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的大浪在岸边拍打，顾晏然坐在礁石之上，头顶之上仍然是火热的太阳。
脚下是温凉的海水，而岸边的沙砾被分成干与湿的两个部分。
年轻的少女踩着湿润的沙子，散开的头发仍然没有绑起来，她卸掉了脸上明艳的妆容，整个人清透明亮起来。
“将军，昨晚我说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吗？”
她的声音似从远方传来的，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顾晏然不语，眼睛看向茫茫大海之中，感受到少女的靠近，他从礁石上跳下来。
“明天我会让陈副将开船从你会蛮夷族。”
他边走边说，始终没有给少女一个正眼，“顺便还能用你换点东西回南境……你的身份在蛮夷族不低吧。”
“哈哈……”少女眉毛往上一挑，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这是你给我答复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顾晏然沉吟片刻道。
海浪声在顾晏然耳边奏响，他离开海滩的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若说昨晚的动摇是因为南境的百姓，那现在他的坚定是为了自己。
如果他真的答应了少女，那他为何不直接便宜了秦月。
他的坚持就成看一场笑话。
但在少女眼中，顾晏然的所做作为就是一场笑话。
少女见顾晏然真的要走，收了笑脸，回身看他。
她眼睛眯了眯，幽幽道，“将军，我是看你是聪明人，才来和你商量的。”
“你知道我的身份，”少女靠在顾晏然坐过的礁石上，手臂半悬着，似乎是想接住阳光，“所以应该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事，对于南境我可没有同理心，要不……将军再思考思考？”
少女不急不慢，仰起头看向太阳，等着系统所说的男主顾晏然停下脚步。
但顾晏然没有。
海浪在一瞬间停下，原本还有着丝丝缕缕的海风，也在少女话音落下时彻底销声匿迹。
这是她的能力吗？
对于之前的穿书者，这位名叫戴凝的女子要更为强大，甚至可以控制南境的天气。
如果他不屈服，那整个南境成为海边沙漠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
顾晏然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他若是屈服，沈微澜怎么办？
戴凝会要了她的命，他的妥协是将沈微澜推入深渊之中。
但，他要是不妥协，要如何保住南境的百姓。
顾晏然突然有一种窒息感，似乎这一切都在告诉他，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
他似乎生活在被掌控的世界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此刻，在南境炽热的大地上，他想哭。
想问问神明，他做错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他只是书中的人物，就要被摆布吗？
他独自走在南境的街上，这条街本应该是南境最为热闹的街道。
若天气好，这条街全是小摊，有吃食、有玩乐之物，有小孩举着糖葫芦奔跑，但，现在那种场面早已不复存在。
连续干旱的天气，让南境百姓不得不闭门不出。
南境现在就像一座真正的死城。
“将军回来了？正好咱们一起用午膳。”陈洛刚从军营回来，正准备熬点稀饭下肚。
顾晏然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端起只有几粒米的稀饭，“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陈洛摇头，“不多，如果每天喝这种稀饭最多……还能撑一个月。”
“天天喝稀饭吗？”顾晏然沉吟着，“不行，将士们吃不饱哪有力气打仗？昨天蛮夷族露面了，他们的日子比我们过得好，我怕……”
顾晏然的担心并无道理，蛮夷族一直想回到大陆生活，不像成日活在海上，对南境这一块地，一直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将军……京城放弃我们了吗？”
陈洛堂堂七尺男儿，作为顾晏然最得力的副将，在顾晏然被召回京城时，南境城一直在他手里管着。
但是现在南境城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的父亲战死在与蛮夷族的战争中，母亲在南境这片土地上活了几十年，最后也葬在南境这片土地里。
南境是他的家。
这种情况是大多数南境人的写照，留下来的都是对这片土地有感情的人。
陈洛的眼珠顺着眼角滑落，他似是不好意思，慌忙用粗布麻衣擦掉泪水。
他这个问题顾晏然没办法回答。
京城放弃他们了吗？
好像是吧。
递给京城的折子没有一封有回应的，直到现在南境城外被戴凝设下迷障。
消息递不出去，也收不到。
“陈洛别灰心，”顾晏然想说几句鼓励的话，但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就算没有京城的帮助，我们也要活下去，不是吗？”
碗里清水稀饭没有一点儿味道，但确实他们现在唯一的食物。
每天还会遇到没有吃食的南境人来军营前，讨点吃食。
粮食根本不够，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
说不定根本不需要蛮夷族来攻打，南境直接成了一座死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嗯，”陈洛的耳尖泛着红，一个大男人落泪太羞耻的，“明日我会开船带戴凝去蛮夷，说不定可以换点吃的回来。”
“不必了，”顾晏然摇头，“戴凝不会走的，明日我们带几个弟兄下海，看看能不能抓点鱼。”
近海的鱼早就因为南境奇怪的恶劣天气跑了，跑得慢的也被抓光了，明日的抓鱼行动只能碰运气。
陈洛脑子转不过来，但他相信顾晏然的话，欣然同意。
而那位叫戴凝的少女却坐在外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发笑。
“要是陈洛副将是我攻略的对象就好了。”戴凝依靠在桌子边，啧啧摇头道。
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戴凝再次找到顾晏然，劝说他妥协。
顾晏然的眉头一皱，警惕的看着戴凝，“你又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戴凝嘿嘿一笑，“我才不会在攻略人物之外的人身上下功夫。”
这一次的谈话结果依旧没变，戴凝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离开顾晏然的营帐后，她脸上挂着的笑瞬间垮下来。
「系统，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道具可以用。」
「只有这个能用了，其他的都是无用道具。」
戴凝看到道具名后，嫌弃咦了一声，「其他的是什么？」
「回宿主，有大胃王道具，放烟花道具，每逢考试必过道具，易容道具……」
「停，易容道具为什么不能用，我易容成女主沈微澜的模样，不信顾晏然不服。」
「……」系统转了转，随之回道，「抱歉，因为我们还未与女主沈微澜见过面，所以无法易容。」
戴凝反了个白眼，「要你何用，就用那个道具吧，有总比没有好。」
「好的，宿主，」系统的声音雀跃道，「道具使用成功，扣除三百点积分，宿主剩余积分四十九万九千七百。」
夜幕降临，南境城这才有了人烟。
有人的地方就有传言。
“听说了吗？京城里的那些大人早就放弃我们了。”
“别胡说！”
“还真不是胡说，皇上放顾将军回南境就是想要顾将军和我们死一块儿。”
“胡言乱语，我不听。”
“还在逃避现实呢……其实死一起也没什么。”
“至少，我们还在这片土地上。”
“是啊，但是……我家娃子还小，要是有奇迹的话，上天请再眷顾南境一次吧。”
“再下一场雨吧。”
“再下一场雨吧……”
夜晚的南境城是一场巨大的祈雨仪式。
白天一到，炽热的太阳便发出致命的热量，烘烤着大地。
“将军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陈洛笑起来。
虽然今天依旧没有下雨，但今天要下海抓鱼，是个高兴的日子。
“来了。”顾晏然应到，跟着大伙快步走到海边，上了渔船。
船在海面上平稳行驶，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凉风打在顾晏然的脸上。
他将手探进深蓝的海水中，冰凉的海水从他的指尖滑过。
要是沈微澜能看见就好了。
离开前沈微澜还说自己从未出过京城，事情尘埃落定后一定要好好游玩一番。
也不知道沈微澜现在如何了。
是某个地方游玩，还是在京城发展自己的新想法。
顾晏然将手抽出水面，舌尖碰到手背，腥咸的味道在口中延伸开来。
海水还是不能入口啊。
“将军！”
下一瞬，海面上刮起来大风，他们所开的渔船不大，除去他和陈洛，还有两个男人。
“怎么起海风了，我们快回去。”顾晏然皱眉，当机立断道。
有戴凝这个不确定因素在，顾晏然不觉得这是一场简单的海风。
陈洛拉进船帆，试图往岸边走。
但海风之后，平静的海面上便涌起了海浪。
一人多高的海浪扑向渔船，陈洛是唯一一个站着拉帆的，被海浪击中，半个身子落在船外。
“陈洛！”
顾晏然情急之下拉住帆船，剩余两人拉住陈洛的身体，试图将人往回拉。
海上风很急，浪很大。
他们吃了好几天清水稀饭，瘦弱了不少，体力也不比从前。
陈洛又因为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整个人越发珍重。
两个人根本拉不上来。
顾晏然咬着牙，先把船帆固定住，迎着风前去帮忙。
三人合力才将陈洛拉上来，还没松一口气，又是一阵强烈的海风。
浪也涨到了两人高，这一次海浪击中了顾晏然。
将他整个人卷进了海水中。
顾晏然还未反应过来，直到耳边听到海水的浪声，还有陈洛三人焦急的声音，身上感受到海水的浸透。
他才意识到自己落水了。
海水的搅动使他无法稳住身形，口鼻也被海水倒灌，眼看着渔船离他越来越远。
顾晏然的力气渐渐弱了。
就要死了吗？
噼里啪啦码字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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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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