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还是故意**
林叙的目光从她脸上，滑到她脚边那个硕大沉重的手提袋，又回到她的脸庞上，看起来有些疲惫，有些散乱的碎发别再耳朵背后，又顺着脸颊滑落在一侧。
他眼底那一抹光迅速褪去，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
“嗯，倒垃圾。” 他的声音在深夜的走廊里显得低沉而清晰，比电子报警声悦耳一百倍。他迈出门槛，顺手带上了身后的门，动作自然流畅。
他没有立刻走向电梯，反而朝罗小雅这边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点压迫感，也带来一丝干净的、混合着洗衣液和一点淡淡烟味的气息，就像当初罗小雅坐在他的副驾时味道一样，给人一种清新舒服的感觉。
“袋子很重？”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手提袋上，语气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啊？哦…还好…” 罗小雅下意识地想把袋子往上提一下，可惜袋子确实有点重，她的动作显得笨拙又徒劳。
林叙没再说什么，直接上前一步，非常自然地弯腰，伸手抓住了手提袋的另一边提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无意间擦过罗小雅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手背。微凉的触感让她像被电了一下，猛地缩回手。
“我帮你拿进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轻松地就把那个让罗小雅苦不堪言的袋子提了起来，仿佛拎着的是一袋棉花。
“不…不用了！我自己……” 罗小雅连忙拒绝，声音有点慌。
“密码都按错了三回，警报都响了，” 林叙提着袋子，侧身示意她开门，语气平淡，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罗小雅熟悉的、几不可察的戏谑，“我怕你再折腾下去，把整栋楼的保安都招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开门。”
罗小雅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这次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心里想着这隔音也太不好了吧，密码锁这声音这么大吗？感觉此刻的她被这个密码锁给耍了。她脑子嗡嗡的，也顾不上再拒绝，赶紧转身去开门。
门开了，客厅温暖的灯光流泻出来。林叙提着袋子，长腿一迈，轻松地走了进去，把袋子放在了玄关靠墙的位置，动作利落。
“放这儿了。” 他直起身，目光在罗小雅堆着几本书和杂物的玄关柜上快速扫过，没有过多停留，也没有往里走的意思。
“谢…谢谢！” 罗小雅站在门口，看着他站在自家玄关处的样子，感觉舌头都打结了。
深夜，家门口，前相亲对象，拒绝自己的人，兼邻居帮现在正站在玄关......这场景怎么想怎么诡异。
林叙点点头，目光在她依然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早点休息。” 然后便转身，动作干脆地走向电梯口。
罗小雅在林叙踏出房门之后，几乎是迅速的关上了门，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砰砰狂跳。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靠近时带来的那一点微凉的气息和他身上的味道。
她懊恼地捂住了脸。
“出门呀？”
天啊！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话！
而那句“密码都按错了三回”……他不睡觉吗，这么晚了！罗小雅感觉今晚的“社死”指数又创新高了。但她却在惊魂未定时忽略掉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林叙怎么能知道时三次不是一次或者四次......看来罗小雅注定要笨死下去，走许多的弯路。
楼下，林叙把垃圾袋扔进桶里，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站在垃圾桶旁，没有立刻回去，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12楼。
灯亮了！
林叙此刻忽然感觉自己这几天内心深处的一点点烦躁被这灯光驱散了，他慢慢的往会走着，不由自主的想到罗小雅回到家会先干嘛！之前每次下午下班，罗小雅约自己出门的时候，都要等这个姑娘，她下完班第一件事是先洗澡，换衣服，说这样能让她放松，恢复精力，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也是，看着刚刚她疲惫的样子，本来还想和她说几句话，算了，来日方长。
罗小雅刚回房间，立马就脱掉了穿了一天的工装，甩掉了拖鞋，直奔浴室，温热的水流带走了部分疲惫，却冲不散心头的燥热。洗完澡后，罗小雅裹着柔软的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在肩头的布料上晕开深色的圆点。她走到的阳台，想吹吹夏夜的凉风。
夜风带着白日未散尽的暑气，拂过裸露的皮肤，带来一丝舒适的凉意。她拿起毛巾，胡乱地擦拭着发尾的水珠，目光无意识地投向窗外酆煌府静谧的夜景。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旁边的阳台上，一个颀长的身影也静静地立在栏杆边，是林叙。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家居裤，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杯口氤氲着淡淡的热气，似乎是一杯牛奶或者咖啡。他微微侧着头，视线并没有明确地聚焦在某处，带着点放空的状态，直到——他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对面阳台上的动静，缓缓地转了过来。
在夜色和阳台暖黄色的灯光，隔着两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罗小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擦头发的动作完全僵住，湿漉漉的毛巾还攥在手里。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自己这副刚洗完澡、头发滴着水、裹着浴巾的样子！更要命的是，他不仅看到了，他还看了过来，而且没有立刻移开视线！
他知道她看见了他。她也知道他看见了她。这个认知在寂静的夜色里无声地炸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晚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只有远处城市模糊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流淌。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尴尬、羞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罗小雅的心头。她觉得自己应该立刻转身逃回屋里，或者至少低下头避开这灼人的视线。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林叙也没有动。他就那样站着，隔着沉沉夜色望着她。阳台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份专注的凝视却穿透了距离，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几秒钟，或者几分钟？罗小雅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最终，是心底那份“必须做点什么”的念头占了上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和脸上的热意，缓缓地、带着点笨拙地，放下了擦头发的毛巾。
她捏着毛巾的一角，对着对面那个清晰的身影，幅度很小、却很清晰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努力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点窘迫，又努力想表达善意的微笑。这笑容里，混杂着“谢谢你刚才帮我提袋子”的谢意，也有“这么巧你也出来吹风”的招呼意味，更像是对这无数次“不期而遇”的一种无奈又温和的投降。
对面的身影，似乎也因为这小小的动作而微微动了一下。林叙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然后，他端起了手中的杯子，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轻轻而礼貌地举了举。那是一个无声的回应，一个简洁的致意。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深夜特有的宁静气息。
罗小雅的心，在看到他举杯的瞬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股紧绷的尴尬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柔和、更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弥漫开来。她再次对他点了点头，这次的笑容似乎自然放松了一点。然后，她不再犹豫，转身，拉上了阳台的纱帘，将自己和那个夜色中的身影温柔地隔开。
隔着朦胧的纱帘，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存在。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指尖还残留着毛巾湿润的触感，而刚才隔空对视时那种无声的交流，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罗小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把这个画面从脑海里排散......
林叙站在自家阳台，看着对面那扇被拉上的纱帘，遮住了那个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身影。他低头，抿了一口杯中温热的牛奶，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甜味。刚才那个带着点慌乱、又努力镇定的点头和微笑，清晰地印在脑海里。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将那点复杂的情绪随着牛奶一起咽了下去。夜风温柔，对面阳台的灯熄灭了，他也转身，端着空杯，走进了房间。
寂静的夜里，阳台上的蝴蝶纱在轻轻的飘动着，仿佛为这无声的、微妙的夜色，掀起了一丝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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