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边界,一处寻常修士客栈。
“道友,听说了吗?萧索宗的寒寂仙尊将要召开收徒大典,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如何。”
这消息可传的沸沸扬扬,对面的修士眨眨眼,“可没人不知道,听说这适龄小辈都去了,还有各宗掌事人,不得了不得了。”
两人相携离去,对话声也无。
要说寒寂仙尊可是修真界千年一遇的绝世天骄,一身道骨冰心自北境寒潭现身,天生双魂,修双份功法到达大道之巅无人出其右。
修太上忘情的,子非霜;修九幽噬情的,子天刑,无人知寒寂仙尊的姓氏就取了他师尊的“谢”字。
绝佳的容貌,冷凝的气质,见者无不拜服,关于他的传说一向是话本不消想便无比青睐的题材。
仙尊曾是少年时便做了萧索宗长老,如今距离他上次闭关已然过去百年,一出洞天便传音掌门言,“本尊欲收亲传,天下修士皆可一试。”
于是主张清修的萧索宗便广开山门,四处宣扬。甚至为前来的修士都准备了手礼,好不阔绰。
想必门内对于寒寂仙尊终于开窍收弟子一事甚是欣慰。
掌门玉衡子确实很欣慰,把自己关起来百年的师弟主动出关,还要选出亲传弟子悉心教导,享受师徒间非比寻常的天伦之乐,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喜悦。
他拿出星盘,推演这气运落到哪位天骄头上,他好多做打算。
掌门峰不二时便凝聚雷劫黑云,分外可怖。
天道何时醒的?
来不及躲避,玉衡子认命时,熟悉的一幕发生。
轰隆——
天道雷劫被剑光斩于剑刃之下,白光一闪不知是剑光还是雷光,只知雷声戛然而止。
蕴含的法则顺着剑脊流向斩雷人,正是有言收徒的寒寂仙尊。
玄黑法袍,暗纹金缕,眉间一道连心火纹,翻飞衣袍翩然入目,三千青丝间浮动着道法之气,不曾睁眼。
寒寂自筑基后便修垂帘内视,不语少言。常年阖目似冰雕,符合修士对无情道的刻板印象。
看着眼前人享受劫云力量的脸庞,玉衡子感到十分稀疏的无奈,起身为男子丢去一折子,被他自然抬手接过。
“非霜师弟,时机总是来得恰好,莫不是又要诓骗师兄引动这雷劫助你修行。”
玉衡子一直知道他这师弟是造化之物,修行之道于普通修士观显得奇怪非常,其中之一便是吸收天雷法则,代行天罚。
还在师尊座下修行时不死心的他,每每推演寒寂的命盘都会被天雷惩罚,而寒寂总会出现替他斩下,斩雷其人不痛不痒,有骗雷之嫌。
天道言:不可说。
“不可说就不可说吧,师弟你收徒一事是何缘由,可是天道与你做了交易?”
“师兄总是劝你莫与那狡诈天道做交易,这次收徒想必会招来个大麻烦。”
玉衡子找了把摇椅坐下,拿扇子扇去法则余韵很是嫌弃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烦恼。
“刚刚出关就赶着上门丢来个徒弟,是好是坏,居心不良,大凶之兆!”其实玉衡子并没有推算出什么,只是想板起脸吓唬一下师弟。
天道言:天机玉衡子,妄言天道,吾不喜。
在修仙界,天道可以“畅所欲言”。
“不喜不喜,你不喜的全在我宗,大善!”见玉衡子把扇子拍下,啪的一声,天道也不说了。
寒寂默然,心想他这位师兄,在没有他陪伴的百余年间竟然变得开朗非常,他也甚是欣慰。
他答到:“收下弟子,天道该予我一具分身了。”
玉衡子眼睛都没抬,对这个理由习以为常,天道那厮极其不靠谱,一具身体拖到了近乎千年之久。
“那好。”
见师兄不追究了,寒寂也没再多言,将灵剑“渡尘”收至鞘内,等玉衡子继续说下去。
“师弟啊,要不我们商量明日大典的事……”
话音未落,对面男子就道:“不可,天刑君已与我定好此事,师兄勿怪。”
玉衡子心下了然,果然是天刑那个霸道的家伙,愁得捏了捏眉心。
“非也,非也。”见没有回环的余地,只好作罢,浑身丧气得靠在摇椅上扇扇子,一副愁的不得了的模样,捂着心口哼出几声,配上他皱成一团的脸,像生气的兔子。
正事上掌门大人不会懈怠,他传音各峰长老,告知众人寒寂已经出关,不日便可举行收徒大典。
此时,冷如刀鞘的仙尊大人走近伸手,用带着法则余韵的手摸了摸玉衡子的发顶,劫云余韵电得玉衡子一激灵。
虽是同时入门的师兄弟,寒寂却身高九尺,没少仗着身高扶过其师兄师姐的发顶,他视其为最好的安抚举止。
寒寂仙尊入内时需低头也不是说说而已,不够宽大的门还真要低头,变换个化身就可以摆在门口当坐镇石像。
玉衡子由于功法原故一直是及冠未过的模样,身形方面自是比不过寒寂。
而且越来越不如了。
此时玉衡子的发丝已显得有些毛躁了,他晓得这是寒寂师弟的恶趣味,挥挥手把那人的手拍下,对待头顶散落的发丝懒得理。
“师弟总是这般,没大没小,掌门的头顶岂可随便摸。”
“宗内灵兽都在那兽宗长老的地盘,你速速过去。”
嘴上说着要人走,玉衡子倒不是真的想让人走。
“真不知道这是何时养成的怪癖……天刑那臭小子总是惹是生非,再招个徒弟两人怕不是要把宗门掀个面,要是他宗的宝疙瘩被天刑收了去,我怕是要三天大事两日小事,若一不小心把徒弟玩儿死了他宗与我宗开战......”
寒寂观师兄又开始碎碎念,默默把识海内的天刑叫醒,让嘴里不停念叨天刑君行事张狂,不知礼仪法度的师兄直面他口中的对象。
他举了举手中的折子,一句话后周身气息大变。
“师兄多次提及天刑君,看来是想他了。”
不等玉衡子从椅子上坐起,一道法诀便把他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他是天生的不善打架,听着身后的师弟幽幽开口。
“师兄,别来无恙啊。”
“非霜说你念我念叨得紧,我心里可是欢喜得狠,来和掌门大人叙叙旧。”
面前人虽是相同的音色但是语调压得暗沉,玉衡子打了一个哆嗦,在看面前人早已睁开、闯入视野的是一双红眸。
心道想念的是他心中无物、行正不邪的非霜师弟,而不是这个混世大魔头天刑师弟啊!
“好师弟,天刑师弟,看在非霜的面子上饶我这次吧。”
玉衡子陪笑都笑不出,说坏话被抓包好凄惨。他哭丧着脸看面前的寒寂师弟希望非霜可以把天刑赶走来救他。
事不遂人愿,谢非霜并未出现的迹象。
来不及再说一句话,谢天刑就把玉衡子抬走了,试问掌门的面子往哪搁,宗内弟子表示,掌门大人的面子好像从来都没有过呢。
萧索宗千年来一直是正道的中型宗门,百年前名为寒寂的少年搅动大陆风云,风姿灼灼,千年不见得一位,传言都称寒寂为天道的宠儿,萧索宗之名这才响彻大陆各地,被封为上品大宗。
届时玉衡子就乐开了花,卜了一挂大吉。自掏灵石批了所有弟子的灵石请求。
介于二人大相径庭的性格和处事方式,玉衡子曾玩笑着给二人起了两个别称,一白一黑,便称白非霜和黑天刑。
非霜对此无甚看法,天刑到是十分欢喜,他确实天黑很行,行到一夜杀尽百城魔修。
对于一体双魂却无排斥的状况,天道言:吾不知。
寒寂仙尊的诞生就是天道的意料之外,整个人都是。
除却天道对萧索宗门的三天一大劈、两天一小劈,它确实对寒寂仙尊特殊非常,倒也不是宠爱,是观察,一体双魂本是天方夜谭,神魂的共生自天道诞生时只发生过一次,单单只是这一次就造出来个寒寂仙尊。
于是便出现了此前的三千多具天道特供分身。
抛开寒寂仙尊迷离的身世,他的收徒大典将在明日如期举行。
寒寂府门前百年的雪终于被唯一的活人拂去,修仙百年一瞬间,寒寂闭关后再寻他的府邸.......没有府邸。
“天刑君,你走时是否又忘了布下法阵。”
大雪把他的府邸建筑冻成了冰坨子。
“今日去潭下吗。”
积雪厚到把小院淹没。
神识内的罪魁祸首噎住,后讪讪得笑了一下:“知道了知道了,非霜菩萨行行好,施个小法术帮本尊清理吧。”
谢非霜观识海内的谢非霜满脸心虚,还唤他一声好菩萨,打算就着他施恩了去。
无奈,主动将雪除了。
“今日本尊出关……”
不肖思考谢非霜便明悟天刑君的想法。
“不可,你安分些,收徒大典后任由你去。”
憋了百年的天刑君骨头都痒了,非常想找人比试。
“那你说这次天道给本尊的那个壳子可以撑得过多久。”
谢非霜神色淡淡,睫毛都没抖一下,自然进入府邸内把冻死的灵植销毁,看样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喂,你理理我嘛,非霜菩萨、好心菩萨、非霜大人、仙尊仙尊——”
行动中的男人挥手把府邸所有的灯火点上,屋内瞬间升起暖意。
男人自是不语。
“也没修闭口禅啊,再说把火点了你也看不见,就是不想理本座。”
识海内的男人憋了一会气,选择对谢非霜偶尔妥协,不知为何今日大冰块的脾气不好。
他想着,本尊也是大名鼎鼎的寒寂仙尊,自然十分大度、胸怀宽广,他替冰块原谅了两人之间的不懂事,舒缓面色做了开口那一个。
“错了,我错了非霜菩萨,大发慈悲饶了我罢,我那日陪玉衡子去秘境夺宝,忘了这茬……”
明目张胆把锅甩给了小倒霉蛋玉衡子。
听到谢天刑连声喊错,谢非霜并没有在意他的理由
“好了,天刑君,非霜菩萨如你所愿。”
见人语气渐缓,天刑大人感觉自己非常通情达理,大冰块也算识相。
“此次分身塑材来自魔界至宝,离了我这具寒冰之躯,天刑君裹着煞气,自是舒适。”
冰块的语气还是无甚波动,到了天刑君的耳朵里总是有点不舒服,他摇头忽略这丝不忿,在识海里飘荡。
“非霜这是什么话,这具身体本尊与你共用了千年,自然习惯。”
“天道给本尊的分身总是残缺,那玩意起初略感新奇,但三千多具也该腻歪了,非霜菩萨就是最好的。”
“讨巧。”
不知哪句话把人哄好的谢天刑乐了,吵吵着要休息。
“既然如此,那就休息。”男人嘴角微不可查的翘起几分,朝府内深处走去。
府内不仅内有寒潭,还有天然的热温泉水,早在发掘时就被玉衡子软磨硬泡给了最喜爱的小师弟。
他看小师弟幼崽时候粉雕玉琢得可爱的紧,自认为是师兄便拿人间那些话本里对待贵公子的法儿对他,当了掌门后更是偏心的没边。
非霜笑了笑,缓步走向温泉便伸手解了层层复杂的外袍,将灵剑搁置一旁。
仙尊代表着宗门的形象,玉衡子总与他说要注意个人样貌,大多给他选繁琐华丽的服饰,身上这套绣纹内藏,举手投足间可观暗芒细闪,材质上乘,就是穿脱不便,虽用口诀方便,但谢天刑更喜爱亲手做事。
谢天刑是偏爱华丽的玩意,乐意穿上。谢非霜对此不在乎,只是延续谢天刑的习惯。
余下单薄的里衣被松松垮垮得被批着,发冠也散开,披在背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前,水汽浮动间沾染上浓厚热气的发丝已经紧贴肌肤,衬得裸露的皮肤更加白皙。
玉面仙尊的名号也不是空穴来风,长且密的睫毛也起了水珠挂上,闭眼的神态好似白玉雕琢,不似真人。
他抬手挥散雾气弥漫,缓缓步入泉水中。
谢天刑在感受到热水浸入小腿时就睁开了眼,看着明亮的室内,热气蒸腾的泉水,煞是欣慰谢非霜记得把温泉让给他,难道是自觉今日闹了小脾气给他赔罪?他如此想,回忆起了几百年前的片段。
谢天刑脱光了在大雪天感受筋脉里的灵泉热流,很是舒爽,爽的他想吟诗一首。
那时,他还问谢非霜立了个温泉时辰,要求谢非霜答应他想泡温泉的时候就要快快回府,谢非霜也同意了。
百年未泡,谢非霜说了一句“好泉,好泉!”过后想起来外袍里的折子,便起身亲自拿了打算边看边享用。
起身时带起点点水渍砸落在木质地板上,很轻微的啪嗒声,被听觉灵敏的修士轻易捕获。
非霜君很是欢喜。
但识海内的谢非霜默默,总不能学着谢天刑说一句“好人,好人。”
他借由谢天刑的眼看到被浸泡后白中透红的指节,半依靠的姿态,更显得姿体惬意,懒懒散散,很符合谢天刑的随心所欲。
看着他把玩自己的长发,拿着折子看起来,嘴里舒服得哼哼。
不能再看了,谢非霜沉入识海,替这具身体吸收泉内灵气。
谢天刑也习惯了这种方式,专心致志观手中折子的恨海情天。
次日一早,谢非霜恢复意识,感知到柔软的床榻便知道谢天刑又没有好好修炼的打算,无妨,天刑君懈怠他也可补上,这就是一体双魂的好处了。
“天刑君,你压到头发了。”
识海传来一声无所谓的“啊。”
“今日收徒,守时。”
于是谢天刑操纵躯体坐了起来,打理凌乱的发丝,寒寂仙尊的这头长发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亲亲蜜蜜缠绕在他的腰间,每日晨起打理都要废好一番功夫。
“本尊每日的束发当然也要精心打理。”
偶尔可见寒寂仙尊的耳后挂着小辫或者披散墨发拢至旁侧,发型随着谢天刑的心情和选衣变化,很是自恋。
今日他挑了一件玉白冠冕别住后脑的发,余下的肆意垂落,右耳后编了两束小辫穿上玉石,额间碎发微微遮住眉眼,左耳垂也带上了猩红的宝石和别发的发夹相呼应。
至于衣物,谢天刑心情很好,挑中一套广袖交领,衣摆前短后长,由云锦织就。拿起同色系的温润玉石挂坠于腰上,腰封绣着繁复十二章纹,还挑了最为喜爱的尖利手甲戴上,肩甲披帛也不落下,好不复杂的穿衣流程。
无视门规御剑飞行,将要到达大典之处。
万众瞩目的大典即将展开,修士密集好不热闹,届时那道身影掠过众人头顶,来不及看就被溢出庞大的威压盖得抬不起头,普通修士赶忙垂下头颅连瞻仰都不行。
萧索门派内的弟子都知道,这是他们的寒寂仙尊来了,连连施礼。
“恭迎寒寂仙尊。”
一落地,修士们便不再说话,没人奇怪他怎么违反门规御剑飞行。
谢天刑略略收了气息,不做停留就走向最高处的空置石座,旁边就是昨日见过的玉衡子掌门。
他走路带风,随手带起衣摆翻飞,手心微动便显出通体血红的灵剑“天劫”,直指九重高天。
天穹被划开一道口子,巨型的眼眸冷漠得凝视着修士们。
“竟然连天道也来了。”
“天道不是沉睡了吗,竟是谣言。”
“寒寂仙尊的收徒大典迎来至高之天,果然不愧是最受喜爱的修士吗?”
修士们窃窃私语,关注的还是亲传这个事情。
“看来仙尊的那些传言果真确凿,不知今日谁能当得上他的亲传弟子。”
谢天刑十分享受,得意朝识海内的谢非霜凑了凑,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魂魄状态的谢非霜见他这般模样夸了句:“天刑君仙人之姿,无人不向往。”
“比不着你。”
被冰块的夸奖哄得找不着北的谢天刑走向为他预留的主位,安分坐下。
他决定对紧张看着他的玉衡子柔和些许,既然谢非霜都已经承认他无比霸气,那么他也照顾一下被特意叮嘱过的便宜师兄好了。
玉衡子见是谢天刑终于来了,也没有做出当场渡劫、上台守擂、随便找个弟子收了、拐走谢非霜缺席大典或者与天道打起来等诸如此类的情况,略松了一口气。
座上十几位也坐满了修仙界各大宗门受邀前来的宗门掌事人,寒寂仙尊既已到来,便不缺了。
他宣布:“寒寂仙尊的收徒大典正式开启,有意向者皆可上这比试台,由仙尊选出亲传弟子,入他座下,结为师徒。”
“开始吧。”谢天刑也感兴趣得回了句。
霎时,修士们的周围亮起白芒,阶梯状的圆环将人分出几层,下方正是擂台,保证每人清晰可见,仙鹤们衔来水滴落向擂台中央,原先的石砖化作两块虚影,半边莲池寒潭、半边烈焰岩浆。
这场由天道布置的收徒大典正式开始。
天刑日记(1)
今日的非霜菩萨也十分良善,本座甚是满意,若是再陪本座一起泡温泉看折子就好了,还有,最好呈来灵果酒酿投喂本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寒寂仙尊要收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