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干完进来，悄悄给老婆子一说，当时就发下愁了，“你说的一点点都不现实。就说是大人走了滩上了，这两个月娃娃怎么办？再不吃奶了吗？更何况是废弃掉十几年的破窑洞，都已经多少年没有住过人了，你不害怕，我还担心把娃们阴下个不好的病！”赵四有些急了，“那你给我说一下，事情马上就挨到头上了，现在应该怎么办？”老婆子越就愁下了，转过来转过去没主意，“哎呀，人活到人世上怎么就这么破烦，我就说另不如两个捶头一攥，眼不见也就心不烦了……”但问题的实质是：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下，都是不算数儿的；无论如何，事情还得想办法解决。最后就把心里的顾虑也说出来了：“实话还是个没办法，说一千道八百，总之是月子太浅了。又加是这个腊月里，一年到头了，天爷又一个出奇的冷。就像是这个雪窝里，说话音儿鬼见愁的时间，就连兔子都不愿意挪窝窝子，再不要说娃娃没吃的奶了，单单月婆子就经不住折腾……”赵四听了，就像是没有听见，望着门外头大片大片往下落的雪花儿，唯有低头纳闷地份儿，“头想烂也是个闲闲的！滩上不行，人家的门上还不能去，再就剩下自己的家里了，只能是听天由命，除此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就又听老婆子抱怨：“人怕三穷，再就一点点都不假呀，就像是我的财娃：舅舅家就不说了，老的老，没有的没有，早就指望不上了；外父家暂时还不能去；赵家里又没有个大硬些的亲戚，就像是这个，大小遇上个事，也没有个人出来给撑一下腰……”话音未落，忽听院子的大门哐啷一声响，赵有发跳进来了，喊：“四爹没有在吗？”原来，赵有财刚把搬出去的东西拿塑料盖好才进到屋里，听见了忙忙地出来看，“大哥来了？爹在上屋里，你进去看去……”赵有发到台子上，一边走，一边震脚，鞋面上的雪顿时掉落了，就又拍打身上的雪，“哈哈，这个天爷，多少不均匀，说不下就不下，说下就又给你倒下了！”忽听四爹隔着窗子问他：“下大了吗？”说：“已经就没过鞋面了！”说话间进来，把炉筒子抱住了，“四爹，我问一下来了：已经就腊月半间了，你打算杀猪的不杀了吗？我还思想的，杀掉了我们过年呀！”说：“你要的多么少？”说：“我要上一个腿。”四妈问他一个腿多不多？说：“我们的家口大了，一个腿也就凑活儿还能行。实话呀，四爹，我的意思，早些儿杀上了我们早些儿吃……”就又听四爹犹豫下了，“剩下三个腿哪里去？”说：“嗨哟，把你愁的？年顶年吃下食水的土圈猪，眼看就要过年了，谁家听见了不要下些？大大家不要，还是陆爹家不要？再说左邻右舍这么多嘛，只要是听见了，谁家不捋上一刀刀？我就害怕到时候要肉的人家太多，反过来又要不公了……”四爹只是长出了一口气，坐着没有动，也没有直接表态。赵有发忽的想起来今个来的目的了，就又压低嗓子说：“四爹，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有个事我还给你必须得说……”问他是啥事？说：“最近几天听下的，庄子里的年轻媳妇子都出去了，财娃的媳妇子怎么还不动弹？人也不知道么，你们是怎么想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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