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群人在我家打了起来。”栖川叹气道，“她们住得远的现在还在我家睡觉，我看视频都不敢外放了。”
理发店里的背景音乐动次打次太过嘈杂，李文帝满头卷发器，大声说：“你家亲戚真神经，还好我没亲戚。不过今天是返工的日子，回山里的人也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被她们察觉出自己是继任魔尊不好，栖川将各地首脑汇报工作讲成了过年走亲戚以免暴露身份。李文帝对此颇有怨言，絮絮叨叨道：“有个师姐一直拽着我不愿意走，说什么到了外面没人保护她，跟她共事的那个人会把她打死。”
“这么恐怖？”栖川大惊，“然后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还是被拖走了。”镜子里理发师正认认真真打理着自己的头发，李文帝闭上眼睛感叹，“像我这样在山上看一辈子星星有多好，朔星你说是吧？”
“嗯，我要和汴汴天天在山上看星星。”头发被卷发棒卷上去很是新奇，朔星一边笑着观察一边问，“地雷酱怎么还没有来啊，我发出去的信息她已经读取了的。”
唯一没有选套餐的栖川坐在店门边的沙发上，点开聊天框道：“会不会是有事耽搁了？我发个信息问问她。”刚找到晚月的头像就听见店门一响，“哦，她来了。”
晚月满脸尘灰，吐掉嘴里叼着的草：“你们找的什么破地方？村口时尚贵族理发店？做游戏的人怎么想的，居然在游戏里设置这种地图，也不嫌浪费开发资源。”
店外旋转彩灯转来转去，店里一阵浓郁的洗发水香气，空调温度开得太暖，晚月取下头上的头盔。李文帝任凭理发师卷起自己的头发，镇静自若地说：“这是去年的活动，追忆二十年前风潮，得到了很多好评呢。杀马特也是一种时代象征，或许我们会老，但是贵族精神永恒不变。”
晚月嗯一声：“有道理，二十年前你还年轻。”
李文帝嗤道：“什么意思，我现在也很年轻。”
既然晚月主动提起，栖川也不准备隐瞒，说：“我和地雷酱看了你们的朋友圈，发现朔星发过一张合照，有个头发白白的婆婆被圈起来，旁边写着她就是汴汴。”
李文帝不顾烫发棒散发出的高温，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你们觉得我是那个老太婆？”
理发师把她的头扭回去，晚月懒得跟她吵架索性找外援：“你就是汴汴啊，朔星，她是不是汴汴？”
“嗯，她是汴汴。可是汴汴什么时候这么年轻了？”朔星保持着脑袋不动脑筋不转的状态，端端正正坐在镜前思索道，“不对，汴汴是什么时候变老的？”
这话越听越气，李文帝推开理发师，跳下椅子走到两人面前：“我再问一遍，你们觉得我是老太婆对吗？”
“也不至于很老，因为听声音你最多四十岁。”栖川唯恐惹她生气，赔笑道，“年龄不是问题呀，婆婆你还挺时尚的，这个年纪还爱玩游戏的阿婆很少见了。”
“胡说八道！我连三十岁都没到好吗，你怎么听出我的声音像四十岁！”李文帝扬起巴掌要打她，栖川吓得赶紧躲，李文帝有气没处撒跺脚道，“我看你们是故意气我，”她怒视朔星，“都怪你，今天你不许跟我说话！”
看她要打人晚月本就不爽，站起来挡住栖川说：“你怎么还骂朔星啊，别以为你老了人人都要让着你。”
“你才老！我今年还没到三十岁，照片里那个人不是我！”李文帝踮脚以气势盖过晚月，顿了顿背过身道，“说了你们也不懂，别听朔星瞎说，除非你们和她一样傻。”
她坐回椅子上，吓傻的理发师隔了几秒才想起给她弄造型。晚月不想吵架，妥协道：“好好好，我们都是傻子。”
没办业务的栖川和晚月坐在一起，晚月是新进来的，跟快就有得空的理发师走过来：“你好需要什么服务？”
“她和我们是一起的，帮她也洗个头吹干净。”李文帝高坐理发椅上指点天下，俨然一副这里她做主的从容气度，“我刚办了一张卡，我们四个人一起用肯定能回本。”
在理发师的带领下晚月裹着毛巾遮住肩膀，水淋到头发上晚月才回过神来：“不对，为什么我躺下来跟着洗头了？有任务不做来这里干什么？好不容易我们四个都有空。”
“我们就在做任务啊，”李文帝得意一笑，拈出那缕捡来的头发说，“还记得这个吗？我敢断定嫌疑人就是在这家店染的绿毛，根据头发的褪色程度可以推断这人头发的颜色变得差不多了，如果她要贯彻贵族精神，就会回来重染。”
栖川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问：“为什么？”
“贵族就是这样的，你们不懂。”李文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玫瑰，抵在嘴唇上迎着电吹风的热风徐徐道，“纯粹的发色就如同纯粹的内心，不染一丝世俗的尘埃。”
听见如此精密的推理，晚月不由得鼓掌道：“好有道理呀，柯南来了都得甘拜下风，福尔摩斯来了都要跪地折服，李文帝你这么聪明，当年一定出现在包大人的公堂上吧？”
李文帝笑起来：“哈哈哈，你觉得我像展昭？”
“像个鸡毛，你就像狗头铡上的狗头。”还在洗头的晚月差点坐起来骂她，鄙夷道，“你怎么知道对方一定会来？正月里不能乱动头发懂不懂，舅舅会伤心死的。”
“是染发又不是剃头，染发怎么了？让舅舅为新春添一点绿色。”李文帝抓住她话里漏洞正要和晚月辩个高低，瞥见窗外一抹葱绿连忙低声提醒，“绿毛，绿毛！”
栖川吓得蹲下来躲避：“她要进来了？”
绿毛果然朝店门走来，晚月隔着老远给她打气：“别慌，我们就假装是普通顾客，不会被发现的。”
“普通顾客是什么样的？”栖川游目打量店里来来往往的潮流人士，提议道，“我们还是拿几件比较有个性的装备穿上吧，我们的画风和这家理发店根本不在一个图层。”
四人连忙选出最耀目的时装换上，绿毛即将进店，栖川还是觉得不够：“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是贵族气质吗？”
“来不及了，她已经进来了！”李文帝眼睛差点瞪出来，绿毛推开店门经过栖川，眼看就要走到她身边，她连忙打开电吹风，迎着冷风深情地说，“戰唦場，灑洫涙，涐為妳贏茳屾萬裡；褪铠曱，伏殿偂，妳賜涐毐酒①柸。”
绿毛竟然真的没看出李文帝有何不对，面色如常走过李文帝身侧。朔星有样学样，含泪仰天道：“洳淉莪們炷萣僦泚汾閞，炷萣①啪倆潵，芣婹莣孒莪哋嬡。”
这两人都这么搞晚月有点接不住，绿毛像监考老师般向晚月走过来，晚月只得跟上队友，迎着当头淋下的冷水闭眼伤怀道：“傷湜洇潙忲嬡妳，悢湜洇潙忲茬嬑。”
三人安全过关，绿毛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理发师得空。李文帝松了口气：“好险。我们也做下头发融入这家店里，拖到绿毛离开理发店的时候再跟上去，找她藏宝的地方。”
栖川迟疑着确认：“要染发？”
“看样子是的，绿毛好像也要染。”晚月大着胆子支起身瞟一眼绿毛，“那我也染成绿的，早就想这么干了。”
“我也要，”朔星大为兴奋，握拳立誓道，“我要染成像星星一样亮闪闪的金色，走到哪里都耀眼。”
“我随便，感觉哪个颜色都很适合我。”李文帝仰头问帮她烫头的理发师，“我们组团染能不能优惠？三个人用剩的漂发剂还能给第四个人用，兔兔，你想要什么颜色？”
“我？我就不用了吧。”栖川拘谨地说，“我不适合跟潮流，不管打扮得有多前卫我都不会像别人一样自信。”
“为什么？这只是在游戏里。”朔星烫头完毕，跑过来拉起她鼓励道，“兔兔酱，你要相信自己是最可爱的。”
“我不行的，我不适合那些。”栖川没被她说动，小声说，“就算染一头彩虹发色，浑身上下穿满孔我也还是做不了自信的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我这样的。”
见她如此丧气，一直坐在柜台后玩手机的店长站起来说：“这位客人，染发不是没有自信就不能碰的禁区，我们染发不仅是为了好看，更是要彰显自己的个性。”
栖川讪笑道：“我这样不起眼的人没什么个性可言。”
“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潜藏在内心的力量，你需要发现自己内心的强大，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店长搭上她的肩膀，对朔星笑了笑，“客人，你喜欢什么颜色？”
朔星即答：“像星星一样金灿灿的颜色。”
“那就染金灿灿的颜色。”先前帮朔星烫发那个理发师笑着摸摸她的头，温和地说，“这位是我们村口时尚贵族理发店的店长王师傅，她技艺精湛，保证助你走上潮流巅峰。”
“我决定了，我要整个大橘大利。”移开烫发器的李文帝像是挣脱束缚，站起来伸个懒腰回头对晚月道，“地雷酱是要绿色吧？绿色有很多种的，你要不先看看色卡？”
色卡送到晚月手里，晚月装出一脸难以抉择，挠挠脑袋说：“流星也没说要染哪种绿色呀。”
众人都笑起来，店长看向栖川：“客人，你呢？”
被众人的笑声感染，栖川像是得到莫大支持似的，反正是游戏里，她下定决心，说：“那我要染彩虹色。”
“明白。”店长毫不在意彩虹色的难度，拿出价目表道，“不过什么颜色都要的话，价钱上可能会贵一丢丢。”
价目表递到栖川面前，栖川再次陷入犹豫。洗完头的晚月大摇大摆走过来，直接拿过那张价目表当着店长的面撕成好几半：“没关系，咱们开通了贵族vip卡，钱不是问题。兔兔酱，我们三个今天奉陪到底，一定帮你找到自信。”
栖川格外震惊，李文帝附和道：“给我来个爆炸头，我相信只要我精诚所至，万恶的摘星楼迟早有天爆炸。”
众人又笑起来，店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四人各自选到自己喜欢的发色，又是染又是晾反反复复，尤其是栖川的彩虹色，三个理发师联手来做还是花了半天时间。
谁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店长还削了果盘拿出来作为招待。大家敞开心扉畅聊人生，吐槽遇到的神经同学神经同事，中途还叫了个外卖和奶茶，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直到时间不早，四人才顶着新做的发型离开理发店。栖川还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拎着店长送的小瓶洗发水说：“今天过得真开心，能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
“这么说就见外了，谁不是这么想的？”晚月笑着搭住她的肩膀，“不过经常染发要花不少钱，想省钱还得少来。”
李文帝指着晚月揶揄道：“尤其是你啊地雷酱，没事耍什么帅撕价目表，我们还要多赔店长价目表二十块钱呢。”
晚月豪气万千地一挥手，立下壮志说：“钱算什么，花掉还会再有嘛。你想想，我们要是完成这次的新春任务拿到小电驴，以后做任务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没错，小电驴万岁！”李文帝乐得跳起来，说到小电驴似乎好像还有件没完成的事，李文帝笑容僵住，落地时浑身哆嗦着问，“不对啊朋友们，我们来这里是想干什么的？”
众人猛然惊醒，冲回理发店里看时，绿毛已经不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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