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抱膝坐在矮榻,窗外漆黑的树影在夜色中多了几分狰狞的味道。
敲门声炸响,视线在红肿骇人的手腕处一扫而过,施施然起身打开房门。
斐妄在室内扫过一圈,侧身看一眼旁边有些颤巍巍的大夫,后者忙不迭上前。
美人面色苍白,低垂的眉眼平添了几分脆弱。
冷风涌入,大夫猛地回过神来,注意到那有几分红肿的眼睛,暗暗为她感到惋惜。
“姑娘坐着就好。”
不知何时冷风停了,斐妄抱臂站在窗前,静静看着大夫诊脉上药。
“姑娘这伤好好养着,几日便能消肿,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想到将自己掳来的那群人的行事作风,心里叹息一声,更是怜惜,轻声嘱咐道。
“这次是不打紧,但腕部若是多次脱臼,就算治好了也会影响活动,天阴下雨更会感到僵硬疼痛。”
顿了一顿,又低声道。“姑娘要多顾惜着自个儿的身子,没什么能比自己平安更重要了。”
屋内没人应声,斐妄抬了抬手,差人将大夫送回。眼神在湿濡的被褥上凝了凝,有几分怜悯。
“我会让人来收拾屋子,天色不早,孟姑娘早些休息。”
孟玉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扫了一眼不知何时紧闭的窗户,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群人中,他是一个异类,一个良心未泯的异类,恰好这个异类似乎有几分地位。
要放过这个机会吗?不,不能再等下去。
此刻,他是唯一的希望。财富,权势,总有一样能说动他。而这两样,恰好她都有。
"公子留步!"
斐妄放缓了步子,对这声呼唤早有预料,压下眼底的冷漠和锐意,转身看向孟玉。
屋内的交谈声低不可闻,秘密被掩埋在夜色中。
“如此,那可就说好了。”
斐妄转身离去,孟玉坐在榻上,兴奋的有些不太正常,她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第二日,孟玉借口身体不适在客栈多留了一天,面对肖江戏谑的笑意,只能按捺住心底的恨意百般讨好。
幸好,肖江对这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有些兴趣,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夜深,斐妄让人闹出了些动静调走了部分守着客栈的人,又独自一人返回客栈。
夜色很好的掩藏了血腥,孟玉衣衫有些凌乱,腰间的长剑上沾满了鲜血,那是来自肖江的血。
肖江啊肖江,自大的人可是活不长久的,你也没想到有人竟敢背叛你吧。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你应得的代价。
明明天气晴好,山海楼中却一阵风雨欲来之感,浓重的威压从云霄堂内传了出去。
“你说什么!”姜衡重重一掌拍在案上,茶盏倾倒,骨碌碌摔在地上。
堂下跪着的弟子重重叩首,心中叫苦不迭,颤抖着嗓音再次回道。
“启禀楼主,属下接到消息,少主在雍州,不幸遇刺身亡。”
姜衡的脸色霎时阴沉的可怕,“确认过没有,谁动的手?”
“是少主身边的护卫传来的,疑似与盛京那边有关。”
姜衡亲自接过那封密报,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的盯着看,企图发现其中的疑点。
这封密报描述的很是仔细,一些细节只有姜霄身边之人才知道。
姜衡不想相信姜霄就这么死了,但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预感。
“姜霄身亡,他身边那些护卫却还活着?”
跪着的弟子战战兢兢,“应该有不少是还活着的。”
姜衡眯了眯眼,语气里满是杀意。“护主不利,该死。”
转身下令,“源一你亲自带人去查一遍,护主不利的人不该活着。”
等源一领命退下后,姜衡重新坐在案后,闭眼不知想了些什么,良久。
“少主遇刺一事我不希望再有更多的人知道,若让我听到什么风声...”
“属下不敢。”跪着的弟子颤抖着身子,叩下去的头就没抬起来过。
“下去吧。”姜衡盯着他的视线幽暗难辨,在对方迈出门槛之际,猛地挥出一掌。
扑通一声,刚放松一丝心神的小弟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源二,传令下去,这件事我不希望听到任何风言风语,尤其是这消息不能在云霄堂里传。”
听到这句,源二心中一禀,这些年来,楼主和夫人之间...楼主是愈发疯魔了。
若这事儿真被夫人知道,他简直不太敢想。
楼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楼主了,就连他们这些一直跟着楼主的人都有些害怕。
“是,属下领命。”
源一还是发现了疑点,斐妄几人的追杀令传开的时候,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安珠脚下放着炭盆,静静看完手中的信纸,就将它投入了炭火中。
‘一切顺利,勿念。’
火舌舔舐而上,忽明忽暗的金光散去,徒留下满盆余烬。
近几年江湖乱象频生,时常波及到百姓,朝廷早有整顿之意。斐妄此行,便是要借朝廷的力,发展自己的势力。
不过现如今,斐妄也只是个被山海楼追杀的叛徒。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要留下痕迹为好。
自这最后一封报平安的信传来,两人彻底断了联系。就连安珠,都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斐妄的赏金一加再加,看着那高高挂起的悬赏,安珠也安心了几分。
分堂逐渐步入正轨,冬天也终究会过去。
春暖花开的时候,楼主亲派了两位长老来分坛坐镇。
季灵气呼呼的跑来。“长老!我们辛辛苦苦忙了这么久,如今就这么交给别人?”
祁岚站在一旁,虽然没说什么,但只看她没有反驳祁岚的话,就知道她心里也不愿意。
也是在这徐州乐不思蜀的日子过的久了,两人都没了最开始的小心翼翼。
手中的权力没来由就要交给别人,自然是有些怨气。
安珠颇有些感慨,神色却随之一厉。“如今这里没有旁人,这些话说说也就罢了。”
“等那两位长老一来,若还是这种态度,我也保不住你。”
“我们这里是山海楼分坛,楼里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季灵面色一僵,低头讪讪道。“长老,我就是一时心急。”
“好了。”安珠语气缓和了下来。“分坛不可能只有一位长老,楼中肯定是要再派人的。”
“楼主是如何行事的,我们心中都知道。现在楼内不太平,各堂主都不太好过。”
“可见太过冒头不是好事,背地里那些紧要的握住了,其他的分出去也无妨。”
季灵听罢,猛地清醒过来,心中也是一惊,自己何时胆子这般大了。
忙点了点头。“长老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做好自己该做的。对另外两位长老,就按以前在楼中的态度。”
祁岚在一旁应声。“是的长老,我们都会吩咐下去,楼主的命令,不可违抗。”
有人分权是迟早的事,安珠从没想过自己就能占着这偌大一个分坛。
如今另外两位长老来了,很配合的划分好各自的权力。顺利完成交接,大家面上都相处的不错。
山海楼在徐州的分坛算是彻底稳了,一部分业务也转交到了这里。
安珠带着自己的那部分人手很是安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姜霄的死,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变化。
少主久不现身,楼中众人心中难免揣测。时间一长,自然是纸包不住火。
再加之姜衡行事疯魔,楼中几位堂主身家性命都被人握在手中,跟着这样一位楼主,心中都有些惧怕。
白虎坛,伏翰握着手中的令牌,迟迟下不定决心。他是不想动手的,但楼主对他的不满一日胜过一日。
少主身死,偏偏派去保护少主的人里有他的属下,还叛逃至今未曾抓获。
在楼主心里,他是不是已经被钉死在了叛徒的位置上了。
天知道,他只是心里不安分,可行动上一直忠心耿耿啊。
只是如今说的再多,都得楼主相信才行。
姜衡会相信吗?不会,姜衡谁都不信,在他心里,伏翰已经是个半个死人了。
伏翰咬了咬牙,他如何不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这么多年来,他也找过不少办法,可对体内的毒还是束手无策。
谁又能甘心赴死,尤其在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的时候,恨意驱使着伏翰将手中的令牌交了出去。
若还有什么是姜衡所在意的,也只剩下近几年都未曾露过面的楼主夫人,姜天韵了。
他知道的,姜衡这个疯子,一定是把她关起来了。没人能受得了这个疯子,看来姜天韵也不行。
姜衡隐瞒下姜霄已死的消息,不就是怕她知道了。
姜天韵自身不能生育,对姜霄这个自小带到大的弟弟,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
若是她知道自己这唯一的弟弟因为姜衡死了,一定会是场好戏。
既然不给我留活路,那你也别想好过,伏翰恨恨地想到。
还以为无念堂的人已经死干净了,没想到这山海楼里还藏了几个。
一块令牌,给就给了。带上它,只要是云霄堂外,都有人放行。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将这消息带进云霄堂,但他乐意行这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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