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从傅野的身上逸散，又逐渐汇入到盛声体内，林枝三人围在盛声身侧，等待着盛声的结果。
日头刚越过正中，站在太阳下，阳光打在身上，热意逐渐翻涌，蒸得人头脑发昏。林枝已经萎靡地靠在了桑流光身上，桑流光顶着刺眼的阳光抬头望天：“已经过了正午了，盛声还没在傅野的记忆中找到证据吗？”
林还不急不缓道：“快了。”
林还说完不久，盛声便怒气冲冲地睁开眼，没向林还汇报，二话不说就揪起傅野的衣领骂道：“你怎么将那尚付血交给陈宝光身边那小厮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即便被盛声揪着衣领，傅野脸上仍然没有丝毫慌张，似笑非笑道：“林还在鬼市中受了重伤，你们前来基山发现界碑出了问题，再到发现我插手了此事，时间过去好久了啊。我记得陈宝光身旁那个小厮手脚倒是挺勤快的，就是太惨了，成日被欺凌。”
“你到底想干什么？”傅野的记忆中，仅有将尚付血交给小厮财旺的画面，但财旺为何会从傅野手中接过尚付血，又打算拿尚付血做些什么，盛声不得而知。
林还从傅野的话中推断出了什么，出手将盛声与傅野分开，皱眉道：“来不及了，你们三个留下处理，将傅野和长老带回南山局，我先去陈宝光那处看一眼。”
林还抬脚正要离开基山，林枝忽地喊道：“带上我吧。”话说了出口，林枝的心却莫名揪紧，今日对林还的态度突然转变，林还定会发觉，现在突然又突然提出要与他同行，也不知林还心里会如何想自己。
然而，林还并没有如林枝意料那般。
林还只是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林枝。林还的目光十分平静，似乎对林枝提出的要求没有任何异议，很快就毫无疑问地全盘接受了。林还没有一点迟疑，只是非常简单地点了下头：“好。”
好。就只有一个字，却让林枝的内心更加烦躁，林还对她越好，心中就越讨厌林还。
林枝避开林还惊讶的目光，语气生硬地补充道：“我只是想替她们去看看陈宝光的下场。”
林还依旧平静地回道：“嗯。”
...
待到林枝与林还匆匆赶到陈氏商铺时，铺子已经乱作一团，原本琳琅满目的商品如今都被店中伙计、掌柜哄抢，拉扯之间，精致的丝缎被撕得四分五裂。
林枝与林还对视一眼，很快便看懂对方眼中的担忧。林还护着林枝一路走进商铺的后院，见到生人，来往的小厮都没有上前去拦，只是互相争夺着院中卖的上钱的东西。
“傅野到底做了什么？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林枝疑惑道。
林还用目光吓退试图上前的小厮后，淡淡道：“大约，是那个小厮杀了陈宝光吧。”
“陈宝光死了？”林枝不可置信地低声重复。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陈宝光的屋子外，林枝站在屋外，屋内安静地没有传出一丝声音。林还走在林枝身前，不疾不徐地推开半掩着的门，财旺瘫坐在正中，面向一根柱子一动不动。摸不清状况，林还放轻脚步，缓缓走到财旺身旁。
即便林还已经来到财旺身边，财旺仍旧没有反应，神情闲适地望向柱子。站在财旺身旁，林还才发现，一只脚从柱子后伸出，脚上的鞋子绣上了金线，一瞧便知其价值。
“神仙大人没有骗我。”财旺蓦地开口说道，“神仙大人将东家在鬼市买下的珍宝赠送与我。这珍宝这么贵重，怎么配用到我们这些平民身上，全天下只有东家才配享用这等珍宝啊。你们看，享用了此等珍宝的东家，成了我心目中最好的人。”
财旺此言，就算没有看到陈宝光，林枝与林还也都猜出了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
“难道不该将他送去官...”林枝喃喃道。林枝知道人族极重律法，因此在发现尚付案后，林枝只想着要帮助那些被陈宝光欺压的工人们收集证据，让陈宝光能依律惩处。
“官府？”财旺疯了一般地大笑道，“送他去官府，这和放过他有什么区别，官府和东家早就暗中勾结，他一日不死，我们就一日不得安生。他以为我听不懂他给我取的名字吗？财旺？旺财。”
“财旺。旺财。财旺。旺财。”财旺低声重复着，喉间隐隐渗出几声冷笑，“把狗的名字颠倒过来给我用，不就是当我是他身边一条狗吗？他欺压我，其他小厮也跟着欺压我。我原本想着，只要我能在东家手底下拿到他许诺的工钱，被他欺压便欺压吧。可他连我最后的希望都要毁掉。既然如此，我只能大发善心，让东家善良一些了。”
林还蹙眉，正想着要如何处理后续，余光却瞥到财旺腰上的一个挂饰。林还蹲下身，从财旺身上扯下这件挂饰，原本瘫坐在原地的财旺突然暴起，愤怒地冲向林还，试图从林还手上抢回那件挂饰：“这是我的！这是神仙大人给我的，你不能动！”
财旺身为人族，对林还动手毫无顾忌，但林还身为妖族，受山神约束，不能伤害人族，只能在财旺动手的空档，一掌打晕。
“怎么了，这挂饰有问题吗？”林枝快步上前问道。
林还打量着手中的挂件，轻声道：“你还记得，傅野衣服上的纹路吗？”
“你是说，这挂饰是傅野给财旺的？”顺着林还的引导，林枝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林还沉默地点点头道：“不错，傅野的本体乃猼訑。猼訑出自基山，本体如羊，九尾而四耳，双目长于背上，若是将猼訑的皮毛佩戴在身上，不仅能消除心中一切的恐惧，猼訑也能通过这皮毛影响佩戴之人的精神。”
“所以，傅野将自己的皮毛放在财旺身上，影响财旺的精神，诱导财旺杀了陈宝光？”想到此处，林枝有些无措，“那这算是妖族杀人，还是人族杀人？傅野引导财旺，但最终动手的人是财旺。”
林还打开挂饰，出乎意料，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会？”林枝惊呼，“傅野没有给财旺他的皮毛吗？”
林还将挂饰收起，声音平淡道：“方才我们着急前来确认陈宝光的情况，盛声没来得及将他发现的信息告诉我们，傅野到底做了什么，盛声应该清楚。我们回去南山局与盛声汇合即可。”
...
回到南山局，盛声火急火燎地冲上前问道：“老大，怎么样？那个小厮没下手吧？”
林还沉默无言，盛声也猜出了林还的意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我昨夜就抓住傅野，或者我能快些查探完傅野的记忆，至少事情还不会如此严重。山神大人得知傅野插手此事，并意图引导人族自相残杀之后，震怒不已。并且，陈氏商行乃是南山最大的商行，陈宝光一死，南山也会动荡。”
林还拍拍盛声的肩膀，沉声劝道：“你已经尽力了，从我们踏进基山，见到基山妖族长老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开始拖延我们的时间了。走吧，去见山神大人。”
进到议事厅，天虞已端坐其上，傅野与妖族长老跪在下首。
林还先向天虞行了一礼后，将从财旺身上找到挂饰轻放到天虞面前。天虞拿起挂饰，向林还问道：“你去到的时候，情况如何？”
“回山神大人，我们赶到时，财旺已让陈宝光喝下了尚付血，但一整瓶尚付血效果太强...陈宝光已经离世。”林还垂首回道。
“真的死了？”听到喜讯，傅野大喜过望，从地上起身万分激动，“太好了，我这是为人间除了一害啊！”
“安静！”天虞冷喝一声，神力压在傅野身上，逼着傅野一个踉跄跌跪在原地。
但傅野还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嘲弄道：“山神大人，你也听到盛声说了，我将尚付血交给那个小厮之后，他身上的猼訑毛我可是取走了。陈宝光的死，都是那个小厮自己做的，我并没有逼着他做出这个决定，只要他自己停手，我的计划也不能得逞啊？是那个小厮自己想杀了陈宝光，与我无关。”
“你怎么能如此...无耻。”林枝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傅野毫不在意：“无耻？早在我发现有妖族残害我的友人，为了他的血，将他诱杀的时候，我就只剩下了一个报仇的念头。”
“可是陈宝光是人族，他并非杀害你友人的凶手啊。”林枝反驳道。
“那又如何？陈宝光用他的血，残害了那么多人族，害我的友人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孽，就算他不是凶手，那他也该死。”提及友人，傅野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
林还问道：“你知道尚付血一案的时间不短，还不止一次潜入过鬼市，为何不曾禀报南山局？”
傅野哈哈大笑道：“怎么，事情发生在你们南山局眼皮子底下，山神立下的界碑更是被破坏，你们这都没发现，还好意思问我为何不禀报？林还，你担得上南山最强大妖这个名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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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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