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慎尔最初只是因为看小孩儿可怜才答应家教这事。
这个小孩儿成绩很好,并不需要家教。
但这个小孩儿总是一个人。
他大概是被组织上派来送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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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是个os机。
每回他废话的时候小孩儿总是一副默默腹诽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在吐槽他。
他老是和小孩儿说一些奇怪的话,就喜欢看小孩儿腹诽的模样。
这种行为,有个通俗说法,叫“犯贱”。
“唉,我这手机越来越不好用了,你看,我明明调的是夜间模式,你还是像太阳一样耀眼。”他倚着沙发感叹。
小孩儿:“······”
有病?
“剪秋,本宫的头好痛。”
就这病,治好了也还是这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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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总有很多问题,但既然是小孩儿问的,那就让小孩儿问呗。
有天小孩儿问他:“你希望成为像雅典娜那样的人吗?”
他当时对小孩儿说他并不希望,他说:“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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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亲曾经说,希望他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后来的某一天,他想明白了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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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慎尔并不是他户口本上那个父亲的孩子,他应该喊爸的是那个户口本首页的户主,那个他应该喊“爷爷”的人。
于慎尔知道的时候,只想到四个字“狗血喷头”。
那个户口本上的父亲纵容后妈害死了他的母亲,而他真正的父亲,清楚一切来龙去脉的父亲却置之不理。
平凡,意味着楼房里那个小小方块里,有家人、朋友、爱人,意味着在每一个风暴尽头泛着暖光的地方——幸福,它是苦难的终点。
于是,他对小孩儿说:“所有苦难的终点都是幸福······”
雅典娜相信爱可以填补生命的空白。
于慎尔相信简维之会幸福,他一定会幸福的,他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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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小孩唱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简维之心绪在颤动。
小孩儿藏不住心事,请不要说破。
可为何他的心头颤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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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慎尔是个骗子,他不骗任何人,只骗自己。
他很难回答准确的心动时间,同样的他也很难回答自己的心路历程。可能是在某个雨落黄昏的时刻,他低头接过小孩儿递的工具时碰撞的一眼?可能是在某个云落日起的时分?
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一直喊他小孩儿,希望他成为他的男孩。
他的男孩是个十八岁正在上高三的小孩儿,请再给他一点时间,请让他再长大一点,请把选择权交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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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成绩虽然好,但备考会平等地折磨每个人。
小孩儿会把发现的小动物拍照发给他。他已经想象到小孩儿眉飞色舞的模样了。
他很高兴,这就够了。
很想看看小孩儿。突然,他唇边的笑容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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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慎尔,控制住你自己。他这般对自己说。
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离开小孩儿,去那个吃人的家,那个和他的血一样肮脏的家。他知道小孩儿会难过,但没有什么事物不会被光阴冲刷平整。离开那天,他把这段话反复说给自己听。
他的男孩则会得偿所愿,一生幸福。
他捂住胸口,默默念着:“别再跳了。”
他们不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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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慎尔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猛男。
是的,没有一点怀疑,做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
当被小孩儿带到鬼屋门前那会儿,他还没觉得怎样。
直到售票处扮成/鬼/的售票员一把闪现,掐着一口诡异的腔调:“欢迎来到厉/鬼/谋/杀之夜~”
于·猛·慎·男·尔灵魂深处猛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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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慎尔被小孩儿牵着走。
他闭着眼,掌心处小孩儿的体温从那传来。
“我错了,下次不来了。”
“没事儿,多大点事啊。”觉得自己又行了的于慎尔再一睁眼,好巧不巧,一个鬼/头机关迎面而来。
真正的猛男无所畏惧,没有什么能让猛男害怕的事物。如果有,那就一拳上去!
简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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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慎尔打坏了一个机关。
鬼/屋之行以赔钱告终。
鬼/屋原本没有黑名单,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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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慎尔爷爷在找他回家。原因无他,大儿子扶不上墙,那就扶小儿子。
老爷子不相信这小子会不报仇。
但只要他回来,老爷子有自信培养一个合心意的继承人。
“我还是觉得叫您爷爷比较好,有种狗血的美感。”
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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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高考结束那天,在于慎尔所在的城市,正是晴空万里。
助理正在汇报工作,他忽然被领导打断。
他原以为领导要问什么高难度问题来考验自己。没想到他的新领导问了一个与他的设想完全不同的问题。
“你说小孩儿难过了该怎么哄?”
“我认为这个项目——”助理飞快刹车,话峰一转“我认为哄小孩儿这是个需要非常强的执行力才能完成的项目······”
md老子草稿都打好了!
当时的助理尚不知道他将要面临一段长时间的疯狂加班。
后来的某天,助理说要是他爹当年告诉他打工还得被问这问那疯狂加班不做人,那他选择当一辈子高三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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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慎尔用了十年复仇,几乎耗尽了全部气力。
这个脱离掌控的儿子胜了。
老爷子此后不再过问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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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抽屉里取出安眠药,打算像药名一样安眠。
门铃制止了他。
邮件里有一张卡片。
“你希望能在十年后实现的愿望是?”
二十四岁的他在纸上如是写道:“
一、希望小孩儿的愿望都成真。
二、有钱,然后带小孩儿去旅行。
三、希望小孩儿每天开心一点。
四、”
那个“四”被两笔斜划。
卡片边缘装饰的荧光粉在黑暗里微微发光,像一颗坠入掌心的星星。
三十四岁的于慎尔沉默良久后起身拉开窗帘。刹那间,入室天光刺得他想要流泪。
他把安眠药放回抽屉,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简维之、简维之。二十四岁的于慎尔认真地在卡片背面写下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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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又有一点儿气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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