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米的高大落地窗透着清晨刚刚升起的金色太阳，巨大的的承重柱连接着天花板和地面。这个候机厅起码有两到三个足球场大，整个室内都是白调的。
这里还有免费的游戏机，可以免费玩 steam 上的所有游戏。
巴黎机场真好啊…
刚下飞机的时候杨珩还抱怨这次转机浪费时间，现在想想也是值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现在困的发愣，一点也不想去玩。
“老盯着人家看不礼貌。”杨凯对着他挑了挑眉毛。
杨珩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放空大脑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爸爸可能误以为他看美女看得出神了。
他默默地眨巴眨巴眼睛闭上了大张的嘴巴。
他本来想要解释一下，不过这种时候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不如直接厚脸皮地认下来。
“又没人能注意到我。”杨珩踢了一脚瓶盖，“就算注意到也不敢怎么着我吧。”
“嘿，这话说的。”杨凯笑了。
两人边说边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堆高脚椅中间。
还是一句话，巴黎机场他妈真气派。居然不是医院那种病号椅，还是有软垫的吧台椅围着一个个小圆桌子。
这种地方配上刚刚升起的太阳，让人犯困。
杨珩坐在高脚椅上打了个哈欠：“今天好漫长啊，一直白天。”
“你睡会吧。”杨凯翻了翻包递给了他一个眼罩。
杨珩坐下准备睡觉，阳光透过玻璃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身体本来已经疲惫的不行了，无奈刚坐下肚子就开始咕咕叫，哀嚎着抱怨自己吃的飞机餐。
真他妈烦躁。
好困但睡不着。
好饿。
好饿。
饿…
疲惫的大脑和自己的胃做起了斗争，过了几分钟后杨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一颗不断想要睡觉的大脑开始觅食。
杨珩绕着大厅转了两圈，这里除了服装店和酒吧以外他能吃的店很少，而且店里都摆着一样的食物，每一个店门口都排着长龙。
看着长队，杨珩觉得在拿到吃的之前自己就会晕倒，杨珩随便找了一个看上去队比较短的店排了上去。
是我的幻觉吗？为什么刚刚人还很多的店走着这么快！
他站在队尾打开手机，开始想法子忘掉时间，这时候只有单机游戏玩的了，但是他又没有玩单机游戏的习惯，没玩几分钟就无聊的关掉了手机。
关掉手机以后，他跟丧尸一样的待了十几分钟。
要不看会儿人？
会不会太冒昧了。
算了又没人会注意到我。
杨珩抬起头，看向身边行色匆匆的游客们。他们一个个都蓬头垢面，身上穿着的大牌衣服也没法掩饰住那种疲惫感。
那边有一个小孩正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对情侣在大厅广众下法式热吻。
真闹腾。
正看得出神，杨珩的胳膊被人戳了一下。他被吓得一激灵，猛地一转头差点一脑袋撞人家胸肌上。
这大兄弟胸肌练的怎么跟女的似的，突起一大块，外国人的喜好就是独特。
对方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手在他发直的眼睛前晃了两下，在杨珩回神以后向前指了指。
杨珩预感不好，顺着对方指的方向回头一看，哦豁，前面都走出几人的距离了。
完喽。
排队这事还不是最糟糕的。
他刚刚还直勾勾地看人家胸肌，虽然他真的只是想要感叹一下，但是他的眼神明显到都被对方看出来了。
我操。
自己刚刚跟个变态似的，为什么！干什么不好看人家胸！有病啊！
他只觉得整张脸烧得慌。
给他点时间他可以原地造出一个时光机回去抽自己。
“嗦瑞。”他恨不得一个鞠躬钻到地底。
杨珩说完话不敢回头，两眼发直地排回队伍里。
这之后的一个小时他都沉浸在刚刚自己的变态行为里，不断在大脑里回放循环，高清 4D 一边又一遍地反复折磨他。
如果他有一个时光机…
到柜台前，杨珩又一次破防了。
“操！”他都被气笑了。
他，一个从早上 3 点多就没合眼，硬熬了十几个小时没睡，刚刚还经历了足以让他社会性死亡的胸肌事变。这么强的心理素质，却为了一个小小的面包爆粗口。
谁他妈知道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被背后那个壮汉盯了起码一个小时，就为了买一个放冰箱里的赛百味同款三明治，还他妈这么贵！
如果他有一台时光机…
最后他还是下血本买了，就冲着自己经历的这么多事，不买这块面包亏了。
店员随手把三明治掏了出来，也不加热一下直接装到纸袋里扔给了他。
“可以热一下吗？”实话实说杨珩有些嫌弃。
“不行，我还有下一个客人呢。”店员英语说得一点也不好，态度也没好哪儿去。
算了，这地方再多待一秒都难受。
杨珩拿起纸袋，冲店员翻了个白眼，快步离开了这个悲伤的地方。
看上去不好吃，味道也是真的很糟糕，这店一点良心也没有，这破玩意儿收我 8 欧。
杨珩仿佛逃命一般跑回了爸爸身边。
“好吃吗？”杨凯看着他费力的撕下一块面包。
“嗯，还挺好吃的。”杨珩回到爸爸边上坐下。
好吃个屁，外皮咬起来跟石头似的，夹心里连块肉都没有。
但是就冲着他今天经历的事，还有他花的 8 欧，他就不能说难吃。
杨珩一边想着一边用尽吃奶的力气咬下来一块，下巴咔吧一声响：“我操。”
“又说脏话。”杨凯皱了皱眉头。
杨珩疼得说不出来话，用手狠狠地掰了两下下巴，张了张嘴才重新获得了下巴掌控权。
“下巴好像错位了，不过我好像正回来了。”他试探性地张了张嘴，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正骨师傅吗。”杨凯又闭上了眼睛。
杨珩感觉肚子还是很饿，下巴上的疼痛倒是变小了，要不再吃一口？
他又小心翼翼地嚼了一口面包。
啊，好痛。
他嘶了一声，唯一能帮他解决这块石头的爸爸又睡着了，艰难地看向手中剩下的半块儿面包。
吃的话，他的下巴刚刚因为这玩意脱臼，而且现在大脑里所有的神经元都他妈在排斥吃这玩意儿。
扔掉的话，自己不就白花了 4 块吗？
最后，他把这块和金子一样贵重的小面包扔在了他爸面前的小圆桌上，让杨凯自己决定如何处置了。
这块小面包最后还是没能存活到上飞机，杨珩睡了一会就去厕所玩手机去了，回来的时候小面包已经不翼而飞了。
杨珩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广播声。
「巴黎飞往渥太华的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乘客到检票口准备检票」
这段话居然很诡异的和他的天线宝宝穿JK跳芭蕾梦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诡异的：「1234 巴黎飞往渥太华 2234 飞机即将起飞…」这种广播体操试歌，他的天线宝宝减慢了速度跟上了节拍，整个场景居然诡异的合理。
杨凯是第一个被吵醒的。
他看向旁边的儿子，杨珩倒是睡得很香，他上半身瘫在桌子上，桌面上还有一摊不明液体。
杨珩是摔醒的，他敬爱的父亲本来只想他起来，但是不小心用力过猛，加上高脚椅本来就容易倒，把他家儿子连人带椅推翻在地：“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他本来被推醒时的起床气还没发作起来，就被脑袋上传来的钝痛砸懵了。
有一瞬间他都以为发生地震了，或者梦境变成了现实。
“我他…咳咳，没事。”杨珩从地上爬起来，脑子发晕，咬牙切齿地说“我没事儿，就是感觉脑震荡被撞傻了而已。”
站起来以后他彻底的确定自己就是脑震荡了，天旋地转的，差点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哇，转的想吐。
“没事撞的后脑勺，没砸到你语言中枢，本来每天跟残疾一样窝家里也不运动，瘫痪了都没事”杨爸笑嘻嘻的脸在望向检票口后塌了下来，叹了口气。“才说这么两句，都排起长龙了。”
“我这个脑子不好的残疾人都走起来了，您还搁那儿捯气儿呢。”杨珩说。
“这话说的。”杨爸笑了。
“哎呦我的老腰啊，快撤回你刚刚的话。说，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杨珩边走边说，他表情夸张地展示自己的痛苦程度，一边还用右手扶着自己的腰。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杨凯夹着嗓子说，“我是五十岁的孩子了，以后出门叫声哥，哥护着你。”
“哥，五十岁正是奋斗的年纪，给我生一个姐姐呗？”杨珩笑着排到了队尾。
在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以后，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飞机。
没走两步杨珩就被挤到了前面，他回头看向自己爸爸的方向。很伤自尊的是，他这次不是被别人头发挡视线了，他抬头才能看到身后人的胡茬。
呵呵，平视能看到个屁。
到也没那么矮。
就是身边的人太高了而已。
杨珩背着一个装得满满的旅行包穿梭在人群中，这窄小的过道里人挤人，穿行非常困难。他正伸着两条胳膊试图疏通自己面前的人。他正像一条从电饭煲夹缝里爬出来的半焦的蛆一样的在人群中拼命蠕动，一个大哥狠狠的撞了一下他的包，他感觉有个硬邦邦的角咯了他一下。
妈的，这一下得青。
那个挤他大哥似乎正和另一个大姐发生争执，两个人骂得甚欢。
其实这俩人骂的是法语，杨珩半句也没听懂，纯纯靠两人狰狞的表情判断出来的。
杨珩本来已经打算走了，怎料那大哥火气上来了，往前一推那大姐，直接撞他包上了。力度很大，包里的东西又狠狠的磕了他的背一下。
本来心里就窝着火，这么一窜的他直接就炸了。
“我操你大爷！”他推了一把那个大哥。
他就是一个吃瓜群众而已，甚至都不是自愿吃的瓜，为毛他运气这么背。
他那一推纯纯撒气没啥力量，但是那大哥正在气头上，把他的反击当成了挑衅，转过身来扬手就要给他一个**兜。
身边的吃瓜群众一看这大哥要打小孩，反应速度都快了起来，揪住了大哥的胳膊，那大哥两只眼睛都在冒火。这一巴掌拍到哪里肯定都不好受，虽然这么被当做弱者保护起来很伤自尊。但是作为一个体育废，面对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哥，杨珩还是认怂了。
这事平息下来以后，乘务人员才姗姗来迟。
空少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话，杨珩通过手势大概理解为：大姐坐错号了，他们会让大姐挪坐。
说罢就扶着已经消气的大姐往前走了。
大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大姐，看不到大姐以后，还瞪了一眼还被人群挤在原地的杨珩。
虽然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杨珩还是在坐下以后感到一阵激动。他坐在靠窗的座椅上，等到身边的的咕哝声逐渐平息，看向外面开始移动的景物。
第一次出国也是遇到了不少麻烦啊。
起飞了。
随着压迫感来临，他看向了窗外。
地面倾斜着逐渐离他远去，他看到了巴黎一片一片金黄的麦田，几个小镇围着一个大教堂，真的像是油画一样。
谁能想到上次看到这场景的时候外面还是北京密密麻麻的光网？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生活 15 年的家。
欸，接下来就是新生活了？
好像还有好多事没干完，就出国了？
我出国了？
我操，我出国了！
“爸爸，咱以后啥时候回国？”杨珩望着窗外的云彩。
“这么着急？现在就可以啊，给你定个回程票，你可以去上你那个破高中，然后去高考挑战命运。加油，爸爸相信你！”他爸乐了，整个人在椅子上晃来晃去。
“那算了，我还是躺平吧。”对方叹了一口气。
杨凯本来打算让气氛继续伤感下去，无奈这种悲伤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对方的天线宝宝同款发型。
“噗呲。”杨凯乐了。
“非得在我伤感的时候放屁吗？”杨珩以为旁边的人在假装放屁逗他。
“我他妈…咳咳，我在嘲笑你那个小喷泉头。”旁边的人笑得更凶了，杨珩都能感受到椅子的抖动。
“行行行，把我逗乐了就行了，我会假装没听到你说的上句话的。”杨珩也笑了。
飞到了高空中以后就没什么可看的了，无非就是云彩和蓝色的天空，透过舷窗能看到的东西也属实有限。
杨珩在数了三十分钟的云彩以后就失去了兴致，关上了舷窗。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等他再睁眼的时候旅程已经只剩一个小时了。
刚刚迷糊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脖子传来的酸痛。挣扎着睁开眼以后，他被自己扭曲的睡姿震撼到了。
屁股冲着墙，左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另一半翘起来。这姿势按照正常走向应该枕在杨凯身上，但是没有。他的身体硬生生扭正了，直着立在椅子上，脑袋向前耷拉着。
“啊。”他扭了扭脖子，伸了一个懒腰，“哎呦，我的老腰呦。”
“睡美人终于醒了，这姿势舒服吗？”杨凯笑了笑，“想好要回国没？”
“嗯，我不仅要回国高考，还要进厂打钉子。”他迷迷糊糊地接道，“我最喜欢当工人了。”
“那你可厉害了，这把高考要出北京了，你那点分在北京考大专都难。”杨凯咬了一口面包。
杨珩盯着那块面包。
好饿啊。
空荡荡的胃又开始叫嚣了。
刚刚的话题直接暂停吧。
杨珩看向他手中的面包问：“你面包哪来的？”
“飞机配餐，我给你留着呢。”爸爸清了清嗓子，“一会儿见了你妈别忘了问好，你老是臭着脸。”
“我都四五年没见过她了。”杨珩叹了口气。
杨珩接过爸爸递来的面包，在张口的时候眉毛都痛的抽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你妈走是有原因的，出国给你谋条出路嘛…”杨凯接过儿子递给他的面包，放回了兜里。“她也很舍不得你，你小时候都能理解她的。”
其实他不理解的，小时候也没理解过。
他妈从他十岁左右就出国了，这么多年了，脸都忘得差不多了。
这事其实要怪也得怪他不重情，妈妈出国了，除了她刚出国的一年，杨珩基本没打过什么视频电话。电话的频率从一开始每天一次，降到一周一次，降到一个月…到最后他都当自己没这个妈了。
但是其实不重情也不怪他。
从小就是爸爸陪着他，妈妈一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人生中唯一一次被妈妈接，是一个4月的下午。那天他在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妈妈才姗姗来迟。具体原因居然是，妈妈根本不知道他上小学了，她跑到幼儿园去等了一刻钟才想起自己儿子是小学生了，打电话联系了自己老公才知道儿子在哪个小学上学。
他可以大胆地说自己和妈妈不熟。
杨珩不想出国，不想去找一个自己差不多不认识的母亲。
“爸爸，你说妈妈还认识我吗？”杨珩说。
她好像根本不爱我，杨珩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一定，她走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鼻嘎呢。”杨凯上下打量了一下儿子，“虽说你好像也没长多少。”
“滚呐。”对方扭过头看向了窗外。
想了一种新的文风，这样字多[爱心眼]开学了，我更新会变慢，每天码个 600 来极限了（而且每天都是瓶颈期）但是我会努力不坑的(???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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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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