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深苦恼地挠挠头,抿深了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有些伤口还挺新,第一次约安落燃出来的时候他好像说过,程言深当时讽刺他拿抑郁症当时尚单品,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挺不是玩意的。
程言深坐立不安,在床边走来走去,要不等安落燃醒过来,他正儿八经道个歉,他当时确实在气头上说话不过脑子。
就在程言深走来走去的时候,安落燃已经睁开了眼睛,没有那副透明眼镜框的加持他看上去很阴郁,眼神异于常人得冰凉,有种死灰感。
程言深回头对上安落燃的眼睛,不知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赶紧别过头去,做贼心虚一样抓了抓头发,眼睛瞥向病房门口,“醒了啊?你,你有没有好点?”
安落燃抓了被子往胸前扯,脸白得过于吓人,“好……”
程言深的手无处安放最后只能插在口袋里,局促不安得像上课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一样,“那…”脑子一下短路他忘了要说什么,“那个,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我有你舅舅的联系方式。”
安落燃没有看程言深,空洞地盯着雪白的病房天花板,“不用了,医药费多少我回头转你。”
“不是,医药费的事另说,我知道你姓谁名谁家住在哪儿,不怕你不给我,但是真不需要……”程言深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安落燃一样。
安落燃木偶一样移过目光,有那么瞬间挺毛骨悚然,程言深呼吸一顿,他第一次生理上畏惧一个人的眼神。安落燃只是动了动眼睛,连呼吸都是轻得,如果不是他眼珠子还能转几下,程言深真觉得他是个死人。
安落燃,“不用了,没什么大事不用麻烦舅舅了,他很忙。”
安澈和程言淮这种商业精英确实很忙,不是在谈业务就是在和某个老总吃饭谈生意,程言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该怎么劝,他要不再找医生去谈谈,摸到了口袋里的单子,程言深没有看安落燃,“吊瓶里还剩不少,我去把药拿了,你先别睡着了看着点儿。”
安落燃,“学长谢了。”安落燃的声音比刚才有点热乎气,听着没那么冷了。
程言深已经转过身去了,摆了摆手,“多大点儿事啊,好好躺着。”
药房在二楼,每个窗口前都排了好长的队,每个人脸上都好像笼罩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这就是程言深不喜欢来医院的原因,总是能看到社会里最悲伤的一部分。
大概排了十来分钟的队,程言深取了药爬楼梯跑回病房,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安落燃已经坐起来了,靠在病床上眼睛盯着窗户,可能是躺得有点久,后脑勺位置的头发给压得翘起来了个小角。安落燃直直望着窗户,玻璃外面灰蒙蒙的一层,根本看不清外面的风景,安落燃的眼神就像玻璃窗外面的那层灰,人很苍白但看着好像是灰色的。
程言深站在门口迟疑了半分钟,他很奇怪,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么奇怪的感觉,程言深又不自然地将手插在口袋里,“药拿来了,药盒上写了一次吃多少,别看错了………”
安落燃转过头,他好像笑了,笑容太浅以至让程言深觉得看错了,“学长是一路跑上来的?”
程言深把药放在安落燃床头,“电梯旁边人太多了,我一个体育生爬几层楼梯小意思,这儿还有一瓶,我去护士来换药。”
只有转过身程言深才感觉轻松一些,现在只要面对安落燃就不自觉尴尬,谣言害人啊,要没有造谣的孙子,程言深觉得和安落燃或许还能成为朋友。
护士换了药又急匆匆去别的病床,在各个病房之间飞奔,病人家属也是进进出出,医院这种地方就是让人感觉压抑,程言深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只能看见远处建筑工地上的挖掘机在作业,窗户上灰蒙蒙的,隔着的纱窗也是黑乎乎的,程言深推开一条缝隙,冷风钻进来,程言深吸了两口冷气感觉清爽不少,医院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实在难受。
程言深又赶紧把窗户关严实了,回头和安落燃四目相对他又下意识地别开目光,安落燃这次确实笑了,“学长好像一直在躲着我。”
程言深尴尬得将手插深了些,“什么叫躲着你?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
安落燃,“学长觉得和我在一起尴尬?”
程言深不自然地盯着运动鞋的鞋尖,装得满不在乎,挑了挑眉毛看向安落燃,“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安落燃把插针头的那只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输液管被拉了起来,吓得程言深差点跳起来把安落燃的手按下去,火急火燎地摆手喊着,“手,手,手放下去。”
安落燃不在乎地瞥了一眼乖乖把手放下去,淡淡说,“没什么影响。”
程言深抱起手臂,有点端着,“万一有点什么影响呢,注意点儿你都进急诊了。”
安落燃耷拉了下眼皮,小扇子一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看着跟假的一样,“哦,我注意。”
四个字,一个字比一个字的敷衍,听着还很欠,程言深眯着眼,像在看隔壁家不听话的小屁孩儿,“注意?”程言深这两个字的腔调拉得很长。
安落燃抬头看他,突然裂开嘴笑了笑,比刚才说话还敷衍的假笑,“我一定注意。”
这已经不是欠揍的问题了,是非常欠揍,程言深咬咬牙告诉自己少管闲事,“你……得得得,反正跟我没关系。”孩子再熊也是别人家的,没碍着自己,少说两句免得让人觉得爹味儿重。
安落燃见程言深不说话了,用脚隔着被子蹭了蹭坐在床边的程言深,程言深跟屁股底下坐到了蛇一样,蹦的一下跳起来,“安落燃你小子……”太大声了,病房里的人齐刷刷看向程言深,怎一个尴尬了得,程言深赶紧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转过头狠狠瞪了安落燃一眼,“你小子挺欠啊!”
安落燃没事人一样靠在床头眨了眨眼,“学长,我就拿脚蹭了你两下,至于这么激动吗?”
“你!”程言深气不打一处来,真就熊孩子,白瞎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人够熊的啊,“得得得,今天出门不利,以后我出门都先喷点消毒水。”
安落燃,“学长觉得我是病菌?”
“我可没说,你自己说得。”
安落燃歪了下头又往床头靠了靠,床头蓝色的背景一衬,显得他那张脸白得跟死人一样,尤其歪头看人的时候活像恐怖片里的鬼,要是再有昏黄的灯光一打更像了,程言深脑补出了一个太平洋的恐怖片。
安落燃,“学长……”
程言深赶紧停下他神经病的脑补,摸了下衣领,“干嘛?”
安落燃,“帮我叫护士,可以拔针了。”
程言深又蹦的一下坐起来,“我现在就去。”程言深腿脚就是比别人快,话刚说完人已经冲出病房了。
安落燃靠在床头,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护士过来拔针,揭开固定用的胶带,看了程言深一眼,“家属过来,按五分钟。”收拾好空吊瓶又急匆匆去下一个病房。
程言深给安落燃按着手背上,满脸问号,“不是,为什么让我来按啊,你不会自己按着嘛?”
安落燃虚弱地往床头一靠,“可能看我太虚弱了,学长你不用使那么大劲儿,按得我挺疼的。”
“你!”程言深气得咬牙切齿,越看安落燃越觉得这小子太欠揍了,程言深狠咬后槽牙,他发誓再也不会多管安落燃的闲事了。
程言深掏出手机,“应该有五分钟了,你看看还流不流血。”
安落燃,“应该没问题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程言深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病历单,“好像还要留院观察四十分钟……”
安落燃掀开被子开始穿鞋,“不用,我可以回去了。”
下床这叫一个干净利落,那刚才是在装虚弱?要不是在医院程言深非给他一脚不可,“学长不走吗?”安落燃已经戴好了围巾,半张脸沉在围巾里,眼睛总感觉像沾了灰的玻璃。
程言深跟在安落燃身后出了病房,走廊上不少人,安落燃突然停下脚步,程言深刹不住脚撞在安落燃后背,气得程言深跺脚,“你突然停下了几个意思?”
安落燃,“前面有老人,我停下了让道有问题?”
程言深没有说话从安落燃身边走过直奔楼梯,安落燃很快跟了上来,程言深走得快已经走到二楼的拐角处,抬头看了眼还在下楼梯的安落燃,个子可真高啊,跟电线杆一样,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安落燃摸着脖子上的围巾,看向程言深,程言深又赶紧下楼,他就是尴尬,下楼的脚步比刚才还快。
出了门诊大楼天快黑了,程言深拉紧了领口,这种天可够冷得,突然感觉背后站了个人,本能得转身就是一拳,被安落燃稳稳接下,“学长,是我”
程言深真要炸了,不对,他炸之前绝对要先揍安落燃这混小子一顿,“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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