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以牧抬眸看向窗外,说道:“是不是两个真身——”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此刻,外面天色渐暗,神像巡游也接近尾声,身高百尺的菩萨金像行至山脚,他身下的那道红绸在夜色中如蜿蜒的血迹,从半山腰的崇恩寺一路倾泻到山脚的西河镇。
“崇恩寺内危险重重,”林卿尘看向许昭,踌躇着开口,“不适合凡人踏足。”
闻言,舟以牧也看向许昭,提议道:“那我们二人先去探路?”
“邪祟会给我们机会探路吗?”许昭想起阻拦她入障的那些泥像。
她入障的时机,是邪祟算好的。
也就是说,邪祟是做了完全之备等她入障的。
“等等,”舟以牧眸光微垂,想起什么看向许昭,“我记得,你第一次看到邪祟时,差点说出了他的名讳。”
“他的名讳里,有万母这两个字。”
林卿尘眉头微皱,来不及去细想许昭为什么会认识邪祟,开口道出自己发现的疑点:“说到这个,我之前便觉得奇怪——”
“为什么你们看到的神像没有播撒恩露?”
按王玉珠所说,她们能怀上贡品就是因为神像播撒了恩露。
而如今神像没有播撒恩露,就说明——
“贡品已经足够了。”许昭轻声开口。
“西河镇的常住人口是五千口,除去男丁老弱,可生育的女性大概是两千人。”
“半年时间,孕育五胎,正好足万。”
话毕的瞬间,三人同时看向半山腰的崇恩寺。
“名讳是邪祟的根本,越贴近其根本越强,”许昭看着崇恩寺,眸中神色晦涩,“它本身就是千手的地狱像,差的是名讳的前半句。”
“万母已经有了,那…圣慈呢?”
[她说她是下一个她。]
事到如今,三人都清楚了这邪祟想打什么算盘。
这邪祟要用周大巧的外皮,让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
他们没有时间慢慢试探了,必须一击制胜。
“林公子,”许昭抬手取下发间的木簪,递给林卿尘道:“可否麻烦你帮我注入些灵力?”
林卿尘接过木簪,入手温润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生气。
“这是桃木做成的簪子?”林卿尘认出木簪的质地,用自己的灵力覆盖木簪。
但木簪遇到灵力就像海绵吸水,瞬间便将灵力吸收殆尽。
见状,林卿尘输送了更多的灵力。
可桃木簪却像个贪婪的饕鬄食客,一味的吸收灵力,却任何变化都没有。
“我都输进去了五分之一的灵力,怎么还没有反应?”林卿尘神色古怪的看着木簪,他还从未见过这种只知道吸收灵力,没有任何反应的法宝。
“什么?五分之一!”许昭大惊,一把夺过桃木簪,死死捏着簪子骂道,“你真贪啊,再不给我化形我就给你撅了!”
木簪表面骤然腾起一层暗粉光晕,紧接着簪体竟如干瘪的树干般滋生出无数木质的瘤状物。
不过呼吸之间,原本小巧的木簪已臃肿变形数倍,仿佛一截饱吸了污秽的朽木正在病态地肿胀,最终凝成一柄纹理扭曲的桃木剑。
“怨气?”林卿尘下意识将手移到了腰间的剑柄上,视线紧盯许昭手中散发着**怨气的桃木剑。
许昭对林卿尘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随后将桃木剑的剑柄和剑尖来回对折,语气颇为和善道:“哎呀,你是不是化形化错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暗粉色的光芒再次亮起,片刻后化为一柄润泽深红的桃木剑,剑身布满符文,一路延伸下去,剑柄处缠着粗粝的麻绳,尾端坠着一枚铜钱。
这个样子,倒像是寻常道士驱邪用的桃木剑了。
舟以牧眸光微动,划过几分兴味,他仔细端详着桃木剑,勾唇道:“被怨气侵蚀的桃木剑,真是稀奇。”
许昭扭头看向他,说道:“邪祟本质上是人的恶念,附身在什么东西上应该都不奇怪吧?”
“所言极是。”舟以牧清浅一笑。
“这桃木剑上的怨气是怎么回事?”林卿尘看向许昭,问道。
许昭挥了两下桃木剑,说道:“斩杀的邪祟太多了,被邪祟憎恨恐惧,所以才有这么多怨气在上面。”
“许小姐,你到底是…”林卿尘越来越觉得许昭捉摸不透。
许昭轻咳两声,含糊道:“其实,因为体质的原因,我和太一门有些渊源。”
她这话可不算撒谎,毕竟她前世确实是太一门的仙尊。
太一门乃仙门魁首,镇守封印阵,捍卫人间千年太平,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许昭觉得这个这个说辞简直完美,有太一门这层关系在,她这个凡人超格一点也没什么。
可林卿尘的神色却有些奇怪,他看向许昭说道:“可是,太一门已经许久不曾问世了。”
闻言,许昭瞬间呆在原地。
“正道魁首的位置也辞去了。”
“也很多年没有招收弟子了。”
林卿尘每说一句,许昭就眼前黑一下,最后更是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她那个蠢货师兄到底在干什么!怎么管理的宗门!
“是吗,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许昭扶额,这下她说什么也要回太一门看看了。
整理好心情后,她看向两人,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也动身去崇恩寺吧。”
黑暗浓稠的像是凝固的墨团,它沉沉的压在朱墙青瓦的庙宇之上,让人喘不过气。
崇恩寺的庙门大开,毫不设防,似乎在等待造访,隔着门槛朝内看去一片漆黑,只有院中硕大的香炉中有香燃着散发出点点红光。
“大开庙门,是在等我们吗?”林卿尘抽出利剑横在身前。
许昭捂住鼻子,皱了皱眉道:“好重的香火味。”
舟以牧瞥了一眼门内,淡淡道:“里面的气息很乱。”
三人对视一眼,跨过朱红门槛朝主殿走去。
“小心!”
一道惊呼传来,随后一道黑影逼近三人。
林卿尘侧身躲过,反手持剑下劈,但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却阻拦着他的动作。
只见剑下是一片凝如鳞甲的金色灵力。
借着灵力的光芒,他也看清了袭击的黑影,一个头点戒疤,身穿僧袍的修士。
林卿尘手下转劈为斩,金色鳞甲破碎,剑刃直指四肢,瞬息间寒光闪过,被挑断手脚筋的修士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是崇恩寺的僧人。”许昭认得他,她陪周大巧来崇恩寺时就经常看到他在讲经。
随后她视线看向墙根,刚才那声[小心]就出自那个角落。
“我来吧。”
舟以牧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扇子,微凉淡雅的茶香飘入鼻尖,给被怨气堵塞的脑海带来几分清明。
他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几息后便提回来一个鼻青脸肿的体修。
他身着破损的劲装,双手上缠绕的绷带也脱落的只剩下一两根。
看着这熟悉的模样,许昭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你是那个用遁地符逃跑的修士。”
“咳咳这位姑娘,看在我提醒你们的份上,能不能给我留点薄面,”那修士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鼻腔涌出的血,尴尬的笑了笑,“在下季来之,是个医修。”
闻言,三人都有些奇怪的看向他。
“医修?”许昭左看右看也不觉得他像是医修的样子,说道,“你这一看就是体修啊。”
季来之挠了挠头,说道:“这个,我觉得身为医者最重要的就是强身健体。”
“一来治不好能赶紧跑,二来被人打能多扛会。”
许昭扶额,杏林还真是来了个不得了的修士。
“你怎么在这里?”许昭问道。
说到这个,季来之顿时两眼泪汪汪,一边给自己缠绷带一边说道:“我本来是去仙门杏林拜师的,可路过崇恩寺,这里的主持说可以免费吃斋住宿休整。”
“一念之差,我就被拉进来了,出也不出去,走也走不掉的。”
“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凡人对我爱答不理,修士对我拳打脚踢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还被抓去给邪祟当轿夫,躲山魈的时候还不小心跑到了崇恩寺。”
“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我真的要被他们打死了。”
听着季来之的诉说,许昭突然就理解季来之说的强身健体了,要是没有这个体魄,季来之怕是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放心吧,我们是来杀死邪祟的,”许昭拍了拍季来之的肩膀,说道:“我叫许昭,这位是林卿尘,这位是舟以牧。”
“太好了,我终于能出去了,”闻言,季来之先是面色一喜,随后眸光划过迷茫,抬起头道:“许昭?”
“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许昭神色一变,不是吧?
自从前世她成为尊者后,她的名讳就很少被人提及,所以她才肆无忌惮的用自己的本名的。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修,看着修行的时间也不长,居然听过她的名讳吗?
在许昭千思万绪间,季来之思索了半天,两手一摊道:“嗯——想不起来,不想了。”
闻言,许昭的心情颇为复杂。
她怎么突然这么想弄死这小子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