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天,烧得炽热的太阳挂在天边。
南境位于最南边,分明靠着海,按理说不该有连续好几个月不下雨的情况。
偏巧今年发生了。
火热的太阳将地面的水带上天空,为百姓留下苦涩的盐水。
土地干裂,树根暴露出地面,连生活在地底的虫子都死了一片。
果树上连叶子都看不到,更别说果子了。
天空湛蓝,却无一只鹰雀飞过,无一朵白云为南境的大地提供阴凉。
鹰雀展开双翅飞离这篇如同地狱的地界,但南境的百姓走不了。
南境百姓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人不会轻易抛弃家乡。
对岸生活着虎视眈眈的蛮夷族,同样生活在这一片火热之中。
但蛮夷族不会对南境百姓心慈手软。
将有一天,炽热的空气将两族人民之间的和平烧干。
免不了一场恶战。
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顾晏然十分肯定。
回到南境已经一个月了。
但南境这片土地已经有近半年未落一滴雨了。
只是初春是,天上的太阳还不如这般狠辣。
夜晚的风会带来凉意。
草木之上还会有晨露。
直到夏的来临,迅速上升的气温将这边土地的所有生命都带走了。
只剩下南境百姓在苦苦挣扎。
半年吗?
顾晏然的眸子缓缓掀开,他离开南境的时间也是半年。
这是事情会不会太巧了?
这话要是落在旁人耳里,肯定会招来笑话。
说这是老天爷不公,要折磨南境,怎么会和将军扯上关系?
但顾晏然知道这个世界是被穿书者和系统掌握着的。
这一场大旱真的不是穿书者带来的吗?
说来也奇怪,他回南境一个月,竟然没有再遇到穿书者了。
是因为系统判定温兴言和秦月已经成功代替他们成为男女主,而不再来了吗?
顾晏然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最好的结果。
不好的结果是,那些穿书者就在他的身边,而他没有沈微澜的读心术。
所以他发现不了。
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害怕身边的人会变成第二个秦月。
“将军,有动静了。”
说话的是他的副将陈洛。
顾晏然回神,看向前方,抬手将脱下的衣服披好。
南境地界如此燥热,在没人时,他会选择把衣服脱下解热。
顾晏然向前走着,抬手间将佩剑别在腰上。
头发未向在京城一般,整整齐齐地束起,而是用一根简单的布条,捆在脑后。
整个人既慵懒有富有压迫感。
路过枯草时,又顺手这下一根,含在嘴里。
完全不似在京城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
他吩咐陈洛守在一条偏僻小路的尽头,自己提着剑翻身上树。
光斑随着干枯树枝的晃动而移动。
像是一圈圈变化莫测的水面。
顾晏然选了一支树杈,蹲在上面,嘴里的枯草因为上树的动作落下。
他不恼,眯着眼睛盯着脚下尘土飞扬的路。
不多时,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响起。
他嘴角一提。
来了。
眼神闪过精光,看着马车从他的□□驶过,立即抽剑而出。
光刃在炽热的太阳光下闪出刺眼的光。
剑柄脱手,刺入马车内部。
只听马车内发出一声惨叫。
马车停下。
顾晏然翻身下树,落在马车前方。
里面的人没有动静,顾晏然不慌不忙地上前握住剑柄。
“亲王殿下,要卑职请你出来吗?”
他的声音在南境炽热的八月天里显得尤为冰冷。
“我……我……是皇子,顾晏然你敢威胁我?”南境亲王的声音发抖。
他不知道为什么南境这块素来被称为风水宝地,为何今年大旱。
年初,顾晏然被召回京中,当时南境才打了胜仗,他便盯上了这块地。
主动带着几位将军,向皇上请命镇守南境边关。
却不想南境突如其来的大旱。
吃的没了,连水都没得喝。
和在京中的待遇差距太大了。
他带过来的将军都只会纸面功夫。
前几个月,蛮夷族派了点人过来抢百姓的吃食。
这点小事都没拦下来。
南境亲王慌了。
南境不是他的家,他不想死在这里。
于是他逃了。
明明计划了路线,还买通一部分蛮夷族,让他们在南境边境制造点混乱。
将军队的主力目光吸引过去。
却没想到,还是被顾晏然发现了。
“你配做皇上的儿子吗?”顾晏然轻蔑道。
这位二皇子,半点能力都没有,只知道贪图享乐。
主动请命来南境的原因之一,是在京城玩乐会被言官告到皇上面前去。
“废物。”顾晏然骂道。
眼眶红了一瞬。
他走之前的南境明明那么好。
才离开半年就变成这等民不聊生的地步了。
大海对岸是虎视眈眈的蛮夷族。
他们没有粮食给士兵,一旦开战必输。
“你、你你你……”南境亲王卡着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顾晏然没说错。
他就是废物。
“呜呜呜呜……”马车里传来哭声,顾晏然那一剑根本没伤到他,他跪在车板上,伸出手握住顾晏然的脚踝,“我在南境生活了半年,也算是南境人了,顾将军不是南境的大将军吗?你……你放我走,放我走……”
窝囊的哭声,让顾晏然厌烦。
“自古以来,亲王不可私自离开封地,”顾晏然嗤笑一声,带着不甘,“亲王殿下可知你这一走,是将南境推向火坑?”
亲王私自离开封地,不仅亲王自己会受到惩罚,还会牵连整个封地。
顾晏然不懂,为什么南境的命运要和这样一个废物捆在一起。
“陈洛,请南境亲王回府。”
“是。”
陈洛出现,手中攥着一根绳子,迅速冲进去,将南境亲王绑起来带走。
顾晏然轻叹口气。
这件事只有他来做。
军中之人虽看不上南境亲王,但到底是皇子,他们不敢怎样。
只有顾晏然不把皇子看在眼里的人才敢出面。
毕竟在顾晏然心中,南境比京城还要重要。
“将军——”
顾晏然刚军营,喉咙间苦涩的盐水还未咽下,便听到外头的人喊道。
“何事?”顾晏然沉声道。
小兵身上未穿铠甲,露出的皮肤全是汗珠。
天气炎热,加上他一路跑回军营,半晌都未喘上一口气。
“将军,我刚刚在海边巡查时,发现海上停着几艘船,仔细一看是……是蛮夷军队!”小兵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是第一次参军。
顾晏然眉头紧锁,手握成拳,“先将主力派去海边,按兵不动,先观察着,要是蛮夷族那边先开火,立即反击。”
“是!”小兵慌慌张张跑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晏然一口闷了盐水,这水越喝越干,可现在南境只有这种水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快速往一家布料店。
店中只有一位年老的老婆婆。
见状顾晏然的眉拧得更紧了。
“张婆婆,您儿子还没从京城回来吗?”顾晏然问道。
“啊……”张婆婆的反应很慢,听见顾晏然的话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没呢。”
顾晏然抿着唇。
南境亲王根本没想着救南境,所以写求换军报的事全落在顾晏然身上。
他不是皇家人,还用不了南境亲王的人。
好些芝麻小官都跑了。
顾晏然递军报只有靠商队了。
但这军报能否递给皇上都是一个未知数。
商队能否回来也是未知数。
“张婆婆,以往你儿子去京城要几天?”
“半个月吧……”张婆婆有些恍惚,这样热的天,对老人家身体的打击更大,“他多久没回来了?”
半个月吗?
顾晏然的手握成拳,里头的汗如水渗出来。
从张婆婆儿子出发开始算,已经半月有余了。
他之后递的军报也没有消息。
真是四面楚歌。
罢了,军营那边还需要他。
顾晏然转身出门。
却在这时,从远处跑来一位衣衫褴褛的人。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张婆婆的儿子吗?
可为什么会是这般模样。
张家小子眼睛里挂着泪,跑动的腿有些跛。
“顾将军!”他似乎是看到的救星扑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回事?”顾晏然大惊道。
张家小子抬手摸干泪,“我这次没带布料回来,装了一车吃的还有水,没想到刚进南境就被人抢了。”
“被谁抢了?”顾晏然追问道。
张家小子摇头,“我没看清,应该是蛮夷人,也可能是……隔壁村的南境人。”
“辛苦你了。”顾晏然叹气道。
如果继续干旱下去,他不知道南境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将军,你那份军报我交给宫门口的侍卫了,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给到皇上,”张家小子缓过气来后,说起正事,“但我要出城是,一个小孩把这封信交给我,说是给你的。”
不愧是张家小子,饮水吃食全被抢了,还不忘把这封信守好。
顾晏然接过信。
信上沾了些泥点,外边被一圈荷叶包着。
荷叶?
顾晏然几乎是瞬间,想到了沈微澜。
会是她吗?
顾晏然紧张起来。
这一个月他因为南境事宜未送信给沈微澜。
但就算他有心,现在这个情况也送不出去了。
荷叶被一层层打开,信封出现在顾晏然眼前。
娟秀的字体跃然在上。
南境将军顾晏然,亲启。
写一张顾将军的线
看看姓顾的在干嘛,不给澜儿写信
哼!
希望十一月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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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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