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七年,深冬之夜。
邺城落了一场大雪,三尺厚的积雪透着刺骨的寒意,素银绘色,城内街道上空无一人,包子铺的招牌被人斜放在灶台旁。
冷寂的寒夜里,一名白发女子行走在空空荡荡的城中主干道上,她披头散发,一身云纹白衣,赤脚踩在冰冷的雪地上,一直朝着皇宫方向慢慢行去。
寒冷的雪风从耳旁吹过,孤寂无声的感觉填满着她沉重的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搞得鬼,与鹿霖郁开着玩笑,在她死后的第十年,塞外巫族灵女夜潜大齐先女帝的皇陵,迷晕看守鹿霖郁陵墓的士兵,以灵力推开了存放着鹿霖郁遗体的千年寒冰棺。
灵女瞧着冰棺之内的人的这张从未改变过的脸,用匕首划破左掌心,以自己的灵血强行开启巫族禁术,将死了十二年的鹿霖郁从深渊中唤醒。
鹿霖郁刚睁开眼睛就与灵女喜悦的目光对视上。
“受人之托,我让您醒过来了。”
灵女的话在偌大的主墓殿内回荡,鹿霖郁缓缓从冰棺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四周长明灯幽幽燃着暗光,一口尚未被人动过的千年冰棺安然摆放在主墓殿的中央右侧,是与鹿霖郁躺过的棺椁并列摆放的,两口冰棺不过是外观有异处。
一个为雕龙刻凰,彰显着无上尊贵与地位。
另一个则以山川百鸟为底图,绘刻着百鸟朝凤,母仪天下的景象。
“阿瓷。”鹿霖郁凝着这口寒气逼人的冰棺,眼底黯淡无光,透着无尽的哀伤,心头似是被尖刺刺痛,一滴泪水从左眼角处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默了半晌,她缓步靠近那口冰棺,低声道了一句:“我的阿瓷。”她行至棺前,透着这层寒气漫溢的冰棺盖,里头的人安静合着眼眸,颈处的伤口被人刻意用脂粉厚厚地盖住,苍白的唇抿得紧,终不能再开口训斥鹿霖郁半句了。
“你可知她有多傻?”鹿霖郁抬手,发抖的五指格外小心地触着冰棺盖,隔着这层冰,像是触碰棺中之人苍白无色的脸庞。
灵女默然,盯着鹿霖郁因伤心过度而剧烈发抖的背影。
“她那么爱美的人,为何......”
不过是普通的眨眼,鹿霖郁的脸上却有了伤然之色,涕泪直流,竟失声地哭喊出一句:“阿瓷!”
悲恸到难以呼吸,像是让鹿霖郁又死了一次,她双膝重重砸地,跪在这口冰棺边,哭得喘息不上,哽咽不止。
灵女站在一旁,漠然她的伤心,只道了句:“您亏欠她的,在十二年前已经还清了。您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
“我不离开,我得陪着她。”鹿霖郁跪着一动不动,死活都不愿离开皇陵半步。
“我不该私自动用禁术,我也明白您不愿意醒过来,见到这般的宋琬瓷。”灵女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看着满脸泪痕的鹿霖郁,像是在斟酌言辞,静默许久,才复道:“离开吧,兴许会在某一天,您会见到您的阿瓷娘子。”
“真的可以吗?”鹿霖郁盯着冰棺之内的人,嗓音哑而低:“可就算长得再像,她也不是阿瓷。”
“可您也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不可一世的鹿霖郁。”
......
灵女的这番话反复在鹿霖郁心中荡漾,她不管身旁的风吹得再凄厉,都默不作声地朝前走。
天道薄凉无情,却似乎也给足了她寻找宋琬瓷的时间。
她以长生之躯,在千万个来生中,找寻她妻子的轮回。
......
民国20年,那个寒冬之夜,某家突然走水,熊熊大火如那无情火蛇一般吞噬夜幕,街坊邻居都来救火。
鹿霖郁身处大火中,怀里紧紧抱着一名女孩。
“我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女孩睁不开被烟红的眼,迷迷糊糊之间,只见得鹿霖郁那张神情紧张的脸,不由得觉得心头抽疼,改口说了句,“就算是死了,能死在你怀里,也无憾那么多世见不到你。”
鹿霖郁盯着怀中人的眼:“你不会死。”
“是吗?”女孩在昏迷之前,努力地在她唇上落了一个吻:“也是,我的阿郁,从不会让我身陷危险之中......”
“我会带你出去的。”
鹿霖郁抱起她,朝着冒着浓郁的大门,拼了命似的跑去。
大火之中,她不断鼓励怀中的人不要睡,时刻保持清醒。
“我不想睡...我想再看看你......”
女孩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地就昏睡过去,对于之后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这时候,一辆漆黑的军车缓缓停靠在鹿霖郁的面前,从里面走出一名身穿军装的女子。
“没想到我还能见到......”许是吸入过多浓烟,鹿霖郁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瞬漆黑,闷声便倒在大雪里:“阿宴......”
来人问车内的人:“陈省长,您怎么看?”
车内先是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才有冰冷浑厚的中年男声传出来:“带回去。”
“那宋尧之女,该如何处置?”
车内的人道:“留她在此处,贼子宋尧会派人来救她。”
“是,陈省长。”
为了衔接民国篇《拜天地》,特写此篇[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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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炽相思(民国序章特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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