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不明眼中带着笑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年表露出柔软的情绪。
像是知道萧不明在笑一般，穆涟越突然转过头，果然捕捉到那眼中的笑。
穆涟越依旧纹风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萧不明，殊不知白皙的脸颊带上一抹绯红：“你笑什么。”
萧不明就觉得心头有些痒意，好想把人抱住，捏捏他的脸颊，但他知道少年一定不会高兴，于是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萧不明：“我在高兴，高兴涟越看到我的心意。”
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穆涟越愣了一下，他收回目光：“看到了看到了，快点去找东西。”
萧不明眼角微弯，抬步跟了上去。
萧不明：“我想在义肢上绘制蛇形的图案，最好是一条白蛇。”
萧不明没忘记初见少年的时候，对方身上的鳞片如皎白月光，因为吸收了他身上来自五阶丧尸的病毒才会变身变成黑蛇。
穆涟越看他：“我记得你们人类的义肢普遍都接近真实皮肤。”
萧不明：“我想来点不一样的。”
穆涟越白他一眼：“随便。”
谈话间，他们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个毫不起眼，房门已经生锈的杂物间。
念及萧不明手臂的伤势，穆涟越率先上前，一掌就把上了锁的房门拍开了。
铁门撞到墙壁发出“哐”的一声，房内的灰尘扑面而来。
萧不明：“有灰尘，涟越你站在我身后来。”
在墙边找到了灯泡开关，微弱的光线，照亮这片狭小的地方。
杂物间不大，里面的洒扫工具放得乱七八糟，正中间的墙壁上有一条通往下方的管道露在外面，墙面是水泥原色，没有装修过，看着格外简陋。
萧不明的视线左右看看，这里除了洒扫工具没看到其他东西。
他想那东西应该不会很大，否则不好藏匿。
若是那名员工的记忆没有出错，就不会放在显眼的地方。
萧不明把最后视线投向了杂物间的角落。
看到一处角落的水泥和周围的不太一样，颜色显得略深一点，他心思一动，伸出手要去查看，穆涟越的手恰好这个时候也伸过来，两人的指尖碰到一起。
萧不明愣了一下：“东西应该就在墙壁里，用水泥封住了。”
穆涟越同样也发现了，他抬手示意伤残人士萧不明后退，然后又是一掌下去，直接用蛮力将那面墙壁打得陷进去一个口子。
尘土和水泥块从墙壁上落下来。
穆涟越眉头一皱，后退一步避开尘土。
萧不明站在旁边，看到墙壁上那个陷进去的口子，露出黑色的一角，像是什么箱子，还有一大半在墙里面。
穆涟越三下五除二，把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色的安全防护手提箱。
打开箱子，里面正躺着一个巴掌大的装置。
不用再确认，便知道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
“涟越，这个东西可以复制吗？”
穆涟越拿起来，对着光仔细观察：“大部分可以还原，解锁里面的核心技术需要时间，最好找到参与过设计的人，可以万无一失。”
萧不明若有所思，此次清剿的任务，除了S区基地，其他都派了人手过来，那他们的目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装置。
由此推断，很可能变异物质已经到了他们快要无法掌握的地步。
基地开始驱赶普通人是否与之有关？
萧不明又检查了一遍，确认遗漏重要物品，便和穆涟越一起回了厂房那边。
待四周安静下来。
袁容才有机会和萧不明单独聊聊。
或许是天色昏暗，又或许是没有了其他人，袁容面上强大起来的精神气散去。
他看着萧不明，把后来的事情说了。
“老安还下落不明，还有小霄的精神领域紊乱，或许只有见到老安，小霄才会把精神领域放开，他现在的防备心很重，对谁都不管用。”
宋霄的等级是通过注入药剂强行提升的，精神领域会比一般人薄弱，长时间不梳理，根本扛不住精神力的紊乱。
“我此次出来，也是想找找老安，但是这么久的时间，一直被困在这里，还好队长你来了。”
那时候A区基地出事，场面混乱成一团。
他们都坚信安文元还活着，不去想另一种可能。
萧不明把自己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袁容。
“嚯！”袁容惊呼：“一个S级的向导，还打爆了吴公正的狗头，干得漂亮！我一定要去见一见那位仁兄！”
萧不明将脖子上的黑蛇拿下来，缠绕在手中，捏着它的尾巴，他看着外面的黑夜，开口道：“A区基地得到了我的身体数据，是有人对外泄露了。”
“进化者每半年的身体检查都是在实验室中，那里记录了大量的实验数据，在你成功进化之后，也在实验室中进行了检查，有人潜入实验室盗取了数据材料，又或者，”袁容有了一个猜想：“是有人泄露，那个能来去自如，还有极高权力的人。”
“贺将离。”
袁容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贺将离的身上带着一股极致的冷漠和疯狂，是那种没有任何人类信仰和悲悯的人。
只要有人开出他心仪的条件，他可以毫不犹豫出卖任何人，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成了一个基地的掌权者。
“那队长，你是不准备回基地了吗？”袁容语气坚定：“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不明笑着拍了拍袁容的肩膀，一切都不必言说：“有安叔在，他会尽力为小霄争取到药剂，目前小霄待在B区基地反而更好，我们先把老安找到，再回去把小霄带出来。”
袁容点头同意：“好，我都听队长你的。”
心里的担忧说出来，袁容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也有了闲情逸致，操心一下，万年单身狗队长的感情问题。
袁容拿出一支烟要点燃，被萧不明伸手制止了：“白白，不喜欢烟味。”
袁容视线落在萧不明手上的黑蛇：“差点就忘了，这蛇气性大着呢。”
袁容利索地把烟放回去，凑近一点，然后对萧不明挤眉弄眼：“队长，你这出去一趟，拐回来一个漂亮少年啊，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萧不明淡定开口：“我和他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袁容特意把声音拉长：“算了吧，我们相处多久了，你看人那眼神，我敢打包票，绝对不单纯，即使演示得再好也没用。”
萧不明心头微动，他视线看向周围，走廊依旧安静，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身旁的袁容还在侃侃而谈。
“那少年还特别粘你，队长你去哪他就跟到哪，还说你们关系一般，胖胖我眼睛可尖着呢，队长，你就闷骚着吧。”
“不过，那么漂亮的少年能在这末世生存下去，不是有人养着，就是实力超群，我一看就知道是后者，看来队长你道路艰险，长路漫漫。”
萧不明手中的黑蛇不再扭动身体，企图避开萧不明毒手攻击，而是俯下身，认命般一动不动。
萧不明开口打断袁容的八卦之心：“好了，天色不早，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站起身，往屋里走。
“唉唉唉。”
袁容没拦住，让人进屋去了，他望着远方的漆黑，坐在台阶上，把烟拿出来点燃，慢慢吸着。
萧不明推开门，没在屋中看到打坐的少年。
这是一间员工宿舍，有上下的床铺，萧不明和穆涟越都选了小铺。
萧不明刚要转身去找，门再次被推开，穆涟越从外走了进来。
萧不明看他：“涟越，怎么出去了？”
穆涟越坐到床边：“我去找可以当你义肢的材料。”
工厂内，一般会有特殊材料。
但穆涟越找了一圈，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萧不明便笑道：“我不急，咱们慢慢来。”
穆涟越看着只剩下一条手臂的人：“一只手总归不方便。”
“好，”萧不明没有拒绝，他躺在床上，望着床板。
房间一时安静。
萧不明看了一会儿床板后，视线又落在了另一边床上的少年。
少年已经在打坐，长发落在了床上，闭上眼，没有那双眼睛的压制，精致的五官便显露出来。
长而浓密的睫毛，小巧挺翘的鼻尖，淡粉的薄唇。
萧不明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惊艳心情，或许就是那一眼，便将他的心神牢牢锁住。
圆润的耳垂泛起一点绯红，萧不明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他喉结微动，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轻声问道：“白白，涟越，刚刚我和袁容的对话，你听到了，是吗。”
穆涟越的睫毛轻颤，却没睁开眼。
萧不明注视着穆涟越想待着对方的回答，因此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萧不明移开目光，重新看着床板，他没有选择逃避，继续道：“我八岁被送去做实验，十二岁逃了出来，在外流浪七年，见过很多人和事。”
“却是第一次，总会不自觉把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会安心和欣喜。”
“二十七年，人生的三分之一，我已经不是什么不懂的愣头青，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本来没想过告诉你，却意外让你听到了谈话。”
穆涟越依旧闭着眼，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打坐，他听着萧不明的话，心绪翻涌，觉得有些荒唐，又有些慌乱。
心乱如麻，所幸依旧闭着眼。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萧不明从床上坐起来，来到了他的床边，半蹲下身来。
萧不明离得近了，说话的声音也近了，穆涟越听到了对方说话时，尽力压下去的颤抖。
还以为这人的情绪会一直平静。
萧不明：“我当即挑明，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也不是借机逃避什么，只是想请求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疏远我，至少不要无缘无故地消失，可以吗。”
穆涟越睁开了眼，那双鎏金色的眼眸无波无澜，他看着萧不明，半晌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此间之人，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萧不明听到穆涟越愿意理会自己，却是笑了，知道这是少年认真考虑过后给出的答案，证明了少年对这件事的重视。
少年不是拒绝他，而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我知道，这就够了，”萧不明缓声开口，他听着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感觉传感器都要被他的情绪感染，然后坏掉：“让我继续待在你身边，直到你拿出我心脏的那个东西，直到你完成修习，离开此间。”
所有的悸动和慌乱，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会把一切包裹住，藏起来，不给少年留下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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