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君，你跟何媛一组那我呢？”庄昭都要气笑了。
今早上刘文君拉着他来做社区的端午志愿活动，庄昭还以为刘文君觉悟这么高，结果是来追女神的。
而他，陪跑。
“那边还有个落单的，上啊！”刘文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兄弟不多说了，媛媛朝我招手了。”
“瞧你不值钱的样。”庄昭唾弃。
骂归骂，庄昭也认了，提起自己那份糯米，走向那个同样落单的背影。
“同学，一个人吗？”
“咱俩组个队？”
庄昭语气轻佻，和调戏似的，但庄昭不是故意的，他从不讲话就这么个风格。其实普通话都算好的了，有几次他和刘文君说了几句粤语，刘文君和傻逼似的惊呼耳朵要生娃了。
按理说接下来就是对方直接答应，结果人好一会不说话。庄昭还以为对面不乐意，一看，这人生得又白又高，挺帅的，但…比自己还差些吧！
不对，重点是为什么这个人一副惊讶的样子？那漂亮的眼睛闪着震惊，显得怪傻的。
“不用。”
庄昭被拒绝了。
庄昭大受打击。
“你有队友了？”
“没有。”
庄昭狐疑，直白问：“那你是针对我？”
不说话了。
庄昭心道算了，也不想多打扰人家，于是离开去寻觅新队友。
最后当然是没找着。
庄昭只好去找指导老师分配一个，老师拍拍胸脯说放心吧，他刚还看到有个没组队的。
庄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了，你俩一队吧！正好你俩领的东西也配对了。”
庄昭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嘴角抽了抽。
“呃…Hi？又见面了，好巧…哈哈…”
庄昭想：好尴尬。
“认识一下？我叫庄昭。”庄昭露出标准的友好笑容。
“庄周梦蝶的庄，臭名昭著的昭。”
那人有点诧异地看了眼庄昭。
庄昭笑得更灿烂，道：“你呢同学？”
“李邶星。”
背心。
庄昭想：挺巧，我爱穿背心。
“邶风的邶…”
“星星的星？”庄昭问。
“嗯。”
庄昭看李邶星拿着两袋东西，顺口问：“你拿了什么？”
“豆沙、红枣还有芋泥。”
庄昭家那边甜粽只有蘸蜜糖的碱水粽，所以没吃过李邶星说的这些馅，有点稀奇：“都是甜粽？”
“好吃。”李邶星说。
庄昭说：“我还没吃过。”
李邶星投来了可怜庄昭的眼神。
庄昭有点好笑，问：“你爱吃甜粽？你是哪的？”
“浙江。”
“哦哦。”庄昭才发觉刚查人家户口好像有点冒昧，于是自报家门，“我是广东惠州的，我家那不怎么兴甜粽，所以我只爱吃肉粽，尤其是加咸蛋黄的，会流油的那种，超极香。”
“这样子，”李邶星皱皱眉，道，“但我没有带咸蛋黄，不好意思。”
“这有啥，”庄昭笑道，“反正又不是给我吃，我的口味不重要，是给爷奶吃！”
庄昭识趣地没有问为啥刚才李邶星拒绝和自己组队。
指导老师带着他们到敬老院后厨，庄昭和李邶星坐在木板凳上包粽子，应该说庄昭一个人在包，李邶星粽叶都不知道怎么拿才对。
“抱歉…”李邶星突然说，“早知道刚才我就不和你组队了。”
庄昭看着李邶星，有点诧异道：“你是因为自己不会包粽子才不和我组队的？”
李邶星点头。
庄昭看着李邶星，有点愣神。
瞅着冷傲逼人的，脑子里想的是这些？
咋这么有趣？
庄昭包粽子的手法是被他爸棍棒调教的，相当熟练，他包完一个后，拿起粽叶给李邶星演示。
“不会没事，我教你。”
“你把根部放左手虎口那，然后卷个圆锥…对，就那样，”庄昭鼓励道，“挺不错啊。”
“你稍微把底封严实点，然后就可以放糯米和馅了。”
李邶星依言照做。
经过庄老师的教导，李邶星包出一个相当有模有样的粽子，庄昭对他竖起大拇指：“你比我有天赋多了。”
庄昭以为李邶星怎么着也该奉承一句是你会教吧，但李邶星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你是大学生吧？哪个学校的？”庄昭又不自觉地开始盘问。
“中大。”
“嘿，校友，没见过呢，哪个专业？”
“软件工程。”李邶星答完，看向庄昭。
庄昭心领神会，答道，“我学的汉语言。”
志愿活动的后半段内容是陪老人聊聊天，庄昭小时候皮完怕挨打就会躲爷爷奶奶家，所以挺会哄老人开心的，这个环节他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他以为李邶星会比较难对付这个，专门去看看他的情况，然后看到李邶星坐在院子中间给几个老人弹古筝。
这时庄昭发现李邶星腕上带了个沉木手串，很衬他。李邶星指尖在琴弦上行云流水，琴音风雅。
庄昭觉得李邶星应该穿一身月白汉服，大袖那种，一定仙气飘飘。
几个老人完全沉浸在艺术中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吃着粽子闭眼享受。李邶星给人哄乐了，还不用说话。
最后集合一块离开时，庄昭和李邶星要了微信。
加了好友之后，庄昭每天看着空空的聊天框心痒痒的。
他们……还会有交集吗？
那必须有啊。
庄昭用半个月时间悟出来自己也许可能大概是个gay了。
“我跟你说，刘文君。”
刘文君正打着csgo，电脑画面中突突突哄哄哄地枪战。
“啥？”
“非得现在说？”
庄昭认真说：“我是个gay。”
“哦，关我啥事，”刘文君冷漠地枪击对面，又吊儿郎当笑着说，“放心，我尊重理解。”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震惊。”
刘文君气愤道：“我靠，我震惊啥？上学期追你那妹子都美成啥了，你是无动于衷啊！我早有怀疑。”
“上学期那个是因为…我感觉她不是真的喜欢我。”庄昭再没继续说了，他也不想和兄弟贬低议论一个女孩的行为处事。
刘文君打完游戏，摘下耳机，终于把注意力分了一点给床上挺尸的庄昭：
“喂，阿昭，受打击了？不就是性向觉醒嘛，多大点事儿。要不要哥带你出去浪浪，认识点……呃，同道中人？”刘文君冲他挤眉弄眼。
“神经病。”庄昭说，“我……有目标了。”
不过庄昭最后几个字说得有点虚。
“谁？！”刘文君瞬间来了精神。
庄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闷闷地说：“……端午活动那个。”
“哪个？落单那个？那个……那个李什么……”
“李邶星。你知道他？”
“我知道啊，软件工程系系草，高岭之花。”
刘文君的声音忽然拔高，“我靠，那哥们一看就不好搞，跟个冰山似的，而且人家万一是个异性恋呢？”
“唉，”刘文君有点可怜地看着庄昭，“同性恋爱上直男真可怜。”
庄昭说：“你先可怜自己吧，你女神没回你消息但发朋友圈了。”
刘文君如遭雷击。
周五下午，庄昭为了应付古代文学史的课，百无聊赖地在图书馆古籍区翻资料。
庄昭目光忽然停住。
靠窗的位置上，李邶星穿着简单的白T，戴着耳机，微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
庄昭坐到李邶星对面，从包里掏出《古文观止》和《算法导论》
然而李邶星就像已经忘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庄昭也不挫败——反正他都想好要慢慢追人家了。
他起待到晚上九点，李邶星走了，以免李邶星不自在，庄昭慢吞吞到了九点半才离开。
庄昭还想着怎么和李邶星搭话，李邶星给他发信息了。
李邶星的头像是海贼王的截图，ID就一个字母L。
L：我好像拿错了你的《算法导论》，我以为是我的书。
L：不好意思，我明天去拿给你吧？
ZZz：没事没事，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L：这本是软件工程必读，我就误会了。
庄昭心想，确实是软件工程必读，专门为了你买来看的，结果发现比古文还恶心。
ZZz：既然你这么愧疚，就请我吃个饭吧。
庄昭十分不要脸地继续打字：顺便我们可以去雨水公园散散步聊聊天之类的。
过了五分钟，对面似乎经历了一番心里斗争，回了一个字：好。
其实之前在宿舍时刘文君说李邶星是高岭之花，庄昭没很当回事，毕竟那天他对李邶星的感觉就是呆傻呆傻的。
现在发现是真的。
不好接近。
这种不好接近是因为他态度从始至终都很疏离客气。那天他们出去吃饭、甚至散了会步，庄昭这种社交恐怖分子都没能把李邶星聊自在一些。
你要对他好，他只会把谢谢、不好意思、不用了这几句反复组合一下扔给你。
不过庄昭坚持地去找李邶星玩，李邶星也没有直接拒绝。
那天晚上庄昭拉着李邶星去了游戏厅。
庄昭看得出来李邶星眼里有好奇，但没多久又自动熄灭了。
“不喜欢玩这些？”
“没玩过。”
“你是好学生，”庄昭按下抓娃娃的键，抓夹缓缓下落，抓住玩偶熊的脖子，庄昭继续道，“我高中的时候老逃课来玩。”
那玩偶熊胖乎乎，爪子看着似乎卡住了脖子，如果是这样，那能抓到的概率就很大了。
但现实是——那无情铁爪冷不丁一松，玩偶擦着出口滚到更远的地方。
庄昭后悔说自己以前老玩了，老玩还抓不着一个，岂不是很丢人？
李邶星压根没在意，而是道：“老逃课来这还能上中大？”
庄昭轻描淡写道：“不能啊，所以我复读了。”
李邶星一会没出声，又道：“不好意思。”
“别不好意思，你问呗，你快拷问我、打探我。”
李邶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说了句相当越界的话：“你神经吗。”
庄昭如听仙乐耳暂明。
“我高一高二其实还好，高三的时候才玩疯了，考出来四百出头，被我爸吊起来抽了一顿，彻底老实，高四就乖乖学了一年。”
李邶星皱了皱眉，没说话。
庄昭笑了笑，道：“好吧，其实不是因为我爸打我，我爸揍我我都习惯了。”
“因为我爸说，四百出头上个专科就把我塞进幼儿园当老师……我不想当老师。”
李邶星点点头，看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庄昭也不在意，继续道：“我爸是个老师，教学生教得都秃顶了。”
“我不想秃顶。”
庄昭放弃抓娃娃，指向旁边的投篮机，“诶，我们去玩那个投篮机吧？”
“好。
街头的风有点闷热，庄昭刚在游戏厅用积分换了个小风扇，现在李邶星拿在手里吹着自己。
发丝一飘一飘的，庄昭悄悄偷看，从李邶星长长的睫毛看到他白白的鼻梁。
“李邶星。”
“嗯？”
“我下周有篮球赛，你来看吗？”
“我不了解篮球。”李邶星委婉拒绝。
庄昭笑了笑：“你可以不看篮球，来看看我。”
“顺便给我送瓶水拿个毛巾擦擦汗。”
“庄昭…”
李邶星很不客气地说：“其实我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
庄昭一愣，没想到李邶星会这么直接，可能是自己最近确实太死乞白赖了。
庄昭其实很想先反驳不需要朋友这种说法，但还是一下子立刻道：“我没有要和你交朋友。”
“我在追你。”
庄昭清楚地看到李邶星瞳孔颤了一下。
然后别的庄昭也没敢多看了。庄昭的眼镜有点滑了，但他没去扶。
好像…太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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