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国际会议中心的穹顶像块巨大的蓝宝石,将六月的阳光折射成七彩的光斑,落在 “情感计算国际峰会” 的会标上。季昭星攥着演讲稿的手心沁出细汗,听见主持人用流利的英语念出 “仲月清、季昭星团队” 时,指尖突然被人轻轻碰了碰。
仲月清站在她身边,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银链,挂着枚小小的 U 盘 —— 里面存着苏晚的 17 组诊疗录音,是他们登机前连夜加密的 “情感基准线”。他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是季昭星在酒店房间帮他系的,当时她的指尖总蹭过他的喉结,惹得他耳尖发红,说 “再闹就赶不上早会了”,语气里却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该我们上台了。” 仲月清的声音压得很低,透过嘈杂的人声精准地钻进她耳朵,像他写的 “定向音频传输算法”,永远能穿透干扰找到目标。季昭星跟着他走上讲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和三年前在资料室帮他调试算法时的心跳频率重合 —— 那时她也是这样紧张,却没现在这样笃定。
大屏幕上,“情感识别模型 V5.0” 的演示视频开始播放。当林某那句 “像玩游戏那样重启人生” 的录音响起时,台下响起细碎的议论声,直到绿色的 “求救信号” 标签跳出来,附带 98.7% 的置信度,全场突然安静下来。季昭星看见前排的 MIT 教授推了推眼镜,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得飞快,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仿佛能穿透太平洋的风浪。
“我们在模型中植入了‘敬畏系数’。” 仲月清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他调出苏晚的诊疗笔记扫描件,红笔圈出的 “语调异常” 在屏幕上格外醒目,“这些来自临床的‘不完美样本’,恰恰是算法最珍贵的老师。” 他的指尖在触控屏上轻点,调出 17 组误判案例的对比图,在 “苏晚标记” 与 “模型识别” 的重叠处,用金色标出了密密麻麻的吻合点。
季昭星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的空位上。出发前,仲父把苏晚的国际会议胸牌交给他们:“替你妈妈看看,她当年没讲完的,你们讲完了。” 此刻胸牌就放在讲台上,在聚光灯下泛着淡淡的光,像双温柔注视的眼睛。
问答环节,剑桥大学的教授举起手:“请问你们如何保证‘情感基准线’的稳定性?”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的 “基准样本来源:匿名临床数据” 上,带着审慎的探究,“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任何模型能做到 98% 的跨文化识别准确率。”
仲月清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侧身看向季昭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两段完美同步的代码。季昭星接过话筒,调出段频谱图:“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她指着那个独特的声波峰值,“在所有情感样本中,我们加入了一组‘基准频率’—— 它来自一位临床心理学家的声音,她的语调里有种能穿透文化壁垒的温柔。”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却没人知道这段 “基准频率” 来自苏晚。那年她给仲月清读睡前故事的录音,被季昭星从旧磁带里抢救出来,降噪处理后发现,她的语调频率始终稳定在 220Hz,像个天然的情感锚点,能让所有波动的参数找到校准的中心。
颁奖仪式的音乐响起时,季昭星突然听见仲月清在她耳边说:“妈妈的胸牌在发光。” 她低头看去,阳光透过塑料外壳,把 “苏晚” 两个字映在颁奖台上,像个无声的签名。当金色奖牌挂在脖子上的瞬间,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 是仲维民发来的照片,家属院 3 号楼前的腊梅抽了新芽,在六月的风里轻轻摇晃。
庆功宴的香槟塔折射出迷离的光,仲月清被各国学者围在中间,领带被扯得有些歪。季昭星拿着两杯香槟穿过人群,听见有人在讨论 “下一步的商业化合作”,突然想起出发前周明宇的玩笑:“师兄师姐这是要把‘妈妈的最后一课’讲给全世界听啊。”
“恭喜。” 她把香槟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奖牌,冰凉的金属带着他的体温,“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 我在模型里加了‘苏晚专属彩蛋’。” 她调出手机里的代码片段,在 “情感基准线” 的注释栏里,藏着行只有他们能懂的话:“妈妈,我们做到了。”
仲月清的睫毛突然湿了。他仰头喝尽杯里的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像无数个被实现的愿望。“其实我也加了个彩蛋。” 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在所有‘幸福’样本的频谱图里,都藏着你的名字缩写。”
深夜的酒店房间,季昭星把奖牌放在窗台上。月光透过玻璃照在上面,把 “最佳创新奖” 的字样映在地毯上,像片金色的积水。仲月清正在笔记本上写会议总结,屏幕蓝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突然弹出的匿名邮件提示让他的指尖顿住。
“警惕披着温情外衣的数据滥用 —— 某获奖模型涉嫌使用逝者临床数据,包括 17 组未授权诊疗录音。” 邮件附件里,苏晚的诊疗记录被扫描成清晰的图片,在 “患者签名” 栏用红笔打了个刺眼的叉。
仲月清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他猛地转头看向季昭星,她正举着奖牌对着月光端详,奖牌的反光在她脸上跳动,像串破碎的星子。“别告诉她。” 他对着空气无声地说,指尖颤抖着点开删除程序 —— 资本方的报复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他们显然是通过非法入侵系楼服务器获取了资料,那些隐藏在代码深处的后门程序,终究还是露出了獠牙。
删除进度条缓慢爬升,像在凌迟一段珍贵的记忆。当 “苏晚诊疗记录” 的文件夹变成灰色时,实验室的远程监控界面突然弹出警报:“模型核心参数丢失,精度暴跌 62%!”
季昭星被惊醒时,看见仲月清瘫坐在地毯上,笔记本屏幕的光映着他通红的眼。“怎么了?” 她扑过去抓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冰凉,像刚从温哥华的冰水里捞出来。
屏幕上,“求救信号” 的识别结果变成一片混乱的红色,曾经精准的 98.7%,此刻只剩下触目惊心的 36%。林某那句 “想重启人生” 的录音被模型判定为 “兴奋”,频谱图上那个熟悉的峰值彻底消失 —— 那是苏晚的声音频率留下的校准印记,像代码里藏着的灵魂,被抽走后,整个模型都成了没有心跳的空壳。
“我把妈妈的数据删了。” 仲月清的声音破碎得像被揉烂的纸,“他们说我滥用逝者数据,我以为…… 我以为可以没有她。” 他的额头抵着季昭星的肩膀,泪水浸湿了她的睡衣,“可她是基准线啊,是所有参数的中心,我怎么能删了她……”
季昭星突然想起苏晚笔记里的话:“每个算法都该有个‘不可删除的初心’。” 她抱住仲月清颤抖的身体,看着屏幕上混乱的代码流,突然明白有些数据从来不是负担 —— 就像母亲的声音、她的温柔、她未完成的坚持,早就成了这组算法的灵魂,删不掉,也不该删。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起来,照亮了地毯上散落的奖牌。季昭星拿起仲月清的手机,调出那封匿名邮件,在回复栏里敲下:“关于‘逝者数据使用授权’,附件为苏晚女士 2012 年签署的《临床数据用于学术研究授权书》,授权范围包括‘其子仲月清的所有情感识别研究’。”
附件是她上周整理苏晚遗物时发现的,授权书末尾的签名旁,苏晚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仲月清看着屏幕上的授权书,突然捂住了脸。季昭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段受惊的代码:“你看,妈妈早就替我们想好了。” 她的指尖在 “恢复数据” 的按钮上停顿片刻,“我们不删了,好不好?让她继续做模型的基准线,做我们的基准线。”
恢复进度条在晨光里缓缓走完最后一格时,酒店窗外的温哥华港升起了朝阳。季昭星看着屏幕上重新稳定的参数,“求救信号” 的识别准确率回到 98.7%,在苏晚的声音频率处,那个金色的峰值像颗永不熄灭的恒星。
仲月清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李教授发来的消息:“系里查到资本方非法入侵服务器的记录了。苏晚当年特意去公证处做了授权备案,他们拿不到任何把柄。” 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像在说 “你妈妈永远比我们想的周到”。
季昭星把奖牌放进仲月清的掌心,看着他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她知道,这场关于数据与人性的博弈还没结束,但只要代码里的灵魂还在,只要那些藏在参数里的温柔还在,他们就永远有底气站在阳光下,像苏晚当年那样,把 “不完美” 的样本,活成最动人的答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