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
她受惊般回头，看到沈成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他脸上没什么害怕的表情，反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镇定。
“先别自己吓自己，”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不少，“急也没用。”
姜眠仰头看着他，眼睛因为刚才的惊吓和委屈还有点湿漉漉的，像只被雨淋透了找不到家的小猫，带着点茫然和无助。几缕黑发黏在她白皙的脸颊边，更显得皮肤透白，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明明之前那么可恶，理直气壮地污蔑他又出尔反尔不跟他睡一起，但害怕的时候，又一副可怜的样子。
沈成济心头莫名一软，语气又放缓了些：“我记得昨天跟出谷弘去的时候，在房子外面的灌木丛上，好像看到挂着一件你的衣服。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但现在这情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帮你拿回来换上，总不能一直穿着湿的。”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我也跟你一起去。”谷弘开口，“一个人去不安全。”
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姜眠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那，你小心点。”
“嗯，”沈成济应了一声，动作有点笨拙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薄外套，伸手披在了姜眠肩上，“你先穿着这个，总比湿的强。”
外套上还带着他体温的热气，瞬间驱散了湿衣服带来的寒意，一股干净的、属于年轻男生的阳光气息包裹住她。姜眠下意识地抓紧了外套的前襟，把自己裹紧了些。
“我……我和昨天一样，留下来陪她等你们。”柳缙在一旁开口，眼神在姜眠裹着沈成济外套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
沈成济点了点头，和谷弘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便转身朝外走去。
推开那扇沉重的门，外面依然是那个荒草丛生的花园。
这房子的布局很微妙，大门离房子不远，但门口种着一片半人高的杂乱灌木，像一道天然的屏风，挡住了部分视线，得绕过这片灌木丛才能看清大门和更远处的情况。
沈成济走在前面，三两步绕过碍事的灌木枝桠——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抹挂在枯枝上的白色，正是昨天见过的那条裙子。
“找到了。”他松了口气，没多想，伸手就把衣服从树枝上取了下来。柔软的布料一入手，带着清晨露水的微凉潮气，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什么，手指像被烫到一样蜷了一下，耳根悄悄漫上一点热意，赶紧把衣服胡乱卷了卷抓在手里。
跟在后面的谷弘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脚步没停，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淡淡丢过来一句：“还能穿吗？”
沈成济：“……” 他被噎了一下，脸上更热了。
谷弘往前走了几步，没听到回应，回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手里攥着的衣服上，又补充道：“今早雾大。这衣服要是湿透了没法穿，她就只能穿你昨天‘保管’起来的那件了。”
“等等，你胡说什么呢！”沈成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不自觉地扬高了八度，“这、这明明是她自己非要那么说，我、我不过就是……” 他试图辩解，话却卡在喉咙里，有点气急败坏，“……就是顺了她的意而已！”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谷弘也停下了脚步。
两人几乎是同时僵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投向正前方——
原本应该是锈迹斑斑大铁门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取而代之的，是和他们身后如出一辙的、荒芜破败的花园景象，野草肆意生长，甚至比房子周围的更加茂密。
而更远处，一切都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死气沉沉的白雾所吞噬。
围墙、远处的房屋和道路、更远处的山峦……所有熟悉的参照物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片诡异的白雾抹去，只剩下他们身后这栋孤零零的鬼宅，是这片混沌中唯一真实的存在。
沈成济愣愣地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脸上的红晕和窘迫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荒诞的茫然。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想笑，却只发出一个干涩的气音。
“……我现在真的信了，”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世上……恐怕真有鬼。”
说着，他动作有些僵硬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划过屏幕，点开了录像功能，将镜头对准了前方那片吞噬一切的白雾，以及白雾前这片本不该存在的、无限延伸的花园。
冰冷的电子设备，忠实地记录下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如果他还能离开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相信这段经历、这段视频。
……
沈成济和谷弘回到房子里，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比出去时凝重了不少。
“给，你的衣服。”沈成济把手里的白裙子递给还裹着他外套的姜眠，声音有些低沉，低声对两人说，“外面…情况不太妙。”
姜眠接过那件带着清晨潮气的裙子，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柔软的布料。她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又看了看空荡荡的二楼，脚步迟疑地挪了一下，最终还是钉在了原地。
等等，不行，不能一个人待着。那些恐怖片里，落单的人总是最先倒霉的，更何况是单独换衣服这种经典作死桥段。
万一她换衣服的时候“被失踪”了怎么办？
她漂亮的眉毛蹙起，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喂，”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娇横，却又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虚张声势，“沈成济，你跟我过来。”
沈成济一愣：“干嘛？”
“你说干嘛？”姜眠理直气壮地瞪他，只是那眼神湿漉漉的，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削弱了她刻意装出来的强势，“我换衣服，你不得在门口守着？万一……万一我换到一半，‘那个’来了怎么办？”
她不敢在这里直接说“鬼”，就好像那东西正在旁边看着她似的。
但即使是这样，说完，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把他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纤细的手指揪着衣领，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力道不大，却让人无法忽视。
这个时候，她又顿了顿，放软了声音：“好吧。就在门口，我不关门，你……你就站在外面，跟我说说话，行吗？”
她这副样子，活像一只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强撑着竖起毛虚张声势的猫崽，又娇气又可怜，让人硬不起心肠拒绝。
沈成济被她这直白又依赖的请求弄得一愣，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烫。他想说这不合规矩，想说他一个大男人站在女孩换衣服的门口像什么样子，但对上姜眠那双湿漉漉的、仿佛他不答应立刻就能气炸毛的眼神，那些话就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旁边的柳缙顿了顿，忍不住插嘴道：“姜眠，这……这不合适吧？要不我……”
“不要！”姜眠立刻打断他，抓着沈成济袖子的手更紧了些，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眼睛依旧固执地望着沈成济，“我就要他陪。沈成济，我都喜欢你了，你不能不理我。”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姜眠暗恋他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往日里提起这件事，沈成济只觉得心烦。
但此刻，他却莫名地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给姜眠收拾东西时，姜眠对着他说的那句“喜欢”。
姜眠顿了顿，大约是见沈成济没什么表示，又接着说：“而且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下次会乖乖让我抱的……”
她这话说得含糊，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像是在翻白天的旧账，又像是在强调某种专属的特权。
沈成济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拿捏住了。他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灼人的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妥协。
“走吧。”他声音有点哑，任由姜眠牵着他一点袖子，朝着书房走去。
谷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柳缙则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凭什么啊。”
走到书房门口，姜眠松开他的袖子，抱着衣服闪身进去，果然如她所说，没有关门，留了一条不小的缝隙。
沈成济僵硬地背对着门口站着，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偶尔夹杂着她因为动作而发出的、细微的吸气声。他的后背像是绷紧的弦，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沈成济……”里面传来姜眠闷闷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别走远啊。”
“……没走。”他应了一声，声音干巴巴的。
“外面……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吗？”她又问，试图用对话驱散恐惧。
“嗯，全是雾。”他回答，目光落在走廊斑驳的墙壁上，努力忽略身后那些令人心浮气躁的细微声响。
短暂的沉默后，里面传来她带着点抱怨的娇气声音：“这裙子……后面好像有点勾住了，好难弄……”
沈成济闭了闭眼，感觉自己额角在跳。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你慢慢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