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萌这心态不行，扛不住，忐忑不安地，连骑自行车的力气都泄了，歪扭七八地在路上骑。关键是她哥，就算她爸妈不打，她哥冷飕飕的眼神就让她受不住。这一会儿甚至幻听了，她哥李霁远的叮嘱声就在耳边回响。
“天黑之前回家。”
“我去找你的话，你就不要再想放学后自由活动这件事了。”
……
李萌萌看向天边，太阳还没有完全睡去，刚刚盖上一层火红的锦被，就差眯上眼睛了。李萌萌心想自己一定要在太阳彻底打呼噜之前回到家。可她的心愿越是恳切，脚上越是泄力，直线都骑不了了，歪扭七八地用力踩。
路知冬在后面坐着，双手捧着八张海报，这海报不舍得叠起来，堪堪卷了一个圆筒状，也不敢用力捏着拿，就小心翼翼捧着，生怕折了皱。
李萌萌骑的七荤八素，路知冬手里的海报差点掉到地上，她忍不住了，在后面喊：“李萌萌，你下来，让我骑。”
李萌萌用力捏了刹车，路知冬已经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不耐烦看向李萌萌：“快，换我。”
“你妈不是不让你骑车了？”李萌萌扫一眼路知冬的膝盖，她的膝盖还没好，两个都是紫青。淤血十分严重，不但包裹了整个膝盖，就连小腿上也是一片片的黑青。
这是前几天骑自行车摔的，路知冬回家告诉父母是她不小心骑车骑到石头上了，卡了一下，摔倒的。可李萌萌知道不是，她当时就在事故现场，完全是因为路知冬骑车大撒把，还骑得飞快，结果对面来了一辆摩托车，她来不及去捏车把，直接从自行车上飞了出去。
姚曼不知真实原因，但还是禁止路知冬继续骑自行车了。
“你不说，我不说，我妈怎么知道？”路知冬已经接手了自行车，一下子跨上去，对李萌萌道：“赶紧的，再不回去，你哥该出来找你了。你忘了他怎么说的？他不是说如果天黑了还不回家，以后每天放学他都要去补习班接你？那你还活不活了？”
李萌萌不再思考，赶紧跳上车。相比姚曼来说，李萌萌更怕她哥李霁远。
路知冬把自行车当火箭开，骑得飞快，后面李萌萌吓的脸都白了，双手还不敢不抓后座，只能拼尽全力稳住自己的重心。
因为她手上还捧着八张四大天王的海报呢！
真真宁愿自己摔个狗啃泥，也不能把海报弄皱了。
两人骑车快到香椿胡同时，路知冬才停下车。她把自行车还给李萌萌，说：“你骑车回家吧，我走着。”
“你不坐了？”李萌萌问。
“不坐了，马上到了。”路知冬说，“海报我给你拿着，一会儿经过你家，再给你。你在门口等着我啊。”
“好。”
李萌萌骑上车刚走，路知冬身后就响起一串车铃声。
转头一看，是路知夏。
路知夏骑得也很快，从路知冬身边经过，路知冬连忙喊：“二姐，带上我！”
路知夏的后背挺的直直的，脚上一点都没放松，好似没有听见，嗖一下从路知冬身边穿过去了。
路知冬心想，真是多余喊你一声二姐，就知道不会让我坐。
路知冬咬着牙回到家，原本鼓了一肚子气，就想今天和路知夏闹个你死我活，没想到一回到家，就看见院子里坐了一院子人。
路知冬微微一滞，停下脚步，就见李萌萌从人群的边缘跑来。
“我说怎么没在你家门口看见你，你怎么来我家了？”路知冬问。
李萌萌赶紧从路知冬手里接过海报，急切说：“赶紧去看看你爸吧。”
“我爸？”路知冬说着话，才看见人群中的路和平。
路和平也坐在院子里，被大家簇拥着，一开始路知冬还没看清，知道那白晃晃的绷带晃到路知冬的眼睛，她拔腿就冲向人群。
……
来慰问的人回去了，路知冬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她紧紧抱着路和平的左手臂，任凭姚曼怎么说，都不撒手。
一抬眼看见路和平的右手，她又忍不住，眼泪重新浇灌一波。
“你这孩子，怎么又哭了。”路和平伸手抹去路知冬的眼泪，可只抹了半边，那半边路知冬就不让抹了，倔强转过头去，不看路和平。
姚曼在一旁收拾，刚刚来的人多，带了一些礼物，还有大家喝水吃茶的玻璃杯，都用盆子盛了去洗。
“好了，别哭了。”路和平说，“还没吃饭吧，饿不饿，赶紧去吃饭，你妈包了包子。”
路知冬带着哭腔：“医生真的说休息几天就能好？”
“说了。”路和平道：“不信你就问你二姐。我这就是个轻微骨折，不需要手术，直接用夹板就可以。”
“那拆了夹板，你的手还能和以前一样不能？”路知冬继续问，“我们班同学有踢球骨折的，石膏打了半年，拆了石膏也不踢球了，说一踢球脚踝就疼。”
路和平脸色微变，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可他立刻坚定道：“你不信我，还能不信你二姐？”
路和平话音刚落，刚刚洗完澡的路知夏就从他身边经过了。
路知夏看了她爸一眼，眼神里都是：医生是不是这么说的，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
可路和平的话让路知冬放下心，也有心思找茬了，见她二姐正擦着头发，觉得是个好时机，突然伸出手偷袭，却被路知夏轻松一闪，躲了过去。
路知夏不走了，站在路知冬身后盯着她。
路知冬不敢动，紧紧抱着路和平的手臂，小声嘀咕：“谁让你不带我了。”
姚曼从厨房出来，端着大海碗和箩筐，箩筐里面放着包子和油饼。
大海碗里是紫菜蛋花汤，刚热过，上面点了几滴香油。
“你俩别闹了，快吃饭。”姚曼说，“都几点了，才回来。”
姚曼说完看向路知冬，“吃完饭我再收拾你。”
路知冬不说话了，扁扁嘴骑着自己的马扎往小石桌前挪。
香椿胡同每家院子里都有个小石桌，一年四季除了特别冷的时候，都可以在院子里吃饭。路家这个小石桌也是和大家一起砌的，圆圆的，可以围着坐一家人。
路知冬正往前挪，路知夏走过，用脚踢了一下她的马扎：“站起来，搬着走。”
路知冬咬牙，正要回击，就听到身后传来路和平的声音：“就是，你这么挪，小心摔了。”
路知冬只能站起身，搬着马扎不情不愿往前走。
箩筐里是包子和油饼，路知夏看了一眼，也没吃，只是盛汤喝汤。
姚曼坐在路和平身边，拿着大蒲扇用力扇着，路和平习惯性伸出手想接过来，可被姚曼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坐好，我给你扇。”
路和平收回手，享受着大蒲扇带来的凉风。姚曼扇着扇子，看着两个女儿都安全回来了，这一会儿心里无比平静，可看着路知夏吃饭，又不免唠叨起来。
“知夏，你不吃包子？”
“不吃。”
“那有油饼，霁远他奶烙的，你和你大姐都喜欢吃。小葱我也洗好了，你夹着吃，可香了。”
路知夏摇头：“不吃了。”
身边的路知冬吃得喷香，她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张油饼，啃完左边吃右边，见路知夏不敢吃饭，便笑道：“二姐，你是不是减肥？”
路知夏白她：“你管呢。”
“啧啧。我就说嘛，咱们家，就我和大姐一样，我们两个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
路知夏不理她，继续喝自己的汤。
姚曼在一旁看着就心疼，路知夏自从在百货大楼上班，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她一站就是一天，还要帮人试衣服，没有顾客的时候就站在店门口展示衣服，为了把那些好看的衣服穿出效果，路知夏几乎没有吃过晚饭，除了饿的不行或者渴的不行了，才会象征性地喝一点汤水。
“吃个包子吧。”姚曼在一旁劝，“素馅的，不会长肉。”
路知夏摇头，碗里的汤也见底了，她拿的是小碗，又盛了小半碗，一顿晚饭，就堪堪喝了几口汤。
这就算是吃完了，路知夏拿好自己的碗筷，往厨房去。
一阵洗刷，路知夏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洗干净，从厨房出来，拿起挂在车把上的纸袋就往屋里走。
姚曼看见了，问：“拿的什么？”
“衣服。”路知夏说。
白色套装裙从纸袋里掏出来，路知夏拿衣架给撑起来，挂在柜子的把手上。
这是新上的秋装，纯白色的。上面是一件丝制衬衣，下面一条及膝半身裙，外面还有一件修身剪裁的白色外套，高高的垫肩衬的人无比精神。值得庆幸的是，下午试穿时，这件外套还没有穿在身上，知夏穿着里面的一套衣裙从百货大楼跑出来的。里面白色衣裙上全是她的汗水，拿回店里卖已经是不可能了，老板今天发了善心，表示可以给路知夏打个八折，让她自己把这套衣服收了。钱嘛，就从这个月工资里扣。还赞路知夏穿上这套衣服绝了，简直就是电视里的公关小姐。
路知夏没有办法，裙子毕竟是自己弄脏的，责任应当她来负。可是价格她吃不消，半个月的工资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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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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