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饼的功夫,江迟便带着陈十年走进了矿洞里。
江迟进洞两次,对洞内已是轻车熟路。她拖上陈十年与她进洞,也不过是想让他故地重游,找找线索而已。
一个火折子,一只短柄锄头,两人便进了那藏着无尽黑暗的洞穴。
其实众人心知肚明,这矿洞藏得不仅是矿石,更多的是人的贪心。
洞内一片漆黑,时有凉风穿耳而过,嗖嗖作响。江迟对于这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手里握着火折子,照着前边的路。
在火光的映衬下,洞内像是笼了一层蒙蒙的薄雾。
她走的方向很好,没有遇到岔道口或是危险。但是走了半刻钟后,她还是没有发现一点什么线索。
江迟不由得叹息一声,"唉!"
她叹气的声音虽然小,但在这不大的洞穴中陈十年听得一清二楚。
走到矿洞尽头时,江迟松开了陈十年的手,垂头丧气地埋怨了一句:“我就说这矿洞什么也没有吧……”。
她费力地转过身子,原还想着再找些什么线索,现在却连行走都费劲。正想着几时才能破案时,忽地感觉背后一重,怎么回事?!
她举着手里火折子,慌忙转头去看,是陈十年。方才确实太投入了,竟忘了他还跟在身后。
陈十年接过江迟手里的火折子,照在山壁上,仔细观摩着壁上的锄铲的纹理。
“你们之前锄过山壁?”
江迟摇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十年。
“这山壁难不成有什么蹊跷?”江迟有些犯难。她不记得自己用锄锹铲过山壁,难不成还有别人进过这矿洞?
“帮我拿一下!”十年又将火折子递给江迟。
他抬起那只短柄的锄头,照着那壁上的纹理仔细比对了一番。这壁上的纹理比锄头略宽一些,不太像是府衙里的锄具。
这时,洞口处的那星光亮被堵住了。这下整个洞内除了那只火折子便再没有别的光亮了。
听着那沉闷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江迟松了一口。她知道,这个步子,一定是陈大年。
她拍了拍陈十年的肩膀,“是大年哥进来了,没事!”
陈十年放下手里的锄头,等着那人走来。他这几日观察下来,唯有陈大年老练稳重,这弄锄具说不准他会知晓一二。
“你们怎么停在了这里?”
果不其然,是陈大年。
“前边没路了。”
陈大年“哦”了一声,停顿片刻又继续问道:“有什么线索吗?”
江迟没开口,反倒是一旁的陈十年先叫了一句:“长兄!”
“你且过来看!”
陈大年弓着身子,向前挪了挪。他定睛一看,竟是两三道锄锹的痕迹。他没太懂十年的意思,转头问了一句:“这怎么了?”
“这种痕迹的锄锹你见过吗?”
“这种?看着是比衙门的的锄锹宽一些,应该是普通人家的东西吧?这种锄锹家家都有……”
陈十年皱起眉头,如今看来这一点线索又断了。他用手指又在墙壁上描了一遍那锄锹的痕迹,盼着能有个什么被他忽略的线索。
“谁会拖着一把破锄来矿山呢?本就裂了缝,怎的又拿来挖山了呢?”江迟站在两人身后小声呢喃了一句。
裂缝?
这倒是提醒了陈大年,他又贴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墙壁上的纹理,确实有几处凸起。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记不太清了。
“不是破锄,是一种特质的锄!我之前曾见过……”陈大年猛然想起,惊呼一句。
陈十年见眼下有了线索,倒也放心了。但洞内只有一个出口,里边的空气也不太顺畅,他压着嗓子,“我们先出去,出去再说。”
“好!”
出洞时,十年一直牵着江迟的手。
……
府衙内
“我依稀记得这种锄,是当地为了耕地的时候顺便挑出杂草而特质的一种锄锹,所以在锄边上会有一条不宽的缝隙……”
众人坐在前厅内一本正经地听着陈大年的介绍,可是谁人也没有见过那锄锹,这线索查起来还是有些棘手。
这时,陈二年走了进来。
“给,拿去查吧!”
他将一副画递给了江迟,故作不满地盯着江迟。
江迟知道,二年早就不记恨她了。她笑意盈盈地端了一盏茶递到了陈二年身前,毕恭毕敬,“县丞大人请用茶!”
陈二年接过茶,“勉勉强强吧,这次本县丞就饶过你!”
另一边,众人正打量着那画上的锄锹,“这样子的锄锹还真是没见过,真是开了眼了!”
“就是,我在清河县住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过这种锄头!”
江迟凑近一看,这锄锹还真是特别,“也不知是什么人竟能做出这样的物件来?”
江迟不甚在意地提了一嘴,却意外点醒了陈大年。
“对啊,我们可以去找铁匠打听一下,看这种锄锹哪里有!”
就这样,众人离开府衙,又分头去查探线索了。江迟也知,这几日确实苦了兄弟们了,可是架不住这案子难啊……
她本想拖着二年去停尸房看看,但二年非说还有文书未办,推脱了。没办法,江迟只得一个人怏怏地走进了停尸房。
她一只脚刚踏进门,那便听见屋里高喊了一句:“师傅,偷饼贼来了,要赶出去吗?”
江迟苦涩,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闷头进屋,故意埋怨了一句:“林仵作,要我说,你这徒弟不行!赶紧换一个吧!”
“嘿!你这人!”
小徒弟跟在林婉卿身后又气又恼的,说不出话来。
“江大人,这是回来了?”
“嗯”,江迟闷闷地应了一声。
“当时从矿山待回来的是两具尸体吧?一句是金叔的,那另一具是谁的?”江迟又问起案子。
林婉卿从小徒弟手里接过尸格,直接递给了江迟。“两张脸早就血肉模糊了,要不是因为金叔腰骨扭过,这两具尸体都成了无名尸。”林婉卿语气中带着些无奈,但是却并未露出什么厌烦之感。
江迟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尸格,“这案子一环扣一环,怕是难办啊!”
“万事开头难,江大人还需努力啊!”
“好好好,林仵作说得对。”
两人闲坐屋中,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
林婉卿看了看江迟,又看了看那尸格,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复杂。她想起了当初自己的师父,想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疯子。
她看向江迟,挑眉问道:“去喝一盅?”
江迟起身直接搂住林婉卿,肆意笑道:“走着!”
……
永安楼
江迟与林婉卿跟在酒楼小斯身后,穿过一个左右弄堂,向南大厅的二楼走去。
江迟环视着酒楼内的一物一件,暗道:"永安楼,听说这座酒楼建成已经有五十年了,这些年生意红火程度,也远超其他酒楼。”
“而且据说永安楼内住满了达官贵人,这样的一座酒楼怎么就如此普通?”
江迟看着这酒楼内古朴的摆设,有些看不透。
林婉卿笑了笑,说道:"这酒楼内的东西确实普通,但这酒楼里的酒可不一般!”
听到她这么说,江迟更加好奇了,连忙问道:"哦?那我可越发喜欢了……”
“不过,这酒楼价钱也不便宜吧?”江迟走进雅间,屋内金纱拢帐,朱红的雕花木窗外溜进些细小的风儿,铜镜前的烛火忽闪忽灭。
她忽然犹豫道。
“我有关系,你不必担心!”说着林婉卿便将她拉到桌前,将一杯酒递到了她身前。
见林婉卿此般放纵,江迟心里也就有底了。她端起桌上那盏蔻梢浅绿的七瓣酒盏,将酒一饮而尽。
酒入咽喉,初时苦涩,再饮醇厚。
此刻的江迟仿佛品尝到了人间甘露,清冽醇香,她忍不住口中甘冽琼浆尽数咽下。一杯接着一杯,似是上瘾了一般。
林婉卿见着江迟脸色发红,伸手制止道:“这酒,咱得细品!”
江迟眯着眼睛,点头附和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随后,两人又是一阵肆无忌惮地狂笑。
“你说……你说…这世上怎么总会有坏人啊?”江迟忽然沉下那晚霞似的脸颊,一脸茫然地看着林婉卿。
“坏人?”
“不是有坏人,是因为人有了贪念,就……就开始为了自己的贪念而为非作歹。你说说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啊?”
“为了自己的一时贪念,害人害己,真得值得吗?”
江迟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竟然有两个林婉卿,她抓着林婉卿的一只手臂,义正言辞道:“不值得,不值得!”
酒水顺着江迟的脖颈流淌而下,她脸上带着一抹淡笑,她仿佛忘记了一切,只沉浸在了那股畅快之中。
“啪” 江迟打了个酒嗝。
“好!好!”
忽然,一旁传来阵阵掌声,林婉卿早已歪倒在一旁,她笑呵呵地在一旁鼓掌叫好。
“可是,婉卿还是好想师傅啊……”
天色随着这断断续续地呓语声渐渐沉了下来,多少愁事伴着酒意倾泻而出。
青月之下,是她们思念已久的故人。
尸格,即尸检报告,出自宋慈《洗冤录》一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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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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