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这么做，无非是感动自己罢了，陈先生可未必领你的情。”章离焰冷冷出声，他见不惯这种浪子回头幡然醒悟的戏码，伤害已经造成，再怎么弥补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倒是很少见他这么直白的表达观点，白远澄有些意外。察觉到他的目光，章离焰对他解释道：“实话实说罢了。”
“我知道。”乔佑泽声音疲惫不堪，“可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由于并不是扫墓的时节，墓园里几乎没什么人，一眼能望到头。
三人朝着吴桐的墓匆匆赶去，终于在靠近目的地的台阶处发现了陈其昭的身影。
“阿昭！”乔佑泽焦急地就想冲过去。
“别过去！”章离焰突然大声地喝住他，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也凝重起来。
白远澄从后面追过来，这才发现事情已经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步：陈其昭的灵魂之上萦绕着团团黑雾，那是怨魂的象征！
发狂的灵魂会没有理智地无差别攻击任何人，好在墓园内冷清不会造成活人的恐慌，他必须把事态控制在这个范围内，妥善解决。
只是，要怎么解决......面对陈其昭，他实在下不去手。章离焰看出了他的顾虑，他随口掐了个诀，周遭骤然刮起一阵狂风。
陈其昭的怨念似有所感缓缓转头，那张曾经温润俊秀的脸布满血丝一般的黑纹，与周身的黑雾几乎融为一体，猩红的眸子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只有对毁灭和杀戮的狂热，他已然认不出面前的几人，只机械地朝他们走来。
章离焰抬手示意白远澄躲到他后面，左袖口一阵发热，渐渐有点点白光从中渗出，在漫天的黑雾中虽然渺小却不容忽视。
那白光越聚越浓，将章离焰整个左臂浸染，彷佛有什么东西从中破土而出，右手探入白光之中，竟摸出一把不似凡物通体灼热的长刃刀，蓝金的火焰在刀身跳动燃烧，刀尖似乎因为尘封许久突然被启用兴奋地发颤，泛着粼粼的光泽。
章离焰右手持刀径直向陈其昭走去，成为怨念的魂魄无法进入轮回池，为了维护人类社会的稳定，只能就地清除。
“等！等一下！”
乔佑泽看出了他的念头，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拦住。
“先别动手，求求你们了！让我试一下吧！我可以让他恢复冷静的！”
“你疯了吗？”章离焰冷冷道，“清除怨魂是我们的职责，再说你现在也是灵魂，被他击中会魂飞魄散的。”
“那也没关系！”乔佑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如果我失败了，你们再动手也不迟，如果我成功了，就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章离焰还要再开口说什么，却被白远澄打断。
“让他去吧。”
他冲着章离焰使了个眼色，面前的人思量再三，终是放下了长刀。
“谢谢......”乔佑泽感激地望向二人，回头义无反顾地朝陈其昭跑去。
狂风中的怨魂被经年的仇恨支配，早已失去了为人时的清醒，陈其昭的灵魂深陷其中痛苦不堪。
眼前闪烁着不同的记忆碎片，有时是被告知出道梦破碎不得不委身于人，有时是在不同剧组为了一个龙套角色苦苦挣扎，有时是吴桐姐拉住他的手说对不起......
好疼啊......好疼啊......为什么死了还会有痛苦，为什么上天从来就没有眷顾他。
那还不如彻底沉沦下去，陈其昭闭上眼，任由自我在漩涡中飘散。
“阿昭！阿昭！”
是谁？他听到外界的声音一直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半晌他反应过来，原来是乔佑泽，那个以折辱他为乐死活不肯放过自己的乔佑泽，也是在最后愿意替他去死的乔佑泽。
陈其昭向来是爱恨分明的人，对他好的，他会舍弃一切去报答；对他不好的，他也从不手软。可是对于乔佑泽，他想应该是恨的，可是偏偏这人又不肯放过地一遍又一遍说爱他，他恨得不纯粹爱又不甘心。
怨念侵蚀，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他：如果没有这个人就好了，如果没有他，当时自己就可以跟着弟弟们一起出道，实现梦想。
陈其昭喉头发出一声悲鸣，心间被怨恨支配。
杀了他！杀了他！
乔佑泽见他痛苦万分，心底早已一片悲凉，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阿昭，你一定很痛吧，如果我能早点省悟就好了，你想要我的命，我赔给你，赔几千次几万次都可以！”
他语气卑微，痛苦不堪。
陈其昭身边的黑雾已经向他袭来。
他和陈其昭，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而现在，他要纠正过往的一切。
“阿昭......你把我的命拿走吧......只是欠你的，我大概再也还不清了。”
诚如白远澄所说，灵魂是没有泪水的，可丧失意志的陈其昭，却真切感受到了手背上传来湿润的触感。
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一样，陈其昭的眼神清明了些许，那些他永远不想提起的回忆纷至沓来......
十年前的夏日太阳正毒，酷暑难耐。
店主老林刚把一箱雪糕从仓库里搬到冰柜，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他见大中午的也没有几个顾客光顾，他干脆从中拿起一袋坐在地上开始吃。
“呦，老板，怎么自己吃起来了，监守自盗啊。”门口的风铃晃动，是清爽干净的少年音，如一汪清泉一般在这闷热的天气里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老林笑骂着从地上站起来，一转头就看到了俊秀温润的少年正含着笑看着他。
“好你个小鬼啊，敢拿你林叔开玩笑。”
老林虽然这么说着，却也没有真上手，反而回头从冰柜中熟练地拿出五根雪糕递给他。
“我说林叔，我都是这的老顾客了，从你老婆怀孕的时候就在你家买东西，现在你女儿都快上小学了，你也不打个折给个优惠什么的。”
“快滚快滚，我还指望你出了名能多给我这店打打广告呢。”
“这简单啊！”少年付完钱，若有其事地算了起来，“不过你这代言费广告费什么的可不能少啊，最起码也得一个亿呐！”
老林被气笑了：“你先当上大明星再说吧，别到最后只能给人家端茶倒水，哭都没地方哭。”
少年闻言也不生气，只朝他做了个鬼脸：“放心吧，我肯定能出道，就怕你家丫头长大以后成了我的粉丝，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呢！”
“陈其昭！你个臭小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作势就要冲过去。
陈其昭赶忙拎起雪糕就跑路，少年朝气蓬勃，一口气跑了两条街才后知后觉地觉出热来。
午休时间短，他是趁着经纪人姐姐临时外出，吃完饭偷跑出来的，要是再不快点赶回去，被发现了又得罚坐几百个俯卧撑。
烈日当头，天游娱乐的门口也没多少人，他压低帽檐，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儿子们！你们要的......”
他刚推开练习室的门，就看到经纪人吴桐铁着脸坐在沙发上，身后站着另外几个低着头的成员，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蔫，年龄最小的祁子亦偷偷用手在后面给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情况不能再清晰了，陈其昭能屈能伸，立马转换了策略。
“......你们要的舞蹈道具已经下单了！小凌，你练舞练的膝盖都清了，哥给你带了双护膝啊，以后跳到12点也不怕；还有汪汪，别老发着烧还来练习室了，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练嗓，都不知道休息。”
汪卓然泪眼汪汪；“呜呜，昭哥！”
陈其昭一边偷偷观察活祖宗吴桐的脸色，一边试图把手里的雪糕往后藏。
可他的动作实在太过显眼，被吴桐一把揪了出来。
“护膝？你家护膝是冰的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几个快出道了更要注意身材管理！”
陈其昭明白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实际上还是关心他们，于是扮了一会可怜道：“吴桐姐，他们几个可勤奋了，知道快到公演舞台了天天玩了命地练，是我看他们太累才想买点东西奖励奖励的，要不这大夏天的，练习室又没有空调，不得活活憋死人啊。”
“你还敢给我犟嘴！”
一只高跟鞋蹭着陈其昭的脸就飞了过去。
祁子亦人小嘴甜，连忙把经纪人拉走以免伤害无辜，又趁机转移话题；“吴桐姐，你今天临时出去一定是有什么事通知吧。”
这才想到自己的本意是来这开会的，吴桐狠狠瞪了陈其昭一眼，意思是明天再跟你算账。
“哦，你们不是要出道了吗，大家也知道，天游之前主要签的都是演员，Conquer是本公司第一个捧的偶像团体，上面都很重视，所以晚上跟高层一起吃个饭彼此熟悉一下，老板可能还有点事要交代。”
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要刻意打扮，穿的随意点就好。”
今天吃薯片，原味or黄瓜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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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旧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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