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屋内仍沉在一片浓稠的墨色里,只有几缕微弱的白光从窗隙艰难挤入,缓慢地将屋内浸染成一种朦胧的淡蓝色。
物体的轮廓依旧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桌椅与柜子的沉默黑影,如同蛰伏的兽。
万籁俱寂,屋外听不见一丝杂音,房内唯有彼此交织的、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布料摩擦间带出的细微翻身动静。
苗青臻意识尚在迷蒙的深渊边缘漂浮,身后便毫无预兆地贴上来一股滚烫的热浪,将他整个包裹。他眼皮沉重地缓缓睁开,身后那具胸膛传递来的体温极高,那片紧贴的皮肤炙热得像一块烙铁,奇异的是,这热度并未带来灼痛,反而滋生一种令人心安理得的宁静与踏实。
他几乎要彻底沉溺在这份无拘无束的温暖里。
然而,昨夜已被过度使用、酸软不堪的腰肢,被楼晟这带着占有意味的一搂,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阵尖锐的酸痛。
苗青臻疼得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齿缝间溢出半口凉气。那疼痛迅速窜遍四肢百骸,直抵大脑皮层,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迷糊意识彻底惊醒,睡意荡然无存。
急促的喘息与难耐的痛楚交织在一起,苗青臻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楼晟横亘在他胸前的手臂,带着明显的抗拒推了推,声音因初醒和痛楚而显得绵软:“……有点疼。”
他语速缓慢,吐字带着点含混,听在楼晟耳中,无端生出一股不自知的撒娇情态。
这样的软糯与他平日里冷硬的外表格格不入,形成一种强烈的、近乎脆弱的反差,反倒更勾得人心头发痒,忍不住想靠得更近,看得更清。
楼晟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手掌依然牢固地按覆着他半边胸膛,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他却将脸凑得更近,温热的鼻息拂过苗青臻敏感的耳廓,那原本带着些强制意味的掌心也缓缓放轻了力道,转为一种带着安抚意味的、缓慢的揉按,让苗青臻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
他用那把低沉得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声音开口,气流搔刮着耳膜:“这样呢?有舒服一点吗?”
他的语气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温柔,在这私密无间的距离里,像羽毛搔刮过心尖,驱散了那点事后的尴尬与难堪。
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配合着低沉柔缓的声线,很难不让苗青臻耳根发烫,泛起一层薄红。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却诚实地向后靠去,更深地陷进那个怀抱里。
一番折腾,直至天光彻底大亮,激情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身黏腻的热汗,空气里弥漫着暖昧未散的气息。
苗青臻安静地依偎在楼晟汗湿的胸膛上,脸颊贴着那片温热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沉稳有力的心跳震动,一声声,敲在耳膜上。
楼晟低低哼了一声,说脚有些疼。苗青臻微微蹙起眉,语气里带着不赞同:“你昨晚就不该乱动。”
楼晟却不以为意,反而压低了声音,气息拂过他发顶,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混不吝:“我不喜欢那样。”
苗青臻想让他去找段大夫看看。
楼晟垂眼看他,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语气却平淡:“不碍事。就那个赤脚大夫,也就你心大,敢把我交给他医治。”
苗青臻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抵触,轻声解释道,村子里有人头疼脑热都是找段大夫,他也不收什么银钱,只用现成的草药给人医治。
“你那时伤得重,我想着先让他看看,稳住情况再说。” 后来也是段大夫跑来告诉他楼晟醒了,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楼晟见他似乎真不知道内情,不知道那干瘦老头当初或许是看他伤势沉重,估摸着他活不成,便有意苛待。
那几日,他躺在破屋脏污的稻草上,如同等待死亡的牲畜,是他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刻。每日只有一点冷硬的糕点和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让他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迅速消瘦、苍白下去。
这些晦暗的念头在楼晟脑中一转,他最终却只是冲苗青臻扯了扯嘴角,手臂收紧,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用一种近乎敷衍的、带着纵容的语气低声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生得确实是极好的。
肌肤是常年不见日头般的冷白,如玉质般细腻,五官轮廓深邃得如同精心雕琢,尤其是那双眼尾微挑的眸子,平日里总带着几分不经意的盛气凌人。
此刻如此近距离地对着,呼吸可闻,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已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但苗青臻显然缺了那根能勘破风情的玲珑心肠,加之又被楼晟方才那昙花一现般的笑容晃得失了神,自然听不出他语气里那几分轻佻背后,藏着的、未尽的玄机。
两人又在凌乱微潮的被褥间依偎了片刻,直至日头再升高些,苗青臻才起身。
日子便这般不紧不慢地流淌过去。
楼晟的腿伤渐愈,虽离健步如飞尚有些距离,但日常行走已几乎看不出大碍。
这日,他带着苗扑扑去村头那片荒草地上扑蝴蝶。恰逢春种时节,遇上了在地里忙碌的多民,闲聊几句,对方才恍然,原来他就是苗青臻当初救下的那个“书生”。
一些出来给自家男人送水的大姑娘、小媳妇,瞧见阳光下楼晟那张过分俊逸的脸庞,都忍不住面颊飞红。
她们原以为带着个孩子、相貌已十分出众的苗青臻便是顶好的了,没成想竟还有长得跟画里天仙似的人物,而且那一身从容不迫、甚至带着点疏离洒脱的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乡野之地能养出来的。
楼晟没太在意那些目光。
他望着远处耕作的乡民,看他们用手从篮子里抓起种子,手臂扬起一道流畅的弧线,将金色的种子均匀地抛撒在新翻的、湿润的泥土上。
周围原本平坦枯黄的草地,正一点点被萌发的嫩绿所替代。天空洒下柔和的光线,落在田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特有的、混合着青草味的清新气息。
他仰起头,望着湛蓝天空中悠然漂浮的几缕白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一种久违的、近乎纯粹的欣慰与满足感,悄然漫上心头。
活着,还真是不错。
夕阳西下时,苗青臻回来,便从村民几句无心的闲聊里,听说了楼晟今日带着扑扑在村里转悠的事。他面色沉静地听着,心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楼晟的腿一天天见好,再过些时日,想必就能行动无碍了。
到那时,他是不是就该离开了?
理应是这样的,就算家道中落,他总还要去投奔舅舅,怎么可能像自己一样,永远窝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
这些时日的温馨相处,不过是他因伤暂留的权宜之计,自己怎敢生出让他长久留下的奢望。
这么想着,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沉重了几分,踏在回家的路上,一步慢似一步。
晚饭在略显沉默的气氛中用完。
收拾碗筷时,楼晟状似无意地拿起那个针脚细密、带着药草清香的香囊,顺手就系在了苗青臻的腰侧。苗青臻下意识伸手去碰,指尖触到那柔软的布料,握在掌心里,语气带着点实际的担忧:“我天天上山下地的,戴着这个,很容易就磨坏了。”
楼晟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悦:“给你就是让你天天戴着的,不然我费这功夫做什么?”
苗青臻想着自己整日穿梭山林、弯腰劳作,保不齐哪天就把这精巧东西弄丢或刮坏了。他抿了抿唇,伸手要去解下来:“那我不要了……真的会弄坏的。”
楼晟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气,觉得这人真是不识好歹,送个东西还得如此迂回曲折。
但他看着苗青臻低垂的眉眼,那份与山野猎户身份不甚相符的沉静,甚至有些拘谨的模样,火气又渐渐熄了。
这个男人不善言辞,却有一手惊艳绝伦的箭术,是楼晟从未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的精准利落。他没有野心,带着个孩子,在这世间清苦却安稳地活着,身上有种难得的、让人心安的静谧。
而这,或许也正是他容易掌控的一点。
楼晟眸光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忽然开口,声音放得轻缓:“苗大哥,你想过离开这儿吗?带着小苗儿,不做猎户了。”
苗青臻闻言猛地抬起头,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一片深切的茫然:“我……没有。”
他眼神游移不定,仿佛想挡住内心因这话而掀起的纷乱思绪,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不做猎户,他还能做什么?
楼晟的手适时地、带着些力道按上他的肩膀,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得几乎要将人吸进去,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苗大哥,你是心仪我的吧,我能感觉得到。”
他语气笃定,带着蛊惑:“你跟我走吧,我们以后不分开。”
苗青臻的神情瞬间慌乱起来,眼睛瞪大,下一刻四处游移,拼命想回避这直白的问题:“不……不行。我会给你备足盘缠上路……我不行的。”
他像是被彻底戳穿了心事,无处遁形,连耳根都红透。
楼晟看着他的神态,却没有继续逼他,反而话锋一转,语气软了下来:“没事,苗大哥,我可以为了你留下来。你会介意……我只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无用书生吗?”
苗青臻听到这话,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愣住了,慌张道:“……留下来?你、你不是要去找你舅舅?那你爹怎么办?”
楼晟的眼眶忽然就泛起了些水光,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哽咽:“我舅舅多年未见,兴许早已生分。我爹当初让我离开上京,就是怕牵连我,我怎能再回去自投罗网,给他添乱?如今我在世上再无亲人,也没有人……再像你这般对我好了。”
他抬起湿润的眼眸,望进苗青臻眼里,言辞恳切:“我以后会将小苗儿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再说了你这身子,有我不是更好吗?腿好后也会出门找些营生。你能让我留下来吗?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过。”
几乎没人不因为这话心动。
苗青臻双手不自觉地抬起,轻轻抚上楼晟的脸颊,指尖感受到那一点湿意,仿佛被他的话语深深击中。
他脸颊泛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难以掩饰的动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我自然不会赶你走。你若是不嫌弃我这里简陋,我自然是……愿意的。”
两人相拥,紧紧抱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苗青臻靠在楼晟肩头,眼中流露出爱意。
苗青臻就像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漂荡了太久,现在终于找到了归处。
而楼晟眼底早已是一片清明冷静,方才那动情的水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寻不到半分痕迹。
自那日后,苗青臻再看向楼晟时,目光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染上几分羞涩,像是初春融雪下悄然探头的嫩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欢喜。
他几乎是掏心掏肺地对楼晟好,恨不能将自家所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待楼晟腿伤大好,便时常提起要外出找些活计,不能总闲着。
苗青臻总是拦着他,说不用急。
楼晟便蹙着眉,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坚持,说一个大男人,怎能一直靠别人养活。
苗青臻拗不过他,只好说会让村里相熟的人帮忙留意着。
楼晟嘴上应着好,却还是按捺不住似的出了门。回来时,裤腿上溅了些泥点,解释说是不小心踩进了路边的水洼。
苗青臻让他赶紧换下来,别着了凉。
楼晟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顺口让苗青臻帮他把那几本旧书拿出来晒晒,去去霉气。
春日午后的庭院很是安静,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苗青臻依言取出那几本纸张泛黄的书册,正要轻轻抖落上面或许存在的灰尘,却冷不防从书页间飘出几张叠得齐整的纸。他弯腰拾起,展开一看,竟是面额不小的银票。
这突如其来的横财让苗青臻瞬间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他捏着那几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纸,几乎是跑着回到屋里,举到楼晟面前,语气里还带着未散的惊疑:“你的书里……突然掉出这个。”
他怀疑这笔钱的真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纸面。
反观楼晟,表情却平静。没有丝毫惊讶的痕迹,语气带着点恍然:“哦,原来是在这儿。这大概是我家那位老管家当初偷偷塞进去的,连我自己都没发觉。”
苗青对上楼晟那双坦然无比、甚至带着点温和笑意的眼睛时,那点疑虑便像是被阳光蒸发的露水,迅速消散了。
到底是个落难的富家公子,有点钱财也是应该的。这么一想,心情反而轻松开朗起来,苗青臻带着点纯粹的喜悦说道:“有了这些钱,你就不用急着出去找事做了,可以好好将养身体。”
楼晟却摇了摇头,神色认真起来,语气带着未雨绸缪的考量:“这怎么行?钱财总有用完的一天,我们不能坐吃山空。”
第二日,村里就传开了消息,说段大夫昨夜酒醉,稀里糊涂摔下了土坡,幸好康屠夫打那儿经过,才把人给捞了起来。
人是救回来了,但摔得不轻,据说十天半月都下不了床。
苗青臻跟楼晟说起这事时,语气里带着些唏嘘。目光无意间一瞥,却瞧见楼晟用握着的书卷半掩着唇,嘴角似乎极快地向上勾了一下。
苗青臻心里纳闷,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笑,再定睛看去,楼晟已撑着手臂偏头盯着书页,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他便只当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
又过了几日,楼晟说他在镇上一家药房寻了个学徒的差事。
从村子到镇上,得走好一段山路,苗青臻觉得路途远,辛苦,楼晟却说不碍事。
那药房的林掌柜见楼晟竟认得不少药材,还通晓些医理,不像寻常来找活计的,便将他留了下来。林掌柜有个儿子,生得满脸横肉,是镇上出了名的、混迹青楼的浪荡货色。
这人头一回见到楼晟,眼睛几乎都直了,黏在他身上挪不开。之后便时常借着由头凑过来说话,故意弯下腰,将肥硕的身子紧紧贴向楼晟,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表情狡黠而下流,毫不掩饰目光里的贪婪。
他的动作带着刻意的狎昵,占着楼晟的便宜。见到楼晟因屈辱而紧绷、却又因处境不得不隐忍的神情时,那浪荡子眼里便充满了挑衅和得寸进尺的得意。
楼晟在医馆做了几天事,回来时神情总是闷闷不乐,像是压着心事。这几日正巧苗扑扑染了点风寒,苗青臻便没进山打猎,留在家照顾儿子。
这日情况更糟。楼晟回来时,左侧脸颊上赫然印着一片红肿,凸起的指痕形状分明,是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他皮肤本就偏白,那红痕便显得格外刺眼骇人。他跟苗青臻说起那掌柜儿子如何变本加厉地欺辱他,说到最后,眼眶也跟着红了,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厌恶与屈辱。
苗青臻听着,眉头拧得死紧,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楼晟脸上的伤,沉默片刻,最终沉声道:“先别去医馆了。”
楼晟点了点头,将脸深深埋进苗青臻的颈窝,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他身体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带着后怕:“那个恶霸……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怕,怕他万一哪天真的找到家里来,我们该怎么办?”
苗青臻抚着他的背脊,沉声让他别怕。
谁曾想,这话语竟成了谶言。
就在那天傍晚,苗青臻手里拎着只刚猎到的灰兔,正准备推开院门,却一眼瞥见门口拴着一匹陌生的高头大马。
他心里猛地一沉,扔下兔子,猛地撞开院门,只听屋内传来器物摔碎的刺耳声响,夹杂着苗扑扑撕心裂肺的哭声。
眼前景象让他血液骤冷。
只见楼晟脸色煞白,一手死死搂紧哭闹的苗扑扑,另一只手无力地挡在身前。
那姓陆的恶霸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寒光凛冽的刀锋正紧紧贴在楼晟纤细的脖颈上,甚至已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线,正用这方式逼迫他就范。
恶霸嘴角挂着扭曲的邪笑,屋内桌椅翻倒,烛台滚落在地,一片狼藉。
楼晟眼底满是惊惧,生怕稍一动弹便会激怒对方,酿成更可怕的后果。
苗青臻出现。
那陆姓恶霸听到动静,冷笑着抬眼看来:“呵,这就是你那姘头吧?正好,等我把他和这小杂种一并捆了,就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是怎么疼你的!”
苗青臻的眼神在瞬间阴鸷得骇人。
他反手抽箭、搭弦、开弓,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万遍。
弓弦轰然震响,箭矢离弦,破空疾射,不偏不倚,直奔恶霸眉心而去。
楼晟只觉一丝冰冷的寒气擦过耳际,身上的冷汗早已浸透内衫。
箭矢尾部划破空气的尖啸,以及那锋锐箭头穿透皮肉骨骼时发出的、令人齿冷的“嗤”声。
在那一瞬间,楼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苗青臻过去一定是杀过人的。
紧接着,他面前传来重物轰然倒地的沉闷声响。
楼晟第一时间将苗扑扑的脸死死按在自己怀里,隔绝了那可怖的画面。
苗青臻已疾步上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粗糙的指腹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用力擦去他脸颊溅上的温热血液,声音低沉急促,没有半分犹豫:“收拾东西,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楼晟怔怔地点头,看着苗青臻转身匆忙去收拾行囊。
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舐过唇角那点尚未干涸的、带着铁锈味的猩红。
微微上扬的嘴角,难以自控地泛起了一个极轻、极淡的弧度。
这下,你总该跟我走了吧。
狗剩就是纯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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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下,你总该跟我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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