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甜的日记。
第一次遇见顾黎声,是二十岁的时候,是二十二岁,第一次到德国实验室,那时,她初到国外,英语口语结结巴巴过,哑巴式的英语一张嘴严重的乡音让她羞于开口。
德国导师是严肃的德国人,德国人严谨到了秒钟,完全不给她一点熟悉环境的时间。
所以,当她一路跌跌撞撞找到实验室时,入目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眸。再然后,是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打开了门。
“你好。”对方,用德语和她打了个招呼。她没听懂,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hello。
对方看她窘迫的眼神,算是明白了她听不懂德语,无缝切换了英语和她打招呼。
阮甜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只顾着听他说话,英文德文都说得很好,只是她的德语处于白痴状态,英文也是懵懵懂懂的,用她仅会的单词里,她听明白了男人目前是实验室的负责人。为了能够留在这里,她急忙开口。
“你好,我是国内新转来的,以后还请师兄多多指教。”因为匆忙,她连语法都用错了。
很明显的语法错误,顾黎声先是皱眉,随即从她的英文里听出些许乡音,他问她是不是中国人,她点点头。
原来他叫顾黎声,实验室里有名的科研狂,德国导师的得意门生。
她和顾黎声,不仅仅是同一国籍,甚至来自同一个城市。
有顾黎声在,阮甜进步得很快。不光英文听力提高了许多,就连德语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词。她就像一颗抓根生长的小树,拼命汲取着这里的养分茁壮成长。
顾黎声也确实是一个好的学长,因着是同乡,顾黎声对她也颇为照顾,许多不懂的都是他亲自指导,在一众光棍里,一个小姑娘老是围着一个人,很快实验室里,便有了关于他们的传言。
这个传言让她很慌,也让她心里升起一阵阵细小的雀跃。
关于那些流言,他一次也没有澄清,是不是代表,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些腿的位置呢。
她跟顾黎声的接触越发的频繁起来,实验进行到了尾声,不知道为何一直和最初的数据不符,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几乎埋身在实验室等候最后的答案。
阮甜负责的那一部分提前完成,等待着最后的数据合并。
阮甜看着顾黎声一身的白大褂,聚精会神地盯着显示器。
已经三个小时了,他没有换过一个动作。
出去给他买了一杯咖啡,点完单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妥,又给实验室里所有的师兄们都买了。拎着咖啡回去,她觉得自己掩饰不住的小鹿心跳,似乎也装了进去,一起打包送给他。那种感觉很奇妙。
阮甜捧着自己的一颗心,小心翼翼地送到实验室,先是分发给了其他师兄,犹豫了好久,才提着最后一杯冰美式,送到顾黎声旁边。
然而,她只得到了顾黎声的两句回应。
一句:不好意思我不喝无糖的,太苦。
另一句是…
下次不要把水之类的带进实验室,这里的器材比我的命还贵。
阮甜愣在原地,提着咖啡不知所措。
还好旁边的韩国同学察觉到了她的尴尬,过来帮忙接过咖啡,把她带了出去。
韩国同学好奇地问她是不是喜欢人家顾黎声,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另外一个人看穿,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没想到那位韩国人只是啧啧了两声,告诉她顾黎声有女朋友了,在隔壁家。女生很漂亮,两个人很恩爱,顾黎声很喜欢她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
她觉得自己的心和这冰美式一样,心尖尖都是苦的。偏偏,她还没有办法去为自己辩解一声。
那天以后,她沉寂了好几天。国内的好友也劝她对方如果真有对象的话就放弃好了,不要为了一个不太可能的人弄坏了自己的名声。可是她还是不想放弃,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喜欢的男人,她不想这么容易地放弃。她只是来得晚了一些,不是错过一生。
实验进行到了尾声,瓶颈更加明显。顾黎声带着团队,好几天不回家昼夜开始攻克瓶颈问题。
阮甜很想帮忙,但是却帮不上一点。于是,自告奋勇地去帮他们买饭。
买饭的时候,有个女生排在她前面,也是中国人,用的微信界面给人发语音消息。
“顾黎声,你一周没回家了是吗,家里花都枯萎了也不知道扔。”
“那个老头好烦,还好圆满完成了任务,提前回来了,我快过生日了,我来找你一起吃饭呗。”
“顾黎声,你干吗不理我?”
女生的信息发得很频繁,娇嗔地跟那个叫顾黎声的人抱怨。她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对方,高高瘦瘦,皮肤很白,应该没有化妆,素颜状态下皮肤也是泛着光泽的。
她说的那个顾黎声,会是她认识的那个顾黎声吗。
很快,女生笑眯眯地回头,礼貌地用英文和她打招呼,问她名字很难听的实验室怎么走。
名字很难听的实验室…
那大概就是他们的实验室无疑了。
所以,她嘴里的那个顾黎声,就是他们实验室里的顾黎声了吧、
她忍着心痛的给她指了指路,那女孩高高兴兴地和她道了谢。又拿起手机发消息。
很阳光很开朗,也不可否认的漂亮。
阮甜心不在焉地拎着饭回到学校,在外卖处没有看到那个女孩拎的饭,难道是他?
阮甜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幸好不是,心情好了一大半,三两口吃完了饭继续投入实验中。
顾黎声找到了瓶颈的关键点,高兴地喊了旁边的同学过去一起,阮甜离的最近,也最先过去。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瞄到了那个韩国同学领着一个女孩进来,可能是心里那个坏坏的另一半自己作祟,趁着师兄喊她的时候,很亲昵地凑了上去。
很快,也许只有一瞬间的事。
但是,成功地让那个女孩变了脸。
女孩跑了,韩国同学进来帮忙叫了人,一回神就不见了,顾黎声抱怨了几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了忙碌。
她觉得自己很坏,像是灰姑娘的后妈一样。
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她看见了女孩变了的脸色,她知道,自己的坏心思成功了,建筑系的人最懂利用角度去做任何事,包括让他们产生间隙也是如此。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为自己小小的不甘心。
只是来晚了一步而已,怎么就错过了这么多呢。
那个女孩确实是顾黎声的女朋友,不清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顾黎声缺席了好几趟硕士导师的课程,引起了对方的不满,连发了好几封邮件警告他再缺席的话会延毕。
后来,顾黎声再回来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
很颓废,很失败,也很沉默。和之前认识的时候截然不同。像是,被人一瞬间抽走了精气神一般。
她已经后悔了,后悔了自己恶劣的坏心思让他如此痛苦,也害怕自己龌龊的坏心思被人知道会成为大家厌恶的对象。她太害怕了,害怕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
整个后半段的硕士生涯里,从顾黎声从实验室退出后,他们基本可以说是再也没有见过面。她慢慢放弃了对他的想法,继而是连愧疚也开始慢慢变淡。
后来回国,她的简历投到了顾氏建筑。
再一次的会议上,她意外地见到了顾黎声。只是顾黎声似乎不记得她了。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平静和冷淡,同时出现在了他身上。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有了些机会。她有意无意地跟同事们透露自己和顾黎声是国外的硕士同门,提得多了,大家都看出来她对顾黎声有好感。大家为了撮合他们,就时不时地透露出一些关于顾黎声的消息让她近水楼台,她就等啊等,等到顾黎声愿意多看她一眼的话。
没想到,变故还是出现了。
那天,在医院的电梯口,她看见了顾黎声,手里提着果篮,还以为是专门过来看她的。
她很惊喜,也很意外。雀跃之余,都没注意到他前面还有个女人。
他冷淡的态度刺伤了她。
在后来,就是他被人捅伤,本来公司是不知道的。是顾黎声的好朋友来公司帮他处理一些紧急事务的时候总秘说漏了嘴被传了下来。
她在医院看见了在德国的那个女人。
他们还在一起,那个难缠的护工阿姨还叫她太太……
心里的恐慌被放大,心脏比被人刺伤一刀还要难受。
原本一大肚子的话等到终于到病房时,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好像一切的亲近,都是因为她的幻想。没有她一而再地幻想,她不会坚持这么久。
她是一个坏女人。
彻彻底底的坏女人。
还好,他们没有因为自己的狭隘真的分离。其实她听说了顾黎声和沈星空的故事。他们那时候在德国分了手,顾黎声去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这些年,他虽然说的是忙于工作不想找对象,实际上她清楚,他一直在等她。哪怕她永远不会回来,他也心甘一直这样等着。
和他相比,她确实已是童话故事里那个恶毒的女配角。
阮甜一直看着天边漆黑的一片,在想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亮。夏末了,风渐渐有了凉意,吹到了脸上,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天亮后,就做一个敢于面对内心的阮甜吧。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确实是一场人间的疾苦。
这是一章路人甲的视角。爱自己是永生的课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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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想复合的第二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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