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边一摞是张勤递交上来的本月任务汇总,右手边一摞是上个季度的账本,面前这一摞则是“人事”刚提交的任务目录,上面是各地接收到的委托,需要由首领亲自审阅过才能下放。
……但目前坐在阳爻中心那张座椅上的人,不是文翊,而是百里笑。
审阅这些文件的人,也是百里笑。
按捺住自己想要掀桌的冲动,百里笑深深吐出一口气,按了按眉心,正准备接着看这份需要尽快解决的目录,一坨黑影就咕咕嘎嘎地落在她手腕上。
她右眼皮直跳。
也不知乌云是什么时候越的狱,百里笑竟半点没察觉。她不耐烦地抬起胳膊,试图把鸟甩开,不成想这扁毛畜牲像是受了惊吓,扑闪着翅膀一下腾起,还淅淅沥沥地拉了一地。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百里笑亮出袖间短剑,乌云立刻知晓利害,伴随着一阵鸟语花香飞回了笼子,再不敢造次,徒留被曾被它认定为“好人”的代理铲屎官面对满地狼藉。
她下意识就准备找拖布收拾,走到水桶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现在自己也可以使唤人干活了。
但说实话,她宁愿像三个月之前那样被文翊使唤,也不要面对这一堆耗费心神的“琐事”。
“我要出一趟远门。”
文翊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突然想起乌云没喂、要吩咐百里笑干活一般,如此说道。
百里笑嘴比脑子快地先应了声,而后慢半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从京城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那一夜的鸡飞狗跳就像做梦一样,既没有任何人提起,也没给谁造成影响。
文翊继续窝在阳爻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晒太阳都要晒被头顶天窗滤过一层的,生怕接触到新鲜空气就要当场暴毙。
不过他也的确比之前忙了不少。
毕竟年末的时候,文翊不在艮楼,积压下来的事情只能留到新一年处理。百里笑看着他天天埋头文书,心里畅快不少——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干活了。
自己的操劳固然痛苦,但别人的悠闲更是揪心。
只是这才回来多久,文翊怎么又说自己要出门?
百里笑问:“我也要去吗?”
“不用,”文翊和蔼地笑了,“不是什么要紧事。何况如今事务繁忙,还得有个知心人留在艮楼帮我处理。”
这人一旦对自己和颜悦色,准没好事!
百里笑警惕地试探,“天字牌如今有谁留在艮楼?叫他们来,我打下手就行。”
文翊叹气,“他们若是信得过,我当初又何必找你?”
忍了又忍,百里笑还是没能忍住,满怀恶意道:“那你挺失败的,天字牌十二个,居然一个都不是你的人。”
但她也挺好奇,哪怕艮楼的实际掌权人是襄王,但办事儿的一直都是文翊,这人居然从来没考虑过把这些人换掉,塞自己培养的心腹?
“以前不是有么?只是那人不仅跳反了,还跳去了离恨天。”文翊不以为忤,甚至低笑一声,“百里笑,你要不要做天字十三?”
百里笑:……
她想都没想,立刻道:“我拒绝。”
开什么玩笑!天字十三在艮楼已经和那个叛徒绑定了,晦气不说,这个位置空了那么多年,若自己骤然坐上去,还不知要掀起怎样的风浪。
百里笑只想干完剩下两个任务,就立刻换回玄字牌,接任务做任务就行,一点要动脑子的事都别来沾边。
虽然她现在就可以立刻撂挑子不干,但百里笑自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已经答应,那就不会言而无信。
至于为什么没放弃对文翊下手——她只说要帮忙办事,也没说不干掉首领啊。
一码归一码。
“你不想就算了,”文翊诚恳地说,“但我身边的确只有你一个可用之人。”
话落,他招呼百里笑到自己身前,珍而重之地掌心中一枚纽扣大小的印章放进“心腹”的手里。
“心腹”看清这是什么东西后,大惊失色道:“你给我干嘛?”
这不起眼的小东西,是艮楼首领的印信。有此物便可号令全楼,无论持有者是谁。
若是换个人来,只怕要以为文翊是在“托孤”,只怕要感动得无以复加。
可文翊的“托孤”对象是百里笑。百里笑只会怀疑他是想更换公司法人,出了事让自己上去顶包。
文翊的个头摆在那,骨架子大,手自然也比百里笑大了一圈。他一双手将百里笑的手牢牢包住,难得用了力气,竟没给对方挣脱的机会。
“你是我目前唯一能相信的人了,”文翊眉眼低垂,看着竟有几分可怜,“还要拒绝我吗?”
他这副做派,多少有点出卖色相换取信任的意味,但毫无疑问又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因为百里笑心里想的,只有自己一个武夫为什么挣脱不开文翊这个菜鸡的桎梏。
“你……”
文翊抬起眼,欣喜地问:“你答应了?”
百里笑:“你果然是有武功的。”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文翊闭了闭眼。
他问:“你就没别的想说?”
百里笑还是没能把手抽回来,便努嘴示意道:“能定住我的,上一个是天字七号。”
彼时那人才从外面回到艮楼,听闻有个后起之秀,便兴致勃勃找上百里笑,要和她比试一场。
点到为止,百里笑输了,但天字七号面色也不好看,说不上高兴还是凝重地给出评价:
“不出一年,你定能胜过我。”
天字七号已经是艮楼里当之无愧的武功第一。
文翊:“你把东西收下我就松手。”
百里笑有点无语,“我不答应,你还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吗?带着我一起上厕所?”
文翊:……
他立刻撒手,生怕慢一步,百里笑身上的粗鄙气质就要顺着手玷污他的身体。
文翊说:“这不重要。总之……我大概出去一个月,期间你代我坐镇艮楼,应该也不会有许多事,你看着处理就行。”
百里笑不依不饶道:“你既然有武功,为何平日里又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你能坐上艮楼首领,是不是比天字七号更强?我在王府看到了你的手札,你以前和许多高手比试过,谁更厉害?我和他们比,算是什么水平?”
文翊面色古怪,“你……你怎么会看到那本……”
百里笑:“这不重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最后,文翊也没顾得上搭理她,因为张勤带着当月的任务汇总来了。文翊大大舒了口气,挥手叫百里笑带着印信滚出去,顺便和张勤提了提,叫他有空把百里笑之后暂代艮楼首领的事广而告之。
张勤敬畏地看向百里笑,悄悄冲她比了个拇指。
何意?祝贺她越级上位?
那还是别了。
百里笑回忆起当日的事,决定给张勤记下一笔,待会儿把人叫来找茬。
虽然此人什么也没做,但她现在就是不爽。
大门吱呀作响,有人来了。
百里笑死气沉沉掀起眼皮,进来的却是个她意想不到的“稀客”。
十一揣着手进来,看着端坐上手的昔日“好姐妹”,神色也丝毫不变,既没有羡慕也没有妒恨,只是淡定地从袖中抖出一封信,说:“有东西给你。”
“你?给我?”
“不是我。”十一老神在在道,“是首领留给你的。”
百里笑:……
她不是那货“唯一”的心腹吗,怎么给自己捎东西还要十一转手?
十一解释道:“首领走前把这封信给我,说他要是三个月没回来,一定要立刻递给你。”
百里笑接过信,刚准备撕开封口,想起自己以前在这上面动过的手脚,以己度人地戴上了手套。
十一:“……你干嘛。”
百里笑认真道:“学着点,对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打开信纸,百里笑迅速浏览过内容,最终,目光死死钉在末尾一行,再也挪不开眼。
文翊写得相当简略,大概就是:他这回去的是襄王府,如果三个月还没回艮楼,就是被那边扣住了,恐怕很难再回来,希望百里笑能帮自己管好艮楼。
虽然一字未提要百里笑搭救,但专门点出自己的去向,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何况还有末尾重磅的一句:
“解药为假,博君一笑尔。”
哈哈,居然是逗自己玩吗?
百里笑的精神病一触即发。
十一看出她的狂躁,小心翼翼问:“你没事吧?”
百里笑扯了扯嘴角,只露出一个僵硬的表情,“有事。”停顿片刻,她心情又好起来,“首领回不来了,我们艮楼要全死光咯。”
十一:……
他感觉十三终于是疯了。
百里笑:“没开玩笑,他真的回不来了,没说解药在哪,我也不知道——还有两个月,就到时间了吧?”
若是两个月内没有解药,他们艮楼上下真要全死光了。
十一回过味儿来,面色逐渐凝重,“首领还说了什么?”
“他被襄王府扣下了,但没说让我救他。”百里笑轻嗤,从腰间的荷包翻出印信,丢进十一怀里。
这印章太小,十一手忙脚乱一阵,才没叫它滚落在地。将东西捏在手上,他对着光打量一番,面色骤变,发出了百里笑同款疑问:
“你给我干嘛?”
百里笑拍拍他的肩膀,“托孤啊。”
犯蠢吧细纲也给粘上来了,猛然想起赶紧改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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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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