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风听闻独臂老者之言,不禁斜睨了他一眼,只当他是在故弄玄虚,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哪里怪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江湖术士惯用的噱头罢了。
独臂老者目光深邃,不慌不忙地问道:“大人家中可有小姐?”那语气仿佛他早已知晓一切,只是在等待一个确认。
福子抢着回答,声音清脆:“我家大人只有两位公子,并无小姐。”他一边说,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独臂老者,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独臂老者咂咂嘴,啧啧感慨道:“以往没有,以后便有了。这位小姐将会给大人带来一生荣宠,万世景仰。”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这是既定的事实,不容置疑。
林慕风闻言,再次瞥了一眼独臂老者,眼中的怀疑更甚:“此话怎么讲?”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术士,能仅凭一卦就断言他的未来。
“此女命格主贵,当有皇后之命。”独臂老者神色坚定,掷地有声地说。他的眼神中透着神秘,仿佛能看穿命运的轨迹。
林慕风越听越觉得荒诞,认定独臂老者是在信口开河,忍不住驳斥道:“当今皇上已有皇后娘娘,再说以我们的家世而言,根本不可能进宫,何来皇后的命格?莫要在此胡言乱语。”他觉得这一切太过离谱,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所言只是根据卦象所言,信与不信,且看日后。”独臂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慕风一眼,随后转身离开,口中高唱:“花开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那歌声悠扬,仿佛在诉说着命运的无常。
林慕风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风马牛不相及!福子,我们走。”他觉得这场对话荒谬至极,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慕风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福子连忙掏出六枚钱放在桌上,动作麻利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又顺手拿起粗粮揣在怀中,一路小跑着跟在林慕风身后,嘴里还嘟囔着:“大人,皇后之命?这怎么可能,这术士为了一点茶钱也犯不上说这么离谱的事情......”他满脸的困惑,实在想不通术士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林慕风目光凌厉地看了福子一眼,厉声呵斥道:“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他深知这种话题的敏感性,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灾祸。
福子看着林慕风一脸严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闭嘴,不敢再吭声。他低着头,默默地跟在林慕风身后,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的莽撞。
林慕风不再理会福子,径直解下缰绳,翻身上马。远处再次传来独臂老者高声吟唱的声音:“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那歌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命运的预言,让人心中莫名地不安。
林慕风略一迟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但很快他便举起马鞭一抽,大喊一声:“驾!”马蹄声起,他和福子朝着凤凰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经过七天七夜的日夜兼程,林慕风与福子终于在第八天的午后抵达了凤凰城。他们马不停蹄,直奔陆府。
陆安居得知林慕风赶到凤凰城后,心中暗叫不好,知道一切已经无法隐瞒。为了避免与林慕风发生正面冲突,他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从后门悄然离开,独留管家应对。
林慕风在管家的引领下,穿过雕梁画栋的高宅大院,路过锦绣如画的庭院和曲折的连廊,最终来到一片废弃的院落。眼前的景象让他大为震惊,与之前走过的繁华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慕风看着眼前破旧的房屋,再低头瞧一眼隆起的地砖,心中满是疑惑。好在院落还算整洁,一切井然有序,透着几分生活的气息,这才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林慕风站在房门前,不可思议地看着管家,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里是?”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的妹妹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管家无奈地看了林慕风一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平复自己的情绪,随后伸手示意:“林大人,夫人在里面等着您呢!您快去看看吧。”他的眼神中透着同情和无奈,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
林慕风这才意识到妹妹竟然就住在这个四面漏风的木屋里,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妹妹曾经的模样,那个温婉而又精致的江南美人,与眼前的破败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林慕风缓缓推开房门,房间里一片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等他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后,才看清房间里陈旧的家具,处处呈现着一种破败感,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里间传来一阵阵咳嗽声,伴随着陆子衿稚嫩的声音:“阿娘,我采了您喜欢的牡丹。您看这花多美啊。”那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担忧和害怕。
林慕风一步步来到里间,伸手撩起竹帘,眼前的景象让他瞬时泪目。妹妹曾经是那么美丽动人,可如今躺在床铺上的女子形如枯槁,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那双灵动的眼神如今只剩下空洞。
陆子衿正端着一碗粥喂食陆夫人,看到突然闯入的林慕风,她一下子愣住了,手中的勺子停在半空中,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陆夫人一眼就认出了林慕风,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口中喃喃着:“哥……哥哥……”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饱含着无尽的思念和委屈。
林慕风疾步走到陆夫人的床前,轻轻地按住她,声音哽咽:“别动,好好躺着。”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妹妹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
陆夫人看着林慕风,既欣慰又难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此生不复相见……”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对过去的悔恨,也是对未来的担忧。
“我怎么会不见你!我只是在等你一句话,只要你一句话,我会马不停蹄地赶来。”林慕风红着眼睛说。他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妹妹的困境。
陆夫人噙着泪说:“我以为.......哥哥不会原谅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害怕面对过去的矛盾。
“我现在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执意带你走,让你落得今日这般处境。”林慕风懊恼地捶打着胸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悔恨和痛苦,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新保护妹妹。
“可我……不后悔嫁给将军……他值得……”陆夫人挣扎着说:“他对我很好……别怨他……”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那是对陆日成深深的爱。
林慕风看着陆夫人憔悴的面容,心中再大的怨气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轻轻地握住妹妹的手,仿佛在传递着力量和安慰。
林慕风安慰着陆夫人:“没事,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一定会救你,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只要他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陆夫人摇摇头,说:“不……来不及了……我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她的声音微弱而又绝望,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陆玄卿拎着一条鱼冲进房间:“阿娘,我今天捉了五条鱼,卖了四条,剩了一条给您补身子。”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自豪,却没注意到房间里的异样。
陆玄卿走进房间,赫然发现管家站在门前,他朝着房间内望去,正好与林慕风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谁。
管家从陆玄卿的手中接过鱼,跟他解释道:“公子,你舅舅林大人来看你们了。”他的声音温和,试图缓解陆玄卿的紧张。
陆玄卿走进里间,林慕风看着陆玄卿,只见他身形瘦弱,衣衫朴素,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坚毅。他的心中不禁对这个外甥多了几分敬佩和心疼。
陆夫人气息微弱,挣扎着说:“玄卿、子衿,快见过……你们的……舅舅……”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充满了期待。
陆玄卿和陆子衿闻言,略显生疏地朝着林慕风行礼,齐唤一声:“舅舅。”他们的声音清脆,但又带着一丝羞涩和紧张。
林慕风看着陆玄卿和陆子衿,心中又多了一份自责。这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还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遗憾。他朝着他们招招手,陆玄卿和陆子衿走到林慕风身边,林慕风将他们抱入怀中,感慨万千:“好孩子,舅舅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慈爱和愧疚。
陆夫人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林慕风赶忙拿起床边的水喂给陆夫人,陆夫人才得以喘口气。
陆夫人看着林慕风,忧心忡忡地说:“我……不行了……只是子衿和玄卿……他们如此年幼……我实在不安心……求哥哥在我死后……能够抚育他们长大……我也瞑目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哀求,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无尽的牵挂。
“你说什么傻话,要好好活着。”林慕风柔声抚慰道:“他们不能没有母亲。”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试图安慰妹妹,也安慰自己。
陆夫人苦涩一笑:“没用了……我了解自己的身体……哥哥答应我,照顾好子衿和玄卿……”她的笑容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仿佛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林慕风含着泪说:“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你放心……”他的声音坚定,仿佛在向妹妹立下了生死契约。
陆夫人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戴在陆子衿的手上,慈爱的看着她,说:“这枚镯子是你阿爷送给我的定情之物……我把它交给你……就当阿娘在你身边一样……”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不舍,那是一个母亲最后的爱。
陆子衿抚摸着玉镯,看着陆夫人,用力地点点头:“阿娘,我会一直带着它,今生今世绝不离身。”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却又充满了坚定。
陆夫人欣慰地露出一抹微笑,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又转头拉住陆玄卿的手,看着一双儿女,满眼不舍。她的眼神中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嘱托和牵挂。
接下来几天,林慕风遍请凤凰城名医为陆夫人诊治。大夫们看一眼陆夫人后,便纷纷摇着头离开,都表示无药可救。林慕风依然没有放弃,又派福子去临近的阳城请大夫,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天夜里,陆夫人永远闭上了眼睛,带着她满腔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离去,仿佛带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温暖和希望。
陆子衿和陆玄卿跪在母亲面前,泪如雨下,他们一遍遍呼喊着母亲,那声音撕心裂肺,让人听了心碎。消息很快传遍了陆家。
管家派人即刻赶往道政坊报丧,陆安居酒醉不醒,直到三更天才渐渐醒来,得知陆夫人的死讯,竟然有种解脱的释然。可是他很快就明白,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林慕风一旦将他罪行公之于众,他势必遭到族人们的口诛笔伐。思前想后,他连夜让下人准备丧服棺木,要风光大葬陆夫人,试图以此来挽回自己的名声。
次日一早,陆安居便哭嚎着来到陆夫人棺椁前,呼天抢地,悲痛不已。族人看到此情此景,无不动容,唯有林慕风冷眼旁观。他看穿了陆安居的虚伪,心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怒。
这几日他听陆玄卿说了他们母子三人在陆日成死后遭到的虐待,久久无法平复心情。这些年来,他想象过妹妹可能会经历的苦难,唯独没想到她会过着这般凄楚的生活。
林慕风站在破旧的院子里,看着妹妹生活过的痕迹,强忍着心中的悲恸望向一旁哽咽哭泣的陆安居:“现在没有你的族人,你不必在我面前佯装悲痛。”他的声音冰冷,仿佛能穿透陆安居的伪装。
陆安居的哽咽声戛然而止,再抬头时已然换了一副表情,刚才看似乖顺的模样瞬间变得冷酷起来,眼底甚至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林大人唤我来,可是有何吩咐?”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仿佛在挑战林慕风的底线。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林慕风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安居:“你为什么如此痛恨我妹妹和她的孩子们?!”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疑惑,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我恨她!”陆安居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因为她伤害了我母亲。”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痛苦。
“我妹妹嫁给你父亲之时,你母亲早已过世。何来伤害?!”林慕风对于陆安居的辩解,感到匪夷所思。他无法理解陆安居的逻辑,心中充满了疑惑。
“我阿娘跟着阿爷十多年,为我阿爷,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却从未得到阿爷的爱。她带着无尽的遗憾死去,而你的妹妹却轻而易举地获得阿爷的心和爱!凭什么她可以坐享属于我母亲的一切?!凭什么?!!”陆安居长久压抑在内心的怨气终于爆发,他不再遮掩,咄咄逼人的看着林慕风。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仿佛在宣泄着多年来的痛苦和不满。
“你只记得你阿娘的好!为何不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妹妹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事。”林慕风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你阿爷常年在外,我妹妹上要服侍你的爷爷奶奶,还要照顾你们这些小辈,甚至还要打理族人之间的诸多事宜。你生病命悬一线时,是谁冒雪背着你去求医?是谁不眠不休照顾你康复?!她一个女子独立承担起这个家的时候,你可曾看到她的不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指责,试图让陆安居认清事实。
“她做这些不过是做样子给族人们看!根本不是真正的关心我!”陆安居冷笑道:“她若是不做这些,又如何博得贤名?赢得我阿爷的心?”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不屑,似乎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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