。
闪出了门,覃兰看向走廊两侧寂静的通道,确定没有留下谁的背影。
蓝霜筝早已走掉。
-
蓝霜筝回到办公室,打开光脑投屏前,她按下窗帘遥控,窗帘自动合拢关上。
尔后,她起身,锁好办公室的门,装作她已下班回家。
办公室褪去明亮,灰尘粒子在光脑的一线光中旋转,空气蒙上一层无人踏足过的阴翳般。
玩偶的控制时间只剩一个半小时。
今天伊唯照常在蓝霜筝的课堂捣乱,结束这堂课后,蓝霜筝等待大部分同学离开阶梯教室,她则装作在讲台下收拾草药标本,关闭AI教案。
据她回想,伊唯和他的女A朋友两人对下课这件事没有其他同学积极,学分对于他们这种等级只是锦上添花,他俩向来慢条斯理,总会等到她去教室关灯关好门窗,他们才嬉笑离场。
今日也没有改变。
蓝霜筝蹲在地上,整理标本,把同学们煮过的草药水从器皿中倒掉,在放回指定的教案工具台,等清洁机器人来打扫。
两人等到蓝霜筝做了很多事,才百无聊赖背起单肩包,一个缓慢倒退,一个插兜颔首,一边玩着光脑游戏,一边离开。
为了试验有无成功,在他们走出门后不久,蓝霜筝叫系统开启冒险玩偶的试用,正式计时。
蹲在讲台下,蓝霜筝背过身,确定无人能看到她的举动,一拳头砸向控制伊唯的玩偶。
受过参战训练的士兵,一拳起码能达到40公斤的重量,差点一拳头让冒险玩偶把肚子里的棉花吐出来。
玩偶腹部被揍到凹陷,好像被揍坏掉的松软面包。
系统小人在地上跺脚惊叫:“宿主!玩偶的共感可不是这样玩的呀!咱们小说是限制文,不是热血高校靠拳头说话!”
蓝霜筝朝教室外眺望一眼,伊唯蹲在下阶梯的走廊,苍白着俊脸,捂住腹部。
这次轮到蓝霜筝惊叹,原来系统没骗她,是真的能揍到伊唯。
系统跳动着强调蓝霜筝得拿到限制性积分,蓝霜筝摆摆手安抚比热锅蚂蚁还急躁的系统:“安啦,安啦。让他爽之前,也得让我爽爽吧。”
又是一拳砸在玩偶腹部上,伊唯紧皱眉毛,闭眼颤抖。
粗线条的覃兰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踢了表哥一脚,冷冷地调侃:“不走干嘛?想大便了?”
蓝霜筝拿着教棍,捅在娃娃腹部上,伊唯晕厥在地。
覃兰这才慌乱起来,而蓝霜筝假装收拾好教案和道具,提着教学工具箱,走出门外。
光脑连接医护室的摄像头完毕,在空出来的办公室中央,投屏出伊唯躺倒在医护台上的身影。
作为草药学大导的学生,蓝霜筝也在校内算半个医生,她说过她会诊疗看病,同时也会参与一些药物成分提升士兵战力的实验。
这代表她拥有密钥去访问一些医疗诊室数据的权限。伊唯暂时休息的医护室,她就有查阅监控的密钥。
蓝霜筝撑着下巴,歪头把玩偶提在办公桌上,慢慢地,她纤长的手指抚过伊唯鲜艳漂亮的红发。
伊唯察觉到什么,但又不确定,他认为是枕头压住他的红发,往后脑勺摸了一把,确定没有被压着的头发,伊唯支起头颅,翻了个身,俯趴在医护台上玩光脑。
他烦闷道:“该死的激素,每个月都需要剪掉,还是做Alpha好。”
蓝霜筝还不理解伊唯为何抱怨激素,她来到办公室,错过了一段伊唯和覃兰的谈话,如果她往前翻阅监控,也会查找不到这个时段的录像。
因为很快地,被离去的医护项目组成员删掉。
她的手指抚上伊唯的脖颈,缓慢掐住,伊唯这才感受到不对劲,呼吸在受阻,脖颈肌肤长出米粒疙瘩,他皱着眉,喉骨慢慢传来压迫,好像真的有一只手掌在掐握他脆弱的咽喉。
他汗毛立起,诡异触感带来的不真实感更强,他不会往有一双真的手在掐他脖子的方向去思考。
他伸出手,想拉伸肩胛肌肉放松,触碰到脖颈时,骤地,好像和一只肘臂相撞,才有了惊恐的实感。
“操。”伊唯骂道,“爸的,见鬼了。”
蓝霜筝挑了下眉,她不喜欢自己的学生骂出脏话。
不信邪似的,伊唯坐直身,脚踩着护理台,他伸手再次触碰脖颈四周,却什么也碰到。
他拧紧眉峰,怀疑刚才只是他的幻觉。正要翻身躺下,继续玩着光脑,伊唯的手臂不由他控制地抬举起来。
这次伊唯是真的被吓到了。
漂亮骄傲的脸蛋像是被蛛网笼罩,陷入惊颤,连竖形的黄金瞳仁都在放大震动。
他想要呼唤门外的覃兰,却发现嘴巴该死的张不开,有一道针线把他的嘴皮缝合住了,嗓音只能在他喉腔内滚动,发出轻微哼哼的低声。
操了。覃兰可能是在外面玩游戏,怕打扰他休憩,戴上耳机了。
不然,一个高空作战系的Alpha,不会连这点动静都听不见。
伊唯思绪万千:皇子命不容易长期拿在手上,无疑这次又是被做局了。
新型纳米靶向武器?还是药物幻觉?他什么时候中招的,完全不知道。
母亲来自铁穹神权,但伊唯受姐姐影响,是个无神论者,他坚决不信这世上有神有鬼的。
伊唯看着自己抬举的手指,一点一点解开他的校服衬衫,手掌豪迈地将两侧撒开,袒露他白皙的胸膛。
而他什么也不能做,意志失效,他只是占据这躯体的傀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抚上胸膛,他的双腿像是被顶开似的慢慢朝天花板的摄像头大张。
安静的医护室内,伊唯心脏撞碎胸骨传来巨响,格外尖锐刺耳。
他的秘密……要暴露了。
不写,原因见第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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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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