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凉风习习！白日喧闹的许府后院，此刻终于得到停歇。
晚莲居安静祥和，只有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
柳嬷嬷手里拿着今天林念北给的安神香上楼。
一边不停的用老茧摩挲着安神香。
她想给老太太试试这临安的香。是檀香的香气，老太太最爱！
定能讨老太太欢心！
柳嬷嬷四十来岁，是个精明能干的。
脸上只有眼角有皱纹，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可见平日的工作并不繁忙！
她自小被卖到柳家，就被赐与柳姓。原本她只是柳家一个小小的花奴。
自小打理花草，药材，耳濡目染，都识些药理。
这也是柳家放出来的奴仆抢手的原因。
当时，柳嬷嬷到了婚配年纪，却并没有选择留在柳家，而选择另一条出路。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柳家只是小小花奴，在柳府翻不起什么花浪。
一辈子在柳府也至多是个花房管事药奴，她可不甘如此！
到了年纪，柳嬷嬷毅然决然的选择外放嫁人，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也是她聪明的地方。不安于现状，努力往上爬。
所以说，越努力越幸运，是对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媒人介绍，柳嬷嬷最后嫁给了许府管家的儿子，纪福。
要知道，当时许家可谓是鼎盛时期。几乎全长安的普通百姓挤破头都想进许府干活。
哪怕是杂役小厮、老妈子。都有人给牙人塞银子，只为进许府！
对于初出茅庐的柳嬷嬷来说，许府就是她的第一志愿！
因为柳嬷嬷通药理，陆老太太就留她在寿安堂，负责晚莲居日常花草和膳食营养，荣升为一等大丫鬟。
每月一两银子月钱。如今是晚莲居管事嬷嬷，二两月例。
可谓是一步登天啊！
转眼，二十几年过去。
现在纪福也已经接过他父亲的职位，荣升许府管家。与柳嬷嬷生有一儿一女。皆在府里做活。
儿子纪昌，二十出头，从小在许府长大，是大房许子衡的书童。
可以在书塾旁听。现也在府里的账房打下手。学习管家之道！
女儿纪宁儿，年芳十五，是府里的花奴。她学习了母亲的养花之术，也略通药理。一直在府中花房工作。
可以说，柳嬷嬷一家受许府恩惠和庇佑，一直矜矜业业，儿女双全，一家子和和美美，异常幸福。
或许这就是她当年选择外嫁想要的生活吧。
——
晚莲居。
“瞧着，老太太今日气色好多了！”
徐嬷嬷，坐在床沿打趣！不过她说的是实话。
“老滑头，是啊！难得今日高兴，多唠叨几句。全当解解闷！”
陆老太太点点头，今日确实高兴。许久没有这么尽兴了！
转而问道：“今日怎么还没点香？”
徐嬷嬷往楼梯口看去，刚要说话，楼梯间传来“噔噔噔”的声响。
想来是柳嬷嬷上来了。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柳嬷嬷上来点香了！”
柳嬷嬷上楼进屋时，老太太刚上床，靠在床头。正跟徐嬷嬷说话。
听到二人正聊到自己，索性接话：“哎呦，怪我忙忘了。现在才记得点香。奴婢这就点上！”
她来到屋中八仙桌旁，打开檀香盒子点上安神香，一边碎碎念：
“太太不妨猜一猜，这是什么香？”
柳嬷嬷脸上洋溢着笑意。
听她这么一说，老太太来了行致！
老太太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弥漫着檀香。
“檀香丸的味道！”
老太太眯着眼，这并不难猜出来啊！柳嬷嬷葫芦里卖什么呢？
不一会，她又露出恍然不误的表情。原来意指送香之人啊。
柳嬷嬷探知到老太太的神情，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眼睛。
她索性解释：“今天点上林家公子送的安神香。这香啊，确实好闻，太太定能睡个安稳觉，做梦也定然是好梦。”
陆老太太靠在床榻上：“这孩子有心啦，是个好孩子。以后多照应些，莫要失了礼数！”
徐嬷嬷在一旁给老太太掖被子，忍不住道：“说起这林公子，看面相总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一般。”
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陆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熟悉：“对，我也感觉眼熟，像京城里的人！原先我以为是我老眼昏花了。听你一说，那我感觉就没出错。就是想不起来他像谁？”
“顾将军，像顾将军！”
柳嬷嬷看她们一脸不解的样子，出声解惑。神情激动！
柳嬷嬷两眼放光，来到床榻跟前。笃定的语气接着说：
“夫人，这林家公子像顾家三郎，那个平定南邦的顾将军，顾安北！”
陆老太太听她说完，先是愣神一会儿，随后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柳嬷嬷，微微点头：
“嗯！对，你说的没错，就是他。原先我一直觉得他像谁，但是总记不起名字。听你这么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就是顾家三郎。”
陆老太太两眼冒着精光，瞥向徐嬷嬷，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徐嬷嬷也肯定的点头，脑海里把林念北和顾家三郎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简直一模一样啊！
这林公子不会是私生子吧？她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柳嬷嬷接着说：“林公子与顾将军简直一模一样，活脱脱是顾将军的缩小版一般。那眼睛...”
“柳嬷嬷慢着！”
陆老太太出声伸手打断她往下说，连忙看了眼门外，又给徐嬷嬷使眼色。
柳嬷嬷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她知道老太太是怕有人听墙角。
毕竟这事关其他府邸的事情。马虎不得，还是小心为妙。立即停下不在说话。
徐嬷嬷心领神会，连忙去门口赶人。发现在外面的丫头都走光了。
她这才进屋笑着回话：“太太放心，外面没人！”
陆老太太转头看向柳嬷嬷示意：“柳嬷嬷，你继续说！”
柳嬷嬷这次刻意压低喉咙，沉声道：“两个人简直是一个人，林公子那眉眼脸型鼻子都是照着顾将军的模子刻的一般。尤其是眼睛，跟他一样深邃，不像中原人，倒是和西域外邦的人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主仆二人心下一颤。
陆老太太吃惊的回忆：“虽说我只见过顾家三郎两三回，但是像他那么英俊的少年将军见一面都难忘，我尤其记住他的眉眼。如你说的一模一样，深邃有神！”
记忆中的顾家人，在脑海中渐渐变得清晰。
陆老太太看向窗外接着说：“当年顾远将军娶公主时，我也有幸去道贺。远远见过一次南夕国公主。确实是个美人。顾家三郎满月宴时我也去过，还抱过他。小时候的眼睛长得就像他母亲。”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班师回朝时，在长安街上。满城庆贺他大败南邦，凯旋归来。放了一路炮仗，好不热闹。”
那一次，她最是印象深刻。顾家三郎长大后脸型都结合了他父母的长处，高挺的鼻梁，长相俊逸。
班师回朝，得胜归来，身披铠甲，跨马游街，比金科状元郎游行还气派。
任谁见了都夸一句，颇有顾大将军当年的风采！
陆老太太接着说：“顾家三郎深邃的眼睛，眼神的杀气跟他父亲很像。不愧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好儿郎。骑着大马，气宇轩昂的接受百姓的拥戴。”
陆老太太又意味深长的看向徐嬷嬷：“要是皇上不喜欢祎然的话，当时我就把她许给顾家三郎！她也不用进宫熬出头，活生生把自己断送在里面！”
老太太想起进宫的唯一女儿，不免有些伤怀。
徐嬷嬷轻轻拍着老太太的手：“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儿孙自有儿孙福。”
陆老太太长叹一口气，也不多说了。只是心思愈发沉重。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柳嬷嬷不知何时搬来椅子，坐在床前，心里想着刚听到的事情，有些震惊，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老夫人讲自己女儿的事情。
也没料到，老太太当年差点把许祎然嫁给顾小将军。
不过她也不敢过多探究。
她又看老太太伤心，连忙岔开话题：“林公子除了右脸上的酒窝像柳姑娘，其他都像顾将军！就是不知他父亲是不是也有西域血统？”
陆老太太和徐嬷嬷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只听老太太沉沉的声音传来：“他的父亲我也没见过，听说也是个美男子。当年永晴嫁过来时，是她族叔相送，她父亲并没有来。只是没听说林家有西域血统！”
听完，柳嬷嬷惊得站起身来。直呼：
“莫不是...”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瞳孔放大直勾勾的盯着老太太。满眼震惊，小声惊呼：
“莫不是，林公子是顾将军的孩子！”
说完，柳嬷嬷忙捂住嘴。许是方才猛的站立，双腿发软，稳不住脚直直往后倒去。
徐嬷嬷眼疾手快，扶住她：“你先缓缓，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没准我们猜的都是错的！”
陆老太太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听她说完也惊的坐起身来，拍着胸脯：“今天这事谁也别说出去。仅我们三人知道，都烂在肚子里！”
说实话，到了她这个岁数，能让她这般吃惊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老太太看了眼柳嬷嬷，说道：“按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有可能是顾将军的儿子。”
心想，怪不得他在林家一直不得他父亲的宠爱，想来林家也是有故事的。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不过眼下这也只是我们的臆想和猜测，不知真伪。万不能将此事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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